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眠目前的状态仍旧需要药物介入配合治疗,只是处方药不能随意开具,更何况徐溯认为,他现在需要的除了药片,还有一份更重要的东西。
江眠不自觉松了口气:“没、没关系的,等我们剧组拍完杀青后,我再、再来找您。”
名义上的诊疗阶段结束,徐溯也放松了状态,微笑道:“说起来,上次你母亲生日宴会,裕瑶似乎也去了现场。你们应该已经见过面了吧?”
顺着他的话,江眠又回想起了谢衍和徐裕瑶的婚约,如实回答:“嗯。徐小姐和我哥哥,现在是未婚夫妻的关系。”
“当年我第一次见你,你才十九岁,当时也完全没想到,现在我们能有这么深的渊源。”徐溯嘴角的笑意一直没有消散,“你之后应该能经常见到裕瑶,她也会一些医术,以后身体有什么不方便的,都可以找她帮你,你可以放心。”
江眠点头,抬起自己已经撤了绷带的手左手手掌:“前不久我受了伤,多亏了徐小姐帮我治疗包扎。”
徐溯应了声,又询问了江眠最近的身体状况后,就点头借口走出咖啡厅。
一直在外注意着二人的周思衡见他出来,连忙大步走上前去,与他回合。
“徐医生,眠眠现在怎么样?”
听到他对江眠的称呼,徐溯挑眉:“眠眠?周先生,恕我直言,以你们现在的关系,您似乎不应该这么亲密的称呼江先生吧?”
被徐溯反问,周思衡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徐溯又自顾自接着说下去自己的话题:“虽说你喜欢江先生,但恕我直言,你们两人在一起的几率太小了,几乎可以说是零。”
这已经这几天以来,周思衡第二次听到别人说他与江眠并不相配。
他心里沉了沉,声音也带着几分凝重:“徐医生,我们现在只谈论江老师的身体状况,不要在意其他。”
无论江眠最后会不会与他在一起,他都希望江眠身体健康,平安喜乐。
徐溯微微点头,像是对他这番态度还算得上满意:“江先生的身体状况比起从前,已经可以说是百分之两百地康复了。”
徐溯至今为止仍然忘记不了,当年第一次见到江眠的场景。
光明学院被立案查办后,学院里被救助出来的学生无一例外的接受了心理治疗。
江眠并不是徐溯唯一负责接手的学生,却是最让他印象深刻的。
因为出身的缘故,他对s市谢家也有所耳闻。从前就听闻谢家一大一小的两位儿子都非常优秀出色,大少爷谢衍从小成绩优异,更是在国际top大学留学,学生时代就展露出了惊人的商业天赋;小少爷谢眠虽然很少在大众面前露面,却在艺术方面很有天赋,小小年纪就能作出极具艺术性的画作,国内不少知名画家想要将他收为亲传关门弟子。
所以在得知自己负责接受“谢眠”时,徐溯还以为是同名同姓认错了。
但在见到江眠本人以后,他才知道,面前这位形销骨立、瘦弱得仿佛下一秒就会化蝶而飞的少年,如假包换是谢家的小少爷。
最初的时候,其实并不是他负责江眠。
为了治疗江眠的心理疾病,谢家砸了重金,找人买通了关系,把江眠塞入了当时他们医院最具权威的专家名单中。
只不过后来,江眠主动找上了门来,请求徐溯作为他的心理医生,他愿意配合徐溯的一切诊断进行治疗,只求他不要走漏了风声,被谢家的人知道。
徐溯本就同步负责几位光明学院的学生,又看少年几乎快要破碎离去的脆弱感,动了恻隐之心,答应了江眠的这个请求。
从那以后,他一负责江眠,就负责了七八年。
“第一次见到江先生的时候,他看上去比当时我们医院里最营养不良的病患,都还要危险几分。”徐溯陷入回忆,娓娓道来,“当时和他同期入院的……学生们,经过数年的药物治疗和心理疏导,已经有三分之二的人成功回到了正常生活状态。”
徐溯并不愿意用“病患”来称呼那些孩子们。
他们的世界只是与寻常人不同,并不是生了病,做错了人。
“……如今,光明学院案件过去了这么多年,我手上也只剩下江先生,这唯一一位还没能从那些年走出来的孩子了。”
徐溯取下眼镜,弓着背缓缓擦拭着已然变得模糊的镜片。
“对于那些孩子而言,多么的不公平。坏人只是用了几个月的时间,却改变了他们接下来的一生。”
心脏紧紧收缩,钻心的痛感再次入侵,周思衡拧着眉头,嗓音沙哑:“……那,我能做些什么吗?”
徐溯戴上眼镜,看了他一眼。
几秒钟后,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才缓缓摇头道来:“恕我直言,这种心情外人是很难理解的。必须要靠他自己走出来,否则无论你怎么努力,他心里始终会存在芥蒂……当然了,你也不必自责,你需要做的,就是陪伴他——如果你真的喜欢他,爱他,就好好保护他吧。”
“这孩子,已经很苦了啊。”
徐溯没有告诉周思衡的是,很显然,江眠对他也有特殊的别样情感。
他现在几乎可以断定,当年江眠进入光明学院的原因,他心里一直深深喜欢了多年的,那个男人,就是周思衡无疑了。
只是身为医师,又是陪伴了江眠这么多年一路走来的朋友,他知道不能传递他们双方任何的心意,哪怕两人心里都在意彼此,可他绝对不能那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