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是客,姜矜曲致礼每次来到时,都会倒一杯水迎客,这个水晶玻璃杯是高级定制,杯底印着曲致礼的英文名,是他专属。
喝完水,姜矜跟曲致礼一起离开,走到庭院水钵前,刚好跟冯月珍遇上。
冯月珍脸色憔悴,眼睛通红,一副刚哭过的模样。
姜矜朝她微微颔首,当做打招呼,而后掠过她走远。
还未走到门外车库,姜矜就听到冯月珍崩溃绝望的哭声,“老太太,你要救救堰堰啊!”
姜矜眼底泛起波澜,但只一瞬,她漆黑的眼底又变得风平浪静。
“说说昨天董事会的会议成果。”上车后,她平声道。
第44章 传闻离婚
“老夫人, 那个人说要京旭集团10%的股份,给了他股份, 他立刻就放了堰堰, 不给他就把堰堰扔到海里喂鱼!”冯月珍跪在陈如锦膝盖前,哭得不顾形象,凄声哀求, “老夫人,你一定要救堰堰啊!”
冯月珍是在今天早上接到姜堰被绑架的消息,给她打电话的是安德烈斯的中文翻译, 他只说了一句话, 便让冯月珍彻底崩溃。
他低沉说:“姜夫人也不想你的二儿子跟大儿子有一样的下场吧。”
姜琦的下场有多惨呢?
他被扔到太平洋,尸骨无存,姜矜令人在海边打捞半个月, 唯一打捞上来的是他常待在手腕上的尾戒。
她已经失去一个儿子, 再不能失去另外一个儿子了!
陈如锦撇开视线,并不为她凄惨模样打动,平淡说:“博渊那里怎么说?”
他怎么说?
冯月珍想起丈夫严肃冷淡的脸。
“胡闹!京旭的股份是姜家的根基,10%的股份一旦交出去,姜家就离易主不远了!我不当姜家的罪人,这个条件绝不可能答应!姜堰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他自己作死,谁让他跟塔利斯特家族的人接触的?”
冯月珍紧紧攥着陈如锦的旗袍布料, 低声含泪,“他让我自己想办法。”
陈如锦早知如此。
姜家男人一贯心狠,儿女性命哪里比得上家族利益?
当年姜矜被绑架,绑匪也是要求要京旭股份, 姜平月想都不想直接否决, 他温和说:“这是姜矜的命数, 我们不能强求。”
最后是雁知眉求自己的父母用双倍的雁家集团的股份交换,才换回姜矜。
但这也导致,雁家对雁家集团的股权控制率降低,所以最后雁家易主才变得那么容易。
陈如锦回神,拂开冯月珍紧攥着她的手,和蔼道:“好孩子,我也很想帮你,但我的股份已经全权交给姜矜了,现在我连京旭董事会主席的位置都保不住了,我想帮你,实在是无能为力。”
她露出一个无奈又善意的微笑。
冯月珍肩膀垮下去,形容枯槁,呐呐问:“怎么都给姜矜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陈如锦面不改色,“昨天晚上的事儿。我们谈到很晚,要不然,姜矜怎么会在这里留宿?”
刚刚进门前,她确实看到了姜矜。
冯月珍膝盖一软,浑身精神气都被抽干,直愣愣跪在地上。
“怎么办呢?……谁还能救救堰堰啊……他还那么小……”她泪流满面,哭得没有声音,又委屈又压抑。
此情此景,倒让陈如锦想起当年的雁知眉。
知道姜平月不肯用股份救女儿,她也是现在的模样,只不过,姜平月没有让妻子一个人倒在地上,他揽住她腰身,温声哄,“知眉,我们还会再有孩子的,下一次,我们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的孩子……”他一边哄,一边吻着她额心,十足温柔耐心的模样。
雁知眉却一把推开他,眼神冰冷,斩钉截铁:“我只要矜矜,你可以跟其他女人生孩子,但我不会再有其他孩子!”
最后,雁知眉还是用自己家的股份换回女儿。
但自从那时起,雁知眉就跟姜平月彻底离心了,后来雁家垮台,知道姜平月是幕后黑手后,他们的夫妻关系彻底崩盘,再也回不到过去。
如同绚烂烟花,绽放到那个时候,天空只有死寂烟灰。
陈如锦阖上眼睛,心底倒是有些泛软,“你去问问姜矜,她兴许有办法。”
“但是……”陈如锦想了想,又说:“你得拿出她想要的筹码来。”
冯月珍失魂落魄走后,陈如锦将离婚协议书塞到包里,对伺候她的老仆说:“阿兰,我们去一趟三合集团。”
*
京旭集团的董事会一般都费时半月,董事会前几日一般都是董事会扯皮撕头花,会议内容无聊透顶。
会议休息时间,曲致礼走到卫生间门口,说:“boss,新能源项目资金预算规划三合集团已经通过,下周二,财务总监可以去三合集团确定具体资金明细,您要一起过去吗?”
水龙头停水,姜矜抽出纸巾慢条斯理擦干手上的水渍,“不去。”她淡笑说:“我把谢容与的所有联系方式都拉黑,以后你当我跟他之间的传声筒,反正,你这双面间谍做得也蛮自在。”
曲致礼:……
孟逾走过来时,曲致礼正低着头忏悔,孟逾拍了拍曲致礼肩膀,含笑道:“别总欺负人家曲特助,找个这么称职的特助不容易。”
在外人面前,姜矜从来都给足曲致礼尊重,刚刚的调侃话题不适合再进行下去。
她笑笑,轻描淡写转移话题,“三哥有事?”
