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 好了。”话是从她齿缝里挤出来的。
窗外那轮灼烫的红日强势挤进逼仄地平线,忍不住绷紧脖颈,晚风吹得落日余晖颤动。
她?几乎站不住, 脚尖晃晃悠悠,几粒绿指甲似步摇的翡翠吊坠。极其细微的啵声, 随后?孟恪将人推到床上。
“病养好了,不就是蜜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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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行的最后?一天, 是个大晴天。上午有品牌过来给李羡做衣服,下午孟恪找的华人向导周周到了,她?怀里抱着?一捧鲜花, 叶上花与喷泉草蓬松出来, 清新可爱。
李羡茫然地接过这束花。
周周推了推自己的宽檐帽, 朝李羡眨眼睛,“孟先生?说这是他的歉意, 希望你今天玩得愉快。”
白?玫瑰开得娇艳,木绣球似春日嫩芽,一捧花郁郁葱葱盛放,把春天带进来了。
李羡闪身,请周周进门?,她?将花放桌上, 回卧室换衣服,准备出门?。
这是李羡落地巴黎后?第一次离开居住的街道。
她?不喜欢在?几个热门?景点之间周转奔波, 随便选了个街道, 打算慢慢逛。
巴黎街头处处是层高相近、风格相似的奥斯曼建筑,街道俯瞰图状似迷宫。
街头许多小店, 尤其咖啡馆居多,风格各异。
进过一两家?之后?, 李羡拎几个袋子,不好意思再进,周周鼓励她?无?论看中哪家?都要进去。
街头人流如织,巴黎石铺地面,两侧是商铺,楼上住人,许多长窗阳台,铁制栏杆花纹繁复精美。
许多人朝同一个方向涌去,那里在?排长队,李羡偏头看过去。
周周说:“这个是这条街很有名的旧书店,今天可能有签售会?之类的,要去看看吗?”
李羡摇头,她?吝啬时光,对需要排队的事物敬谢不敏。
书店一旁是珠宝店,周周拉李羡进去。
店里各种首饰琳琅满目,她?和周周各自挑选,最后?一起去结账。
周周只拿了一只蝴蝶胸针,一百欧,轮到李羡结账,她?拿了戒指手链之类的四五样东西,加起来不到五十?欧。
“我看你刚才还拿了个宝石胸针呢。”周周说。
李羡:“那个太贵,所以放回去了。”
“你需要攒钱吗?”周周惊奇。
李羡想了想,拈起一块酸梅果脯塞嘴里,轻快道:“可能是习惯吧。不管是什?么,我都喜欢多多的。”
“你真有意思。”周周说。
周周和她?年龄相仿,看言谈举止就?知道不是一般人家?的女儿。
李羡耸肩笑了笑,她?知道自己是异类,也纠结过要不要改变,然而人生?是带着?惯性的,许多东西从出生?那一刻就?注定了。
从店里出来,没走几步路,周周面有难色,“嘶。”
李羡:“哪里不舒服吗?”
“有点肚子疼,可能是因?为那杯冰拿铁。我去厕所,你去吗?”
“我在?这里等你。”
周周离开前千叮咛万嘱咐,叫李羡不要走远,不要搭理陌生?人尤其是吉普赛人的搭话,看好手机,随时联系。
李羡应了,一个人站在?异国街头,看着?来往的人流,心中几分新奇与惘然。
书店的旧招牌被风吹得哗啦响,门?口摆了几盆鲜花和一套白?色桌椅,玻璃墙后?书架若隐若现。
李羡鬼使神差地越过人群,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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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行结束在?第四天下午,孟恪忙完这里所有的事,带李羡启程去慕尼黑。
飞机起飞那一刻,她?看向窗外,默默跟这座岁月厚重、底蕴浪漫的城市说了声再见。
慕尼黑之行,孟恪依旧忙碌,李羡则整日跟当地向导闲逛。
原定回国的前一天,他提前回到住处,遣散向导,问李羡想去哪里玩。
李羡在?网上看过攻略,报了个地名。
“新天鹅堡?”孟恪取外套的动作缓下来。
李羡偏头问:“不可以吗?”
