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喜欢,”她伸手接过梳子,又说道:“不过你要再送我旁的,我也会很喜欢。”
听到这话,聂峋提着的这口气,还有高高悬着的心,这才得到了归落。
他像是狠狠松了一口气般,又像是激动难抑,嘴角紧紧抿着,双眸却亮的惊人,笑意几乎遍布整张脸,就连呼出的气息都带着欣喜欢愉。
原本还略略平静些的穆昭朝,心绪也在聂峋的感染下,激动起来。
没有人能扛得住喜欢的人示爱罢?
她自然也不例外。
“好!”激动了良久,聂峋这才压着情绪,重重点头:“我、我再做些你喜欢的物什,做好了就拿给你。”
穆昭朝翻来覆去打量着手里小巧又精致的桃木梳,心里却是喜欢得不得了,听他这么说,抬头给了他一个明艳的笑:“不拘做什么,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欢。”
一句话,让聂峋整个人如踩在云巅。
软绵绵的,又感觉像是在飘着般,又暖乎乎的,哪里都温柔暖乎。
嘴角也不自觉越咧弧度越大,两只眼睛都快笑出一条线来。
看他这样,穆昭朝也不自觉笑意更浓了些。
冬日天黑早,日头西斜后,不多会儿夜幕就会降临。
此时已是日落黄昏,但小院子如同被春日暖阳笼罩着一般,两人就谁也没再说话,就这么互相对视着。
还是桃枝硬着头皮朝里面回话,才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对视。
“大小姐,大少爷回来了,现在已经在庄子外了,马上就到了。”
院子里两人这才回神。
“哥哥回来了?”穆昭朝脸颊还带着几分灼热,转头看向门口,问道。
“是,”桃枝头都快要低到地上去:“马上……我已经看到大少爷的身影了,这便到了。”
穆昭朝:“知道了,等会儿直接让哥哥进来就是。”
桃枝这才松了口气:“是。”
应完话,退出来后,她抬头看了丹若一眼。
丹若以眼神询问她,瞧出里面是怎么回事没。
桃枝眨了眨眼,以眼神回她,这么明显,还用看?
已有猜测,却不敢确定的丹若:“……”
穆初元急匆匆回来,路上又收到宴庭深和聂峋在庄子门口碰上了的事,更是担心不已,这一路他从军营可是紧赶慢赶。
好不容易赶回来,又得知宴庭深已经走了。
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这让穆初元稍稍放心了些,只剩下聂峋突然送东西以及突然来庄子的疑惑。
结果一进院子,他自己先被满院子各式贵重物品给惊了下。
这便罢了,妹妹和聂峋之间的气氛怎么感觉……怪怪的?
穆初元一声请安,卡在嗓子眼没发出声来,只愣愣看着院子里的两人。
哥哥回来了,再怎么着,也是要注意下的,再加上两人才刚刚表明心迹,还有些羞涩,所以并没有离得很近,是一个很寻常的距离,并且因为两人初初这么直白的表明心迹后的不适应,而比之前两人的相处距离还要大一些。
但,在穆初元眼里,依然气氛诡异。
是一种他也说不清楚,但能明确感知到的不对劲。
倒不是不好,就是让他突然觉得自己是多余的,不该踏进院子来。
穆初元愣了片刻,而后又有些奇怪,这是他妹妹的庄子,他为何会生出不该踏进来的想法?
这般想着,穆初元神色自若进来,进来后的第一句便是:“平远郡王今日大驾光临,怎么没提前知会一声,我好迎接殿下?”
说完,他以眼神示意聂峋——不是说好的要演戏,怎么突然这么大张旗鼓地上门了?
聂峋下意识去看穆昭朝。
穆昭朝突然想起来,这事确实还没来得及跟哥哥说。
“不装了,”她对哥哥道:“不是说今夜要在营里当值么?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轻飘飘的‘不装了’三个字,让穆初元甚是惊疑,没等他从疑惑中回神,就被妹妹后面的话给转移了注意力。
“临时调了一下,”穆初元又看了看聂峋一眼,先把疑惑压回了心里:“今夜就不用我当值了,就早早回来了。”
“这些……”他打量着满院子的东西,又道:“都是平远郡王送来的?”
穆昭朝点了点头,上前拿起一张漂亮的皮子示意哥哥看:“嗯,这有张虎皮,正好可以给哥哥做冬衣,肯定暖和。”
皮子确实是张好皮子,这满院子,也确实都是些拿钱都买不到的好东西,穆初元也负责了羌国使团来朝一事,哪里看不出这些东西大部分都是贡品。
还有一些,虽不是贡品,却也价值不菲,应该是聂峋自己寻来的。
不装了就不装了,也没必要突然间这么大张旗鼓罢?
