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搬到这个小区来住。”他说:“这里私密性很好,我们比邻而居,不担心被别人看到。”
他专注凝视她,眼眸深幽如静海,姜矜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
倒不是害羞,只是出于生理状态的反应,他们靠得太近了,近的能感到他的呼吸拂过发顶。
姜矜敛眸,抬了抬精致下颌,说:“一会儿再说,让我进去吃饭。”
谢容与笑了笑,侧身,让她进来。
丽姐在厨房忙碌,餐厅桌子上已经摆上凉菜。
这段时间,姜矜跟丽姐建立友谊,没有阶级不含杂质的友谊。
见她忙碌,姜矜走去厨房帮忙。
“丽姐,我帮你洗下菜吧?”
丽姐笑着,说:“那就洗一点莼菜和山芹,我做莼菜羹给你喝。”
姜矜犹豫一会儿,挪步到冰箱前。
谁能告诉她,莼菜长什么样,山芹又是什么样?
望着满冰箱绿油油的蔬菜,姜矜无语凝噎。
她不好意思问丽姐,怕丽姐觉得她没有脑子。
“不认识莼菜?”谢容与慢悠悠走过来,站在她身后,修长白皙的手从容自冰箱里拿出莼菜和山芹。
姜矜一时忘了回答。
她站在他身体和冰箱之间,就像被他拢在怀里。
他身上的气息很干净,没有香水的木调香气,像明静空灵的雪山。
姜矜呼吸微乱,脸颊发烫。
她发现,无论是刻意引诱还是漫不经心的做法,谢容与都很能吸引她。
姜矜思绪波动,平静下呼吸,转过身,笑盈盈地,不吝夸奖,“你太厉害了!”
她眼眸明润璀璨,即使保持克制,但眼眸依旧波光荡漾,胜过最华美的珠宝。
谢容与呼吸一凝,而后好笑。
他谈下千亿单子,功成名就的时候也不见她夸他厉害。
她赞赏的点往往在一些奇怪的地方。
像是厨艺,像是在床上某些时候……
思绪落到那里,谢容与只好仓促移开眼,缓声道:“矜矜,厨房不是你施展才华的地方,去书房看会书,饭好了我叫你。”
姜矜没有动作,目光定在他脸上。
她一贯是很能克制自己欲望的人,她可以对许多人表现出端庄得体的一面,对陈如锦、冯月珍……她都是如此的礼数周全。
她也要这样礼数周全的对待谢容与吗?
如果这样,余生是不是太累。
余生?
姜矜思绪回落,重回冷静。
她跟他没有余生了。
姜矜垂下纤长的睫毛,轻抿一下唇瓣,“好,谢谢。”
她恢复礼貌疏离的状态。
*
晚餐很丰盛,但只有姜矜和谢容与两个人吃饭。
丽姐的女儿从外地回来,她急忙赶去跟女儿团聚。
尽管姜矜心底起疑,觉得这又是谢容与耍心机的后果,但她也没说什么。
她仔细将做好的饭菜盛好两份搁在食盒里拿给丽姐,并从冷藏柜里拿了两盒珍品燕窝让丽姐带给她女儿喝。
丽姐走后,整间大平层只有姜矜跟谢容与两个人。
这里的装修风格是中式风格,从玉兰色屏风透过去,一室古风古韵。
谢容与就坐在红木根雕茶案后,姿态闲散,眉目如画,慢悠悠冲茶,似乎一点不着急吃饭。
姜矜平静站了会儿,直到思绪清明如水。
她缓声开口,清凌凌的声音落到空旷室内,显得有些冷,“什么时候办离婚手续?”
这件事已经一拖再拖,不能再拖了。
姜矜告诫自己,在拉斯维加斯的时候,她只是因为心软,才被谢容与牵着鼻子走,他的心机不从来瞒不过她,之所以按着他的心思办,不过是她愿意顺水推舟。
但现在,她已经想清楚,她不能再犹豫。
“周六,我们去领离婚证,我在民政局等你。”说完,姜矜转身要走。
谢容与停下手中动作,抬眼,温声说:“矜矜,我们没有到要离婚的地步,你对我还是有感情,不是么?”
