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过去轻轻推了他一下,小声唤着:“世子爷?”
顾淮安“嗯”了一声,掀开眼帘看向她,声音带着醉后的沙哑,语调都变慢了,“怎么回来了?”
“怕你喝醉了,就过来看看。”
“我没事,也没有喝多少。”顾淮安说着话,察觉到异样,眉心轻轻蹙起,不动声色地用手抵着腹部,“你先回去吧,等会我让长喜送些醒酒汤。”
这怎么看都不像是没事的样子,姜若狐疑道:“真没事?”
说完之后,她就伸出手,探了探他的额头。
她才从外面进来,手上还带着寒气,冰冰凉凉贴在额头上时,就像是一场及时雨落在了熊熊燃烧的火堆上。
可这还不够。
有经验的都知道大火时,少量的雨水反而会引起火势的反扑。
顾淮安原本就是心情烦躁,为了杜家那些没有明说却又做得十分明显的心思。被这么一弄,连带着身体都变得燥热起来。
他烦躁地拉了拉衣领的位置,原本被遮挡得严严实实的锁骨露出了半截,清冷的凤眼因为醉酒而染上薄红,就像是不知情爱的天神堕入红尘,多了些风流的意味。
她只知道美色撩人,现在知道男色也同样撩人!
姜若的手顿了顿,伸出手将想要将他的衣领给拉上来,稳住心神尽量用平常的语气说话:“我现在去给你找找醒酒汤。”
话还没有说完,她就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整个握住,灼热的呼吸整个都落在手背上。
略微急促的,带着烫人的温度,在细腻的肌肤上拂过,就轻易窜起酥麻来。
她这时候才反应过来,猛然抽回自己手,“你根本就没有喝醉。”
顾淮安闷笑出声,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上,将额头抵在她的肩膀上。
“我原先就说了,我没有喝多。”
声音夹杂着清列的酒气,就擦着纤细的脖颈过去。
这已经是夏天,她穿了一件方领对襟轻衫,领口的位置开得有点大,男人额前的碎发就毫无顾忌地戳在露出来的肌肤上。
不疼,却很痒,且带着分寸之外的侵入,在没有其他人在场的室内,总带着几分日爱昧色彩。
姜若往旁边躲了躲,“那你还装出一副很难受的样子。”
“没喝醉,也会难受。”他轻慢说着话,口勿就落在了她耳后的位置,沿着那条不怎么明显的青色筋脉细细密密往下亲吻。
不那么急切,甚至称得上缓慢,留下薄薄的一串水渍,却比任何时候都能够让人情动。
姜若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块地方离心脏很近,不然她没办法解释突然变得很快的心跳声。娇嫩的唇瓣轻轻张开,紊乱的呼吸中夹杂着几粒短促的音节,她抓着扶手的手指骤然紧缩。
白嫩与沉闷木色行成鲜明对比,她抓住脑海中最后一丝清明,拒绝道:“不行。”
“为什么?”顾淮安的口勿没有停下,他能感觉到怀中的女子已经软了身体,并不像拒绝的意思。唇瓣擦着肌肤,他的声音也因此变得含混,带着一点调笑的意思,“不喜欢?”
眼见着场面逐渐开始失控,她急切道:“真不行,杜夫人还在外面等着。”
“嗯?”顾淮安尾音上扬。
“我说有东西丢在这里,过来找东西。杜夫人怕我不认识路,便说在外面散散步,等我一起回去。”姜若察觉到他的某些反应,脸跟着红起来,不敢动弹。
顾淮安脸色一黑,倒是停下手中的动作,将手从掀开一小截的衣摆中撤了出来,抬手将她的衣裙整理好。
他鲜少有这种郁闷的情绪,多了些少年气,姜若莫名想笑。
“有什么好笑的。”顾淮安伸手捏住她两边的脸颊,逼迫着她嘟起嘴,调整了动作,意有所指地说:“还不走,要留下来坐坐吗?”
杜家人待自己极好,姜若丝毫不想留给他们任何负面的影响,忙不迭地站了起来。
“真就这样走了?”