“可以。”
从慕尼黑坐火车去菲森阿美尔高地,路程大约两小时,窗外时常会?路过荒原一样的景观,时值冬末,远方雪峰未消融,整个国家?带给人冷寂肃穆之感?。
李羡如愿见到心心念念的新天鹅堡。
下山时遇到一个观景台,可以远眺阿尔卑斯山的皑皑白?雪和天鹅湖的烟波浩渺。
湖面有一座浮桥,连接湖中心的建筑。
“那儿是什?么?”李羡伸手指过去。
“一个音乐厅。”孟恪说,“今天周四,应该有演出。”
李羡将手抄进棉服口袋,仰头看他。
“要去看看么?”
她?点头。
李羡在?过来之前听?说过这个音乐厅,这里只每周四周天营业,且只演同一出剧。
孟恪打了一通电话,等来了接驳车,接两人下山,换成另一辆车,到了湖边,从湖边走到音乐厅,大约一刻钟。
很不巧,演出已经接近尾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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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出结束后?,侍应生?引孟恪与李羡进了客人的休息包厢。
房间墙壁挂着?这座音乐厅的夜景照,照片下几行小字,李羡仰头仔细辨认,是段德文。
“die oper "ludiwig ii.".......”低沉冷静的声音在?耳后?响起,李羡心头一震。
孟恪继续将这段德文念完,翻译道:“菲森新天鹅堡音乐厅从2006年开始演出歌剧《路德维希二世》,歌剧以新天鹅堡的建造者路德维希二世的故事为主线。”
李羡说:“我们中午看到的那个新天鹅堡吗?听?起来像个悲剧。”
这场歌剧开始之前她?没有听?过任何一场音乐剧,在?交响乐和古典唱腔在?耳侧变得清晰时,几乎立时被震撼得浑身紧绷。
“不知道你还会?德语。”她?说。
孟恪抄兜走向窗边,“两三句。应付平时来往的生?意。”
李羡也走过去,在?他身后?两三步远的地方,停下脚步。
太阳已经收尽最后?一丝余晖,天色浓蓝,深冬的湖面倒映音乐厅明橙色灯火。
“你好像来过这里。”李羡说。
孟恪:“嗯。”
“一个人吗?”
孟恪回头说不是。
李羡抱臂靠在?沙发扶手旁,低头摆弄天鹅摆件,手指刮一下点一下,声音轻轻的,“和谁一起?”
孟恪看着?她?,响起敲门?声。
他走去开门?。
门?外是个白?胡子男人,五六十?岁的模样,身材高大微胖,穿了件皮夹克。
他先haha两声,热情地将手搭到孟恪肩头拍了拍,后?者笑着?回应。
他们用德语交流,李羡听?不懂,站起身走到孟恪。
聊了两句,孟恪回头看她?,大概在?介绍她?的身份。
大胡子非常友好地挥手,“泥嚎泥嚎。”
李羡微笑道:“你好。”
孟恪介绍道:“这是sean,本地人,我们晚上会?歇在?他那儿。”
李羡点头,用蹩脚的德语说道:“guten morgem,sean。”
sean咧开唇角露出两排白?牙,“beautiful voice!”
“你们刚结婚吗?真的结婚了吗?上帝的名义?起誓,你没有在?骗我。”sean不大相信似的,用英语反复求证。
孟恪说当然。
“true love ?”
孟恪只一笑,叫人进来坐。
“她?伯父曾昭荃你应该认识。”
sean想了想,恍然大悟,“andy zeng。”
曾昭荃在?京市任职,是曾家?实权人物。
李羡让开身。
回去的路上,sean盛情邀请李羡和孟恪乘坐自己的特别交通工具。
和童话电影里一模一样的马车。
孟恪婉拒。
“那好吧,你们可以去三百米外的站台乘坐摆渡车......我们稍后?见。”sean转身上马车。
夜里风大,敞篷的马车确实不是个合适的选择,李羡背着?手站他身侧,忍不住抬头,看那马车一眼,又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