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归一愣,温琦深就端着酒杯把哥哥拉走,留她一人坐在原地。
哥哥背影高挺帅气,头发剪的利落干净,她凝望了一会儿后,紧紧攥住药膏,摩挲发疼的关节。
“我儿子现在在云城中学读书,来给叔叔阿姨们敬一杯!”
整桌人的视线都投过来,温被迫灌了杯红酒,喉咙和胃顿时烫起来,就在以为总算应付完,翻开练习题刚写两字,又有不认识的阿婆走来拍他的脑袋,满脸慈祥地问东问西。
“谢谢阿婆关心。”温故讪讪一笑,想让脑袋从魔爪里逃出来,再拍再揉就要变傻了,拽着温归说要去玩会儿。
他们逃命似的溜走,到酒店外透气,寒风虽冷但却迅速吹散了衣服上粘的烟酒味,舒服多了。
温故就地坐下,变出两盒“小地雷”给她,自己也跟个小孩似的丢起鞭炮。
妹妹蹲在他身边,脸蛋半藏在围巾里,表面乖巧可爱实则暴躁,一把就把所有地雷砸爆炸了,还冷酷地斜睨他。
温故目瞪口呆:“不愧是我亲妹,够嚣张。”
兄妹俩瞎闹腾了一阵,甚至开始笑着互丢,最后还是温归手揣兜保暖,不玩了。
温故察觉出一丝不对劲,觉得温归心里有事,果然下一秒她说,“哥,我过段时间会回乡下的老家。”
温故把鞭炮放在旁边,“发生什么了?”
事发突然,他需要缓一缓。
“不是的,我来城市只是因为想和你待在一块儿,但面对爸妈我总觉得别扭,和陌生人似的生怕哪里做的不好,这里没有我熟悉的朋友,生活我也过不习惯。”温归的语气落寞,“哥,高考完你就去另座城市读大学,回来陪我的也更少了,我是认真考虑后决定的,我更喜欢乡下的生活,你和止醒哥在阁楼里聊天的时候说过,你会尊重我的选择的对么?”
或许是血脉相连的缘故,他能隐约感受到妹妹内心的不舍,同时也惊讶那晚她居然听到了对话,温故抿嘴问,“爸妈知道吗?”
“我想自己告诉他们,但你那天能不能别来送我,不然我会舍不得的。”
“我也舍不得啊,傻妹妹。”温故揉压太阳穴,毕竟好不容易生活在一起,又要面临和亲人的分别,“但如果你决定了,我会支持你,有困难一定要告诉我好吗?”
温故记得小时候,她被爷爷奶奶接走时,抱着他嚎啕大哭了一路,眼睛都哭肿了还缠着哥哥死活不愿意上车,现在都能笑着平静面对分别了。
心里酸酸的,但更多的是看到她成长的欣慰。
温归点头,露出灿烂的笑容,有两个漂亮的小梨涡。
可不知为何,温故总有种隐隐的不安和难受。
余光中一个衣着破旧,驼背的邋遢中年男人踩着人字拖,畏手畏脚地往酒厅走去。
温故觉得奇怪,事实证明预感准确,几分钟后他听见奶奶愤怒的骂声,流浪汉般的男人被她推搡出门,空酒瓶泄愤似的往他身上砸。
温故下意识捂住温归的眼睛,抱着吓坏的她朝后退,“别看!”
“逆子,你还敢回来,看我不打断你的腿!”奶奶一把年纪气的脸都涨红,按着胸部急促喘息着破口大骂,几个亲戚追出来连忙扶住她,生怕老人家气急攻心。
就见温琦深冲上前,拽住驼背男人的衣领,一拳狠狠砸他脸上,鼻血顿时飙出来,男人直接载倒在地,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温归听到声响以为人被打死了,尖叫着往哥哥怀里躲,温故捂紧她的耳朵,瞳孔地震,同样连大气儿都不敢喘。
这人是谁?为什么这么憎恶他?
那人狼狈地抹鼻血,“我只是太久没见你和爸妈了,你回国他们心情肯定好,我说不定……也能吃碗团圆饭……”
“当初你把妈气到中风,你就不再是我们家的成员了。”温琦深踹开他威胁道,“有多远滚多远,别在爸妈面前洒疯病。”
男人像是被戳中痛处,浑身一抖,无尽的悲痛涌来,如同被泼冷水般失魂落魄,想去捡拖鞋,目光突然和一旁的温故、温归对上。
那张脸饱受风雨摧残,头发打结乱糟糟的,浑浊的眼睛宣示这人悲惨糟糕的生活,视线在兄妹俩之间徘徊后,最终停在温故的脸上,“你儿子啊。”
电光火石之间,温故脑海中蹦出老爸说的的那个叔叔,那个只配在醉酒后混沌想起,甚至被剥夺姓名的人。
男人的眼神比想象中还要悲怆,让他无端恐惧。
谁料这句话惊然踏入温琦深的雷区,他原先稍微平息的怒火再度熊熊燃烧起来。
他不等保安来,就上手拽着那人离开,“你别用那种眼神看他,我儿子不只是这辈子、下辈子也不会和你这种人同流合污!”
男人被驱逐了,犹如一头可怜的丧家之犬。
而温故一点点松开捂住妹妹的手,心在胸腔里狂跳不已。
第67章 没有瞒你
酒席结束,大人们还在亲戚家喝茶,温故和温归趁机回爷爷奶奶家,在储藏室翻箱倒柜。
他觉得只要人活过,就一定会留下生活的痕迹,果然在积灰的角落,一本泛黄到内页都黏住的相册里,终于找到张黑白合影。
爷爷奶奶,和三个小孩。
老爸、大姑和温故的伯伯,也就是到酒店那个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