男子坐姿松散,大部分的重量都落在了身后的椅背上,衣襟散乱能瞧见一小片精壮的胸膛。此刻,一双狭长的凤眼眯起,紧盯着面前的女子。
姜若觉得脸热,最后还是走上前,俯身飞速亲了一口。
在要起身时,她觉得感觉到后脖那一块被人捏住,往下送了送。
她被人探寻着,肆意而又张扬地掠夺呼吸。哪怕是这样了,他仍旧觉得欺负得还不够多,拖着她的舌尖吮吸。
缺氧的感觉大概是时间变得漫长,眼前的烛火都摇摇晃晃,几乎要以为是自己的一场幻境。
被松开时,她便忍不住开始喘气。因为室内太过安静,她喘气的声音就变得十分明显,怎么听都感觉不太正经。
她不敢再看对面的男人,转身就要离开,就听见身后的人说。
“记着一次,后面要还的。”
还什么还,不还!姜若愤愤地想。
第78章 078
◎她会是我的夫人◎
出去的时候, 她站在院子里平复了很久的呼吸,觉得脸上没那么烫了,这才过去找杜夫人。
杜夫人眼睛尖, 一眼就看出她已经花掉的口脂,没说什么, 神色如常地带着她去已经准备好的院子。
柳如是现在还在喝药,吃完饭之后在药效的作用下,早早就睡了。
杜夫人就担着部分柳氏的责任,为姜若介绍着:“这里很多东西都是直接从扬州那边带过来的, 都是你娘早年还清醒的时候替你置办的。你瞧瞧, 可有什么不满意的,我明日就让人重新换一遍。”
姜若扫了一圈周围, 发现东西都被整齐地归置好,多宝架上也摆满了装饰品。装饰品的风格统一,有小孩子喜欢的琉璃球, 贝羽风车, 也有精美华贵的珍珠匣子、淡粉色的玉瓶等。东西被放置得满满当当,就像是她真的从小在这里生长一般。
这显然是花费了很多心思布置,期待着她的到来。
姜若在亲缘上没什么福分,第一次遇到这种对她关切入微的长辈,感动之余甚至会觉得惶恐,自己真的配得上杜夫人这样的喜欢吗?
她一时束手束脚起来,连忙道:“杜夫人,多谢了。”
“谢什么, 这不也是你的家么。”
杜夫人见她神色中有些疲倦, 也没有继续再说下去, 温声道:“你先好好休息, 有什么事我们后面再说,我就先回去了。”
姜若送她出门,等人离开之后,她才回到屋子,开始静静打量看着屋内的一切。
一切用品都是最新的,瓷器全都是越窑白瓷,木具多是甚至拔步床边的梳妆台面上摆着一整套未拆封过的胭脂水粉,妆奁里也全都是华贵的珠宝。
杜家几代经营,底子自然丰厚,可也不见得如此富裕。就说他们用饭的堂屋又或者是世子爷现在居住的客房,虽然精心布置,可大多也是寻常的物件,远远比不上她屋子的摆设。
但是杜家没有一个人提过这些花销,当作是她本来就该拥有的东西。
这种细微处更能让人触动,她躺在床上时,从这个陌生的地方上找到一丝归属感。
她原以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自己会睡得很不安稳,但是没有。连日来赶路的疲倦,让她在洗漱之后躺到双上就睡着了。
再次醒来时,外面的天早就亮了。
她才睁开眼睛,就看见床边多了一道身影,自己先是被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原来是柳氏。
柳氏手足无措,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事情,紧张道:“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姜若平复心情,将她拉到床边坐下,“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我昨天晚上看见你了,可是醒来之后,我发现自己没什么印象,还以为是又做梦了。”柳氏抿唇笑,脸颊边出现一个小小的梨涡,轻快道:“原来不是做梦呀。”
“你梦见过我很多次吗?”