姜矜脚步一顿。
谢容与走过来,伸手去触她脸颊,刚刚触过茶盏,他的指尖残留着紫砂壶的烫意。
他温声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会把三合集团所有的股份都转移到你的名下,我永远不会威胁姜家的产业,再给我一个机会,好吗?”
姜矜闭了下眼睛,轻声说:“不是这个原因。”
她伸手将他的手挪开,想起他提离婚的那一夜,依旧觉得心寒。
她看着他眼睛,“你不值得我信任,你总是骗我。”
“你我这样的人从来不缺心机只缺真心。你用心机来诓骗我的真心,我不喜欢。”
说完,她后退一步,拉开她跟他的距离,水墨色地板将两人划开一道银河。
她近乎赌气道:“我记得我说过,你再提一次离婚,我就一定会离婚,你已经提了第二次,我决定信守诺言。我们在民政局,不见不散。”
“矜矜,我不会跟你离婚。”谢容与倒是很平静,他淡淡道:“你可以起诉,也可以找别人,但我不会去民政局。”
姜矜脚步顿了下,而后抬步要走。
谢容与又从容道:“丽姐做一桌子菜不容易,吃完再走,或者——”他沉吟,“你实在不想看到我,打包把你的那一份带走也可以。”
姜矜觉得一拳打在棉花上。
她都那么说了,他还这么从容不迫,这么淡定自若!
姜矜觉得自己遇到生平最难缠的对手。
她回眸,也轻描淡写道:“带走太麻烦了,就在这里吃吧,谢谢。”
谢容与眼底蕴出一丝不可查得笑意,抬手,他做了“请”的姿势,“用餐愉快。”
如果不是他穿得不像酒店服务生,这种姿态,还真想她进入一个酒店。
开始用餐后,这种在酒店用餐的既视感更强了。
谢容与仔细用公筷为她夹菜,并细致告诉她,这道菜叫什么,由什么蔬菜做得,有什么来历。
他的声音温润清沉,很好听,也没有说那些没有边界感的话,姜矜吃得还蛮舒心的。
用完餐,姜矜再一次感谢他的招待,这次,她真得走了。
谢容与却道:“留下来喝点茶,刚好解腻。”
姜矜垂眸,“既然要离婚了,我们还是减少接触吧。”
谢容与却温和道:“即使离婚,我们也不是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面了。三合跟京旭还有合作在,我们就算不是夫妻,也是合作伙伴,还可以是朋友。”
他看着她眼睛,轻声问:“矜矜,难道我连你的朋友都不配做吗?”
四目相对,姜矜看到他深幽冷沉的眼底,但此刻,他眸色温柔,冲淡冷漠的底色。
姜矜有些心软,但下一刻,她又重拾冷静。
他又在蛊惑她!
他最喜欢搞这些示弱的把戏!
“你又蛊惑我。”
谢容与轻笑,俯身在她耳边道:“矜矜,明明是你道心不坚。如果不是对我有感情,我三言两语,也没办法蛊惑你,不是吗?”
他道:“矜矜,你对我生气,可以尽情玩弄我,惩罚我,羞辱我,为什么非要离开?你这样,太对不起自己了。”
姜矜闭了闭眼睛,强逼自己冷静。
她抬眼,冷冷道:“去倒茶吧。”
“好。”谢容与含笑道。
他转身走向茶案,刚走两步,想到什么,突然回眸。
趁着他转身的功夫,姜矜已经走到门口玄关,白皙的手指覆在门把手上,掌握着可以离开的开关。
谢容与微微眯了下眼眸,他不紧不慢抬步走过来,脚步沉稳。
在姜矜即将推门而出的那一刻,他走到她身后。
没有阻拦,只有平和看着她,温润道:“矜矜,我们不是敌人,用不着躲着我,你不想见我,我就不再来这里,不与你制造巧遇。”
姜矜身形一顿,轻提一口气。
谢容与抬手,手掌轻轻覆在她纤瘦的肩膀,叹息,“矜矜,是我让你为难了,抱歉。”
作为三合集团的大老板,金字塔顶尖的男人,此刻,他的姿态真的放得很低。
本来,姜矜是打算直接搬到姜宅去住,好避免被谢容与这个男狐狸精勾引。
但现在……
她心又软了。
她转过身,真诚看着他,“你没有错,是我没想好怎么处理我们之间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