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走不远,便听身?后又隐约传来惊呼声。
“不好了,殿下又吐血了!”
顿时,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元朝脚步微顿,片刻,还是径直离开了这里。看?来晏长裕的情况怕是真的不大好,所以,当真是巧合?
直到出了宫,元朝心?里也没有确定?答案。
没有亲眼看?到,她总是无法相信,即便洪文帝的表现不像是假的。回到王府后,元朝便派了人?时刻关注着宫中的消息。
太子中毒病危一事瞒不过,没多?久,便传了出来。只知道那?毒似乎很是厉害,太医们都束手无策。
据说,太子殿下已经昏睡不醒,怕是难以熬过去了。
派出去的人?带回来的也是同样的消息。
“陛下已经下旨在?民间?征召大夫了。”卫一道,“事情闹得这般大,想来,太子中毒病危一事是真的。”
闻言,元朝没有立刻回应。
沉吟了许久,她才问:“如何中的毒?”
“请郡主恕罪,这些事还未查清。”卫一面色凝重,“只查到,这毒似乎是冲着陛下而去。太子是阴差阳错下中的毒。”
当真如此吗?
“继续盯着,一旦有任何进展,立刻来回我。”元朝到底还是不放心?,又叮嘱了一句,“再派人?出城,去接应王爷。”
她的心?中总萦绕着一丝不安,让她难以安稳。
“属下遵命。”
卫一应声后,便立刻下去准备了。
战事大捷,虞晋自然要班师回朝,算算时间?,估摸着最迟五六日,便能回到京城了。但偏偏在?他回来前?,发生了这么多?的意外,元朝担心?出意外,当然得亲自派人?去接应。
此次虞晋并不会与大军一同归来,而是带着一小队人?马先行一步。
如今虞晋乃是洪文帝亲子的谣言已甚嚣尘上?,难保不会有人?起坏心?思。若晏长裕不是此事的幕后主使,而是另有他人?,那?虞晋便危险了。
还有晏长裕……他当真病危了吗?
是夜,元朝站在?院中,望着天上?如弯刀的明月,有些出神。
*
东宫。
“当真没办法?”
洪文帝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太医们,脸色阴沉至极。
为首的院正只能硬着头皮回道:“启禀陛下,太子殿下中的毒太过奇诡,恕臣等无能,暂时想不到解毒的法子。”
“朕不想听这些话。”洪文帝冷声道,“朕的话放在?这里了,若是太子有个?万一,那?你们就给他陪葬吧!”
洪文帝在?东宫守了许久,直到天色暗下来,才带着人?离去。在?此期间?,晏长裕一直未曾醒来过,并吐了不少血,身?体急速衰弱下去。
如太医所说,命悬一线。
若非诸位太医们联手,极快用药,怕是人?就真的不在?了。但即便勉强暂时留住了命,依然无法解了这种毒。
若五日内还找不到解药,太子的命怕是就真的保不住了。
起初洪文帝也是半信半疑,但所有太医都这般说,而且太子确实几度没了脉搏,他这才信了。
这般看?来,谣言一事应是与太子无关。
如此,便是另有其人?了。
“给朕仔细的查,便是挖地三?尺,也要把凶手揪出来!”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
背后之人?不仅要害瑞王,还要害他这个?皇帝。此次若非太子代他受罪,那?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便是他了!
这让洪文帝如何能忍?
所以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
一时间?,宫中上?下的气氛都很是沉重僵冷。打了胜仗的喜悦荡然无存,几乎是人?人?自危。
又是三?日过去,太子依旧未醒。不仅宫中太医没有法子,民间?征召的大夫也无能为力。
三?日过去,京中上?下都知道太子危在?旦夕了。若无意外,这一次,太子估计是真的熬不过去了。
“太子依然没有恢复意识。”瑞王府,卫一向元朝禀报道,“短暂醒来过一次,却未曾有清醒的意识,反倒是吐了不少血。那?些太医和大夫想遍了法子,依然无果。”
虽然如今宫中戒严,东宫更?是被围得密不透风,但以镇国公府与瑞王府的能力还是能得到一些外人?无法查到的事情。
现在?不仅是宫中气氛凝重,便是京中也因为太子的事冷清了不少。
晏长裕名?声不错,在?民间?颇有几分名?望。此次虞晋能得胜,一部分原因也是因晏长裕改进了战船与武器,所以百姓们都挺关注太子的安危。
据说,这几日,京城附近的寺庙香火都旺了几分。
不少百姓自发去庙里为太子祈福。
事情已经闹得这般大,晏长裕不可能是装病——他可以收买一个?两个?或者几个?太医,却不能让所有的太医和民间?大夫都如此。
所以,他真的中了毒,也是真的快要死了。
不是她猜测的苦肉计。
意识到这一点,元朝有些怔然。
心?头没有喜悦,也没有难过,更?多?的是茫然和不解。
……他不是也重生了吗?他不是很厉害吗?上?一世都能成功登位,为何这一世竟会早死?