“一次……两次……”柳如是认真点点头,真的像孩子一样,掰着手指头算起来。算了一会儿,她发现自己怎么都数不清,夸张道,“好多好多,已经数不清了。”
这样的举动放在孩子身上只会让人觉得童稚可爱,放在成年人身上就显得格外违和。
姜若心中酸涩,想问她一些关于她病情的问题,又怕自己不知道忌讳反而刺激人,便将这件事情压了下来,准备到时候问问杜夫人。
她忍着心里的难受,陪着柳氏玩了一会儿小孩子家家的游戏,这才起来梳洗装扮,去杜老爷子的院子拜访。
杜老爷子年纪大了,身上也有老人家身上常见的病痛,一下子消瘦下来成了一把骨头,仿佛风吹吹就能吹走。所以大多数情况,他不再见外人,唯一的兴趣便是种些花花草草。他种的也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就是当成是一个消遣,据说是为了怀念已故的杜老夫人。
姜若去的时候,先是看见满院子的郁郁葱葱,再往里走才看见杜老爷子。他正躺在躺椅上纳凉,干枯的手抓着一把农家最寻常的蒲扇扇风。见到她来,他掀开耷拉的眼皮子,咧嘴笑了笑,“丫头,昨晚睡得可还好?”
“很好。”
姜若走过去,就有眼尖的家丁搬上来两张月牙凳。没等人开口,柳如是就着急拉着她在杜老爷子身边坐下,眼角眉梢都透着喜悦,却故作矜持道:“父亲,岁岁很好,今天我们还一起用了饭。”
“那你们都吃了什么?”
“白白的大包子,很香的米粥,还有好多好多……就是很好吃的菜,是绿绿的。”
她说话的时候习惯用手比划,原本防止太热被卷了两道的袖口就落下来,姜若见状就动手替她重新卷了上去。
大多数时候都是柳如是在说话,姜若也会问上两句,杜老爷子应两声,画面倒是也和谐。
柳如是说完了一日的心情后,就起身要去屋子里找水喝。
趁着她离开的空隙,原本躺着的老爷子也坐了起来,神神秘秘塞给她一个用油纸包裹着的糖块,催促道:“快吃,等会她看见了,也要跟着要。”
吃糖也需要这么神神秘秘?姜若莫名所以,却还是在杜老爷子催促的目光中将糖吃了下去。
很甜,还带带着一股桂花的味道。
杜老爷子朝着她眨了眨眼睛,“我每日只有一颗糖,专程给你留的。”
他就坐在一从芭蕉树下纳凉,芭蕉叶被阳光晒得油亮,像是用撒了金粉的绿色颜料涂抹上去。影子在清风中摇摇晃晃落了下来,将他们笼罩在其中。
姜若仿佛是被风迷住了眼睛,眼中干涩生出些泪意,不自在地撇过头去。她就看见柳氏喝完水后,脚步轻快地由屋内走入到阳光中,说道:“岁岁,我带你去采粽叶啊。”
桂花糖在口中一点点化开,口腔里都充斥着那股特殊的甜味。
她在还没有完全化开的桂花糖上舔了一口,含糊应声:“好。”
——
很快就到了端午。
姜若在杜家已经呆了三日,对杜家的人都熟悉了不少,但是她大多数的时间都是和柳氏和杜老爷子在一起。柳氏原本就喜欢她,察觉到她对她没有之前那样排斥之后,每日清晨都守在姜若门口,等着姜若一起出门。
她们会在上午的时候去看望杜老爷子,杜老爷子每日都很高兴,笑眯眯地听她们说再日常琐碎不过的事。下午的时候,她们就在园子里剪花或是采粽叶之类的,打发时间。
姜若还抽空找杜夫人私下询问关于柳氏的病情,和在扬州的时候没有什么区别。
“我们到郎溪之后,也拜访了本地的名医,得到的结论和先前没有多少区别。”这么多年过来,杜夫人也不得不想开,“我有时候在想,她治好了回想起从前的事情,真的是一件好事吗?左右她现在这样也好,虽然痴傻了些,可每天都高高兴兴的,我们也愿意看见她这样高高兴兴。”
“可是她的身体……”
“有时候就是一种命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