孟逾道:“《征程》项目我跟汤导谈过了,他顾虑很多,接手可能性不大,倒是有合适人选毛遂自荐。”
“谁?”姜矜随意问。
“林逾白。”孟逾垂眼,盯着她眼睛,问:“你觉得林逾白合适么?”
姜矜不被他试探,她抬眼,直截了当,“我只要汤其则。”
会议开完是在晚上八点,姜矜给总裁办的秘书们订了夜宵,晚上他们得加班,写会议综述。
刚到总裁办,应贤迎过来,“老板,姜大夫人过来了。”
姜矜有些时间没见到应贤。
应贤虽然也是特助,但级别比曲致礼低一档,听说曲致礼卸了她很多职务。
姜矜一向把总裁办交给曲致礼管,他对别人的任用、升职降职,她从不多管。
“我知道了。”姜矜道:“沏一壶凤凰单枞,一会儿大夫人少不了掉眼泪。”
姜家的管家早就一五一十把冯月珍跟陈如锦会面场景告诉她。
包括陈如锦跟冯月珍说得话。
她的好祖母,现在还跟她耍心眼,用她做仁慈的借口。
冯月珍已经来了好一会儿了,她坐在总裁办会客区的沙发上,沙发是意大利品牌的高级定制,背椅设计贴合人体曲线,靠上去非常放松。
但,冯月珍并没有倚着那舒服的椅背,而是脊背僵直,僵直到仿佛没有生命力的木偶。
听见智能锁打开的声音,她立刻站起身,既局促又紧绷望着姜矜,姜矜可以清晰望见她脸上未干的泪痕和布满血丝的眼睛。
姜矜本来还想再为难冯月珍一下。
当年,她刚坐上ceo位置的时候,冯月珍可没少给她使绊子。
但现在,看到冯月珍被悲痛摧残的模样,姜矜歇了心思。
她总是对每一个爱护孩子的母亲心软,她不忍看到每一位母亲姿态卑微。
姜矜在洗漱台拿了块热毛巾,递给冯月珍,“擦擦脸,一会儿脸会干得很疼。”
她知道哭到眼泪干涸的滋味。
冯月珍拿着毛巾,眼含热泪,“矜矜,堰堰……”她抽泣着,不抱希望,“你能救救他吗?他没违法犯罪,都是我的错,是我在他面前说你坏话,……”她吸着鼻子,哭的不能自已,“他对你很尊重的……”
对于姜矜的帮忙,冯月珍不抱希望,因为她知道,过去那么多年,她对姜矜没有半分善意,她一直觊觎姜家财产,想让自己的儿子把姜矜取而代之。
姜堰死了,对姜整个姜氏家族没影响,但对姜矜是件好事。
她少了一位潜在的竞争者。
“矜矜,你想要从我身上拿到什么,什么都可以!只要我有!”她急切保证。
姜矜捏住热毛巾一角,转眸,轻轻为她擦拭眼泪,她轻声说:“我并没有拿到祖母手中的股份,祖母也没有承诺把董事会主席的位置让出来,祖母跟你说的话是祸水东引,她对你撒了谎。”
冯月珍愣住了,半响,她摇头苦笑,“她撒谎就撒谎,我也没办法……”
姜家的冷心冷清她早就看得清楚,不是吗?
丈夫对儿子的死活都不闻不问,她又怎么能强求陈如锦尽心尽力帮忙?
虽然这么开解自己,但心底的恨意却叠加起来,她忍不住拳头紧握。
姜矜对她这个反应满意。
“堰堰的事情,我会尽力尝试,如果成了我不求伯母感激,如果不成,也请伯母不要记恨我。”
她弯唇,幽幽道:“毕竟,连他的生身父亲,都救不了他,不是吗?”
*
三合大厦。
总裁办公室内死一般寂静,李敬望着地上的雪白的碎纸片,只能通过寥寥几个字辨认出这份尸骨无存的文件的内容。
离婚协议书。
一小时前,姜家老太太抵达总裁办,她一共在办公室呆了十分钟不到,丢下份离婚协议书就翩然而去。
他送完老太太下楼,想要跟大老板汇报工作,一进门,便看见大老板慢吞吞把离婚协议书给撕了,撕得粉碎,渣都不剩。
由于吸取之前高盛的教训,李敬不敢对大老板的私生活有任何好奇之心,他谨慎开口,“谢总,需要我把垃圾清理干净吗?”
“嗯。”声音从落地窗边传过来。
谢容与立在落地窗边,白衣黑裤,背影修长挺拔,但此时此刻,莫名显得几分萧瑟寂寥。
李敬看不到他的脸,不好猜测他情绪,只认真打扫清理干净碎自片。
收拾好之后,即将走出办公室,谢容与转眸,视线穿过偌大空间,平淡落到李敬身上。
李敬浑身一凛。
谢容与道:“让公关部总监来一趟办公室。”
简佳五分钟后匆匆赶过来,她进来的时候,大老板已经从李敬转述的在落地窗边俯视地面,变成姿态散漫坐在办公桌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