这太可笑?了一些。
元朝还是无法相信。
她设想过很多?种可能,唯独没有想过,晏长裕会死在?她之前?。
他那?么聪明,运筹帷幄,怎么可能轻易就中了毒?
但消息也不可能是假的,至少此时的晏长裕没有那?么大的能量让所有人?都说谎——所以到底是为什么?
若是假的,那?也太疯狂了。
“郡主?”
袭月小心?唤了一声,“这汤都冷了,奴婢给您重新盛一碗吧。”
元朝回过神来,这才发现手里的汤已经冷了。
“不用了,撤下吧,我吃饱了。”元朝放下碗,望着满桌的佳肴,却是没了半分食欲。
袭月张了张嘴,本?是想劝,然看?着郡主的面色,到底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只内心?有些忧虑,郡主难道是在?担心?太子么?
元朝当然不是担心?晏长裕。
她只是觉得前?路忽然变得很缥缈,让她有些无所适从,如今的发展已经与前?世完全不一样了。
“派人?再去看?看?,师兄到哪里了。”元朝垂眸,忽觉心?头的思念更?深了,“若是见到了师兄,便告诉他,”
“我想他了。”
*
东宫,太子寝殿。
短短几日,常文就瘦了一大圈,脸色苍白?,眉头紧锁,眉目间?满是忧虑,整个?人?看?上?去哪里还有东宫大太监的威风。
“殿下,三?日过去了,还不够吗?”
他蹲在?床前?,一边细致的为床上?的人?擦着身?,一边小声说着。
看?着晏长裕瘦得几乎脱相的面容,他的眼眶终是红了。
“哭什么?”安静的屋里,男人?嘶哑的声音忽然响起,“该笑?才是。”
常文抬头,看?见床上?的男人?睁开了眼睛。
他面色惨白?如雪,一双眼睛却是亮得惊人?,明明病得那?般重,脸上?却是挂着笑?。
“孤赢了。”
第68章 将死
然听到这话, 常文隐忍的泪却是瞬间掉了下来。
“殿下,何至于此啊?”他看着殿下的眼中满是心疼与不赞同。他们分明早有?计划,极是稳妥, 何至于让殿下铤而走险?
而且还是以伤及自身的代价来换取。
常文心中自是一百个不赞同, 只不过他为臣为仆, 自然无法置喙主?子的决定。他心?中只是有?数不清的后悔, 早知如此, 当初在殿下回避郡主?时,便该多劝劝, 如此便不会走到现今这般地步了。
相比常文内心?的懊悔和难过,晏长裕平静许多,闻言,甚至又笑了一声:“只要能达到目的, 只是付出一些代价而已,孤心?甘情愿。”
他的声音比方才还要喑哑, 不过短短一句话,便越发气虚,脸色越加苍白。话音未落,唇角竟已然又溢出了一丝鲜血。
“殿下!老奴这就让人去煎药。”
“不用。”
晏长裕却是摇了摇头, 伸手无所谓的拭去了唇角的血迹,淡声道:“现在还不到时候, 不急。”
常文急道:“可是您的身体……”
“放心?吧, 还死?不了。”晏长裕不以?为意的勾了勾唇,又是一丝血溢了出来。他并未理会, 只依然镇定淡漠道, “接下来按照计划行事?。倘若有?人自作主?张,休怪孤无情。”
说话间, 他目光淡淡的看着常文,那双墨黑的眼中无波无澜,又似乎盛满了千年寒霜。
常文张了张嘴,终是无奈地?应了一声好:“老奴遵命。”
闻言,晏长裕眉目间的冰雪才仿佛消散了几许。他的呼吸微微加重?,长呼了一口气,几息后,眼皮终于还是沉重?的合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