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坐下来,暂时没有启动车子。
她泄了一口?气,松开按着把手的手指。轻轻应声,“好。”
毕竟是专程从申城绕一圈过来、马上还要?飞港府的人,应该送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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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机场路上,李羡接到沈夏打来的电话。
“喂,夏夏,你?到家了吗......我还没,稍后回去......嗯,好,拜拜。”
她刚挂断,孟恪也?接起电话,大约是拍卖现场的,他刚才平板上就?是那?些东西的名?册。他听着电话那?头,开口?就?是抬价。
五十五万。
七十五万。
一百万。
......
过了晚高峰,出市区的路畅行无阻。
车窗外?下起小雨,地面水迹拖曳霓虹灯。
孟恪依旧在打电话,最后几个展品,被那?头抬价抬得不耐烦了,叫李羡随便报个价。
她茫然,以为是玩笑,在他给的价格上加了一百万。
他真叫人报了,而且拍卖现场立马成交。
李羡盯着柏油路积水拖曳的信号灯的红光,听见落锤的声音,抿紧嘴唇,再不说一句话。
毕竟是一百万。
半个多小时。
到了机场。
因为是单独的航站楼,停车场通阔,除了稀疏几辆汽车,几乎不见人影。
下车后李羡看了眼时间,十一点了,“要?送你?上去吗?”
她犹豫着,不知道自己能否进站。
孟恪抬手穿大衣,“饿不饿,上去吃点夜宵。”
好吧。这个理由不大好拒绝。
孟恪于是吩咐司机在这里等半小时。
李羡回神将包拿出来,跟上他的脚步。
电梯只进了两个人,平稳运行,忽然出现吱吱的塑料摩擦声。
孟恪看过来。
李羡抿唇,将揣在兜里的手拿出来,捏着沈夏那?里薅来的棒棒糖,抬头问?:“你?要?吗?”
孟恪眼底短暂地闪过意外?,不过因为是她,倒也?不十分意外?。
“不用。自己留着吧。”
李羡抬手蹭了蹭鼻尖,若无其事地将棒棒糖装回去。
进了航站楼,助理林哲时在这里等着了,大概有什么?事要?跟他谈,孟恪将证件交给工作人员办手续,又吩咐人带她去拿点吃的。
李羡要?了两份鲜虾云吞,很快被送进隔间。
晶莹剔透的皮包着红色虾仁,汤汁鲜香,她食指大动,吞咽口?水,两手交扣起来,望向?隔间门口?。
孟恪来时,见她这样眼巴巴等着,愣了一下,“怎么?不吃。”
“一起吧。”李羡分了两人的勺子。
孟恪倒不饿,还是扯椅子坐下,捏起瓷勺,往嘴里喂了两颗,放下勺提壶倒茶。
李羡吃了几颗云吞,见他不打算吃了,咽下嘴里的东西,问?:“这次要?去几天?”
孟恪喝了口?茶,“一周左右。”
“喔。”
这地方是候机室用楠木方格柜单独隔出来的一个个小隔间,柜子里放了些金属摆件,光可鉴人,李羡忽然看见自己的脸,吓了一跳。
孟恪抬眼看她。
她赶紧放下勺子,将脸捂住了,要?不是还要?看人,眼睛也?要?捂住,“洗手间在哪?”
“出门右手边。怎么?了?”
“我还没卸妆......太?丑了。”话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几分羞恼。
她知道舞台妆现实里看有多夸张,两根笔直的鼻影和厚重的假睫毛够引人侧目的了,她刚才大摇大摆浑然不觉,不知道被多少人笑过。
脸颊火辣辣地发烫,说着就?要?起身。
“是么?。妆是俗了点,你?今天很生动。”孟恪这句话大约也?没有经过考量,以至于说罢自己垂眸,沉思片刻,也?许自己也?没想到在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评价。
他只是忽然想起后台“谈判”那?一段——她一定要?把嘴唇抿紧,忍着咳嗽,眼神发亮。
再就?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声之后,她含泪抬头,两颊绯红。
扇形的假睫毛、眼窝连着鼻梁两道笔直的阴影、唇上油腻的猪血红,都不重要?了。
浓墨重彩的一张脸,在那?一刻显得格外?生动。
李羡低着头挨在椅子旁翻包,试图找出可以卸妆的东西,因为局促,没有留心这句话,却忽然注意到孟恪的眼神。
他跷着二郎腿闲散靠在椅背上,下颌微仰,视线垂落下来,浓得像化不开的烟墨,落到她眼睛上,掠过鼻尖,在唇珠停顿。
这眼神她不是没见过,只是没想到会在这个时机见到,眼神里的温度略微灼烫,使她面皮发热,下意识抿唇。
她搁在包里的手指蜷起,什么?都没抓到,又松开,勾着带子将包放到一边沙发。
放在桌上的手机亮起屏幕。
沈夏给她发了几十张照片,全部都是她的舞台照。
底下跟了好几条语音。
李羡长按转文字。
沈夏:【你?看大群了吗?】
沈夏:【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哈】
滴,最后一条没有转文字,声音外?放出来:“好多人嗑你?和应玚的cp,说超ti......”
甜字没说完,李羡划屏退出微信。
孟恪抬眸看过来。
李羡低头,放下手机,捏起瓷勺,“.....不小心点了外?放。”
“怎么?不听了。”
“现在空不出手回复,等晚上回去再听吧。”
李羡手里的勺子偶尔碰到碗沿,发出泙泠声响。
孟恪视线落她脸上,停留片刻,并不十分在意。
他撑手起身。
李羡抬头。
他说你?吃你?的。
“你?去哪?”
孟恪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烟盒,挨着手背轻磕,半截烟露出来。
他抽出这支烟,指了下窗外?。
李羡点头。
隔间空荡。
李羡继续吃自己的云吞,吃光了,再喝两口?汤,肚子被填满。
她翻过杯子倒茶。
对面孟恪那?碗云吞基本没怎么?动过。
浪费可耻。
可她饱了。
纠结那?么?两三秒,李羡捏起勺子,勉强舀一颗塞嘴里。
农民伯伯要?怪就?怪孟恪吧。
她喝了盏茶,拎起外?套,朝外?走去。
夜里风大,李羡推门的一瞬间就?感受到刺骨寒意,于是拢紧衣服,小心地带上门。
露台空荡,孟恪站在不远处围墙前,忽地回头看她,唇角火光像一朵橙花,忽明忽灭,青雾随风散,深邃五官掩映在迷蒙之下,身上挺括的柴斯特?大衣的衣角随风猎猎翻飞。
她抱着手走过去,发丝被风吹得四处飞扬,迷了眼睛。
风太?大,今晚纠结的心事一时间都想不起来了,也?算两清。
“怎么?出来了。外?面这么?冷。”孟恪掐烟将手落到离她远些的一侧。
李羡走到他身旁,探头向?外?看,这里围墙高度大约到她胸下,雕饰花纹,虽然只有四层,向?下看仍有眩晕感,她怏怏缩了回来,后退两步。
孟恪失笑。
空气中?似有若无的他的烟丝的苦香味道,李羡忽然好奇他抽烟时在想什么?。
“我能尝一下吗?”她低头看着他指间那?段白。
孟恪抬手,“这个?”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