秋眠轻声重复着,手却跟着有了动作,在屏幕解锁页面按了“9”和“8”。
下意识问:“然后呢?”
“然后?”周引弦把着方向盘转了个弯,轻飘飘抬眸从后视镜里瞥她一眼,“自己想。”
“……”
这叫人怎么自己想。
六位数的密码,他就给了两位数。
秋眠撇撇嘴,惰性上来,咸鱼本质战胜那点儿渐渐减弱的好奇心,不玩了。
“我不看了。”
那手机被她赌气似的还回来,又不肯放下,拿在手里递到他跟前,非要等他接。
周引弦垂眸瞥了眼,没接。
“你是一点儿不肯动脑子。”
“你明知道我脑子没你脑子好使,非要捉弄我,四位数,我哪儿猜得到。”
这副没耐心的样子,周引偏拿她没办法,又退了一步。
“98后面是1。”
秋眠根本不拿他的提醒当提醒,没兴趣就是没兴趣,一点儿也不想再继续解密。
管他什么98后面是1还是几。
“那也还有三位数,我不猜了。”
周引弦脸色越发沉了,浑身气压又低又冷。
那密码分明那么简单。
“就这么不认真?”
“我认真了。”秋眠认真地纠正他,“但我真的猜不到啊,我对你的了解又不够多。”
“开始那么好奇,现在说不看就不看,你做事总是这么三分钟热度?”
“什么嘛,我突然不想看了都不行吗?”
不知为什么,秋眠感觉他好像有点儿不高兴。
可他为什么不高兴?
“你就没点儿持之以恒的精神。”周引弦接过手机随手撂在中控台,语气冷淡又凶,“难道喜欢一个人也这样?”
秋眠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扯到这个话题。
但确实,她不小心被踩到了痛脚。
自己当初那段网恋可不是这样么?
“哪样啊?”
不肯让他知道自己从前对感情不够勇敢,秋眠只好装傻,转头望着窗外。
“听不懂你说什么。”
“突然感兴趣,又突然失去兴趣,做事全凭一时冲动,热血退却,撒手不管?”
周引弦沉声说完,顿了下。
声音忽地轻了:“这就是你?”
认识这么久,哪怕是一开始他总是严肃又冷酷,秋眠也从未有一刻觉得,他有现在可怕。
像批评,又像质问。
跟她渣了他似的。
明明她连喜欢他都这么小心翼翼,不敢让任何人知道,怕带给他困扰。
他凭什么忽然这么凶,为什么突然跟她生气?
秋眠觉得有些委屈。
她不过就是突然不想看他手机锁屏壁纸而已,他居然能扯到这种事情上,还说得这么严重,仿佛她是个始乱终弃的渣女。
明明她又没做什么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难道就因为她三分钟热度,让他想起了他曾经被前女友抛弃的事,一时上头,对着她撒气?
秋眠越想越觉着就是这么个可能。
从前都不敢跟他对着干,这会儿被他这么一激,热血上涌,脑子又醋又气的。
有些话就脱口而出——
“是啊,这就是我。”
“我就是三分钟热度,说不感兴趣就不感兴趣了,难道你还想强买强卖吗?”
“……”
周引弦额头青筋跳了跳,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一寸寸收紧了。
当初隔着手机还难以想象,现在当面见识了。
她还真是翻脸比翻书快,说起气话得心应手有一套。
没一个字是他爱听的。
刚刚还好端端的,车内气氛安静和谐,音乐声缓缓流淌,夜色正好。
转眼间,俩人莫名其妙就吵了一架。
这吵架的源头还是那个破壁纸。
秋眠想想更气了,斜着眼睛瞪了周引弦撂在中控台的手机一眼。
就差不屑地冷哼一声。
言多必失。
周引弦向来情绪稳定,很快控制好自己情难自禁的一时冲动,低声道:“抱歉。”
秋眠正在气头上,没有搭理。
俩人沉默了一路,直至黑色宾利开进橙宜园地下停车场停好。
周引弦还没来得及作何反应,秋眠动作迅速得像个特种兵,解安全带、开车门、关车门、跑路。
一气呵成。
连声再见都没肯跟他说。
周引弦闭了闭眼,修长手指轻揉额头。
到底还是不放心她一个人在这昏暗空荡的地下停车场乱窜,跟了上去。
直至一同进了电梯,又各自回到家,秋眠都没搭理他,多看一眼也不曾。
这闷气,生得彻底。
-
作为南塔生物研究所的一员,周引弦从周日忙碌到周二下午,才总算让这次的生物论坛会圆满结束。
参会的都是业内优秀的从业人员,大家各抒所见,交换信息,交流讨论,直至这次的生物论坛会落下帷幕,没闹出任何难堪的意外。
去订好的餐厅聚餐路上,大家说说笑笑,一派和谐,不时有人凑上前跟周引弦搭话。
周引弦时常给人高冷难以接近的感觉,但过分优秀,令人像飞蛾赴火,忽略危险。
无论是在什么样的场合,他似乎总能这样轻而易举就成为人群簇拥的焦点。
可他分明还这样年轻。
秦岐山等几个室友这次是公费过来相聚,又跟周引弦是多年好友,自然与他走得近。
聚餐结束,众人各自散了,几人却还缠着周引弦,叫他这个东道主带着去玩。
“来这几天了,还没好好玩过呢。”
“这会儿忙完了,带咱们几个去转转?”
“要热闹点儿的。”
几人一人一句,吵得周引弦耳朵疼。
“得了。”周引弦换了导航,“快闭嘴。”
肥水不流外人田,将人载去极享酒吧。
车上无聊,又没有外人在,几人又是外向的性格,不免缠着周引弦好奇八卦。
“哎周周,你跟秋眠到底什么关系?”
“在追没追啊?”
“什么时候请喝喜酒啊?”
周引弦语气淡漠:“再吵下车。”
“啧啧,害羞了啊这是。”
“小气吧啦的,问下还不行了。”
“叫秋眠也出来一起玩啊。”
“对了。”朱子兴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林曦不是也在南塔吗,叫出来一起玩?”
钱兴文附和到:“是哦,前两天她还给我发消息来着,问我是不是来南塔了。”
说曹操曹操到,钱兴文话音刚落,林曦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师兄,忙完了吗?”
几人虽然不是同个研究方向,但都是一个学院的,来来回回即便不熟识也算认识。
三人里面,钱兴文跟林曦关系更近一点,林曦打电话给他倒也不太突兀。
钱兴文笑着应:“刚忙完,你周师兄正要带我们去玩儿呢,一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