把他都惊了下,更别说别的人了。
现在满京城都已经物议沸腾,又不知道会传出些什么话来。
尤其是,刚刚宴庭深也来了一趟,穆初元有点担心妹妹。
但瞧妹妹心情还不错,并不像是有什么困扰的样子,他只得在心里安慰自己,凡事有他,总之不会让妹妹受到什么伤害。
再不济,还有聂峋呢。
这般想着,穆初元神色也缓和了不少。
“可以,”穆初元笑了笑道:“倒是缺一件皮衣。”
虽然说开了不装了,但到底是郡王,原本今日这样子过来,就十分唐突,再久留,也确实不好,再加上宫里确实还有事,聂峋便提出了告辞。
听到聂峋要走,穆初元脸上表情更轻松了些,直接对妹妹道:“我送送郡王殿下。”
知道哥哥怕是有话要跟聂峋说,穆昭朝便应了。
临走,聂峋看着穆昭朝,认真道:“好好休养,我得空再过来。”
当着哥哥的面,穆昭朝也不好表现得太直白,只冲他示意了下手里的桃木梳,笑着点头:“嗯。”
聂峋眸色顿了一下,而后露出一个会意的笑。
看着当着他面打哑谜的两人,穆初元眉头动了动。
他看了看聂峋,又看了看妹妹,正要移开视线时,注意到了妹妹手里的桃木梳。
他眉心蓦然蹙起。
这把梳子……妹妹是哪里来的?
瞧她拿着冲聂峋挥的样子,还有聂峋的反应,穆初元脸色顿时变了——桃木梳子是聂峋送的?
虽然他早就知道聂峋新欢妹妹,也早就察觉妹妹对聂峋不一般。
但当真两人的关系真的这么摆在他面前时,穆初元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有种妹妹被抢走的感觉。
再加上聂峋身处皇家,御王府内宅又那般复杂,之前就觉得御王府不是个寻常人能待的地,现在了解更多一些后,他就更加担心妹妹以后的处境了。
御王爷就罢了,御王妃和御王世子,哪个是好相与的?
简直就是人间的猛兽,妹妹心善又单纯,哪里能应付得来他们?
越想,穆初元就越担心,整张脸都凝重起来。
一出了小院子,没走多远,穆初元便直接开了口:“刚刚妹妹手中的桃木梳,是殿下送的?”
他知道,妹妹下定了决心的事,不会更改。
当然,他也没有要棒打鸳鸯,妹妹怎么选择,他都支持,作为兄长,他只是怕妹妹日后受伤害。
妹妹那边他不会多说什么,但聂峋这边,他却是可以把话说明白一些的。
知道穆大少爷有话要跟自己说,却不知道他会这么直白,直接就这么问了出来。
聂峋稍稍顿了下,沉声道:“是,穆大少爷有和疑虑,都可以直言。”
穆初元看了聂峋一眼,也没拐弯抹角:“殿下应该清楚,我一直都支持妹妹的所有决定,殿下也知道我有多疼我妹妹,有多怕她受到伤害,所以,若有冒犯,还请殿□□谅我做兄长的心情。”
聂峋忙道:“穆大少爷不用这样客气,还像从前那般就好。”
穆初元皱着眉头看着他的眼睛:“和从前不一样了。”
现在他是郡王,是皇孙。
御王府又发生了这么多事,还牵扯出了那么多事,哪里还能回到从前?
这话,聂峋也瞬间就听明白了。
他也明白了穆初元没说出口的意思。
“穆大少爷的顾虑,我知道,”聂峋认真道:“穆大少爷不喜欢大小姐受到伤害,于我,也是一样,我更不想她受一丁点的委屈和烦恼,这一切,我都会处理好,穆大少爷放心。”
穆初元在心里叹了口气,但也没说丧气的话,而是反问:“怎么处理?”
御王爷就算了,虽昏聩些,也不会做出什么事来。
但御王妃和御王世子可是已经做出了不少动作,更别说心机还那么深,手里不知道沾了多少人命,这两人都是在入了玉碟的皇室众人,还身份尊贵。
若非此次战功赫赫,聂峋都得在御王妃和世子的鼻息之下。
“具体的事情,我不能跟穆大少爷说太多,”聂峋如同发誓一般郑重:“但,我可以明确跟你保证,若是我与阿棠成婚,定会别府居住,绝不让她踏足御王府。”
在聂峋眼里,御王府,尤其是御王府内宅,就是个肮
脏又丑恶的地方,他自己都嫌弃,又怎么可能让阿棠在那样的地方生活。
这个回答,把穆初元都惊到了。
别府居住?!
他连这个都提前打算了?
想也是,聂峋的母亲死在御王府,还死的那么惨,他自己又多次被暗算,怎么可能对御王府有好感?
只是没想到,他居然有这么大的魄力,竟想着从御王府搬离,另立门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