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即安刚要问她干什么,就见到她手里多一个一个很小的针线包。
他顿时露出震惊的表情,看向梁满的酒红色皮包,这包看着也不大啊,怎么这么能装,居然连针线都有?
“以防万一用的。”梁满简单解释了一句。
顿了顿,又说:“喏,这不就用到你身上了吗?”
喻即安抿着嘴笑,在她面前慢慢解开白大褂扣子。
一边解,还一边盯着梁满看,眼神勾勾搭搭的。
梁满嘴角一抽,呵斥道:“脱快点,磨磨唧唧的你是不是男人?!”
再说了,有什么可看的,大哥你衬衫里面还穿着保暖内衣啊!
一点肉都不露,有什么可看的,有本事你全都脱了,看冻不冻死你就完了。
喻即安感觉她的目光充满了鄙视,心里相当憋屈,撇撇嘴,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衬衫脱了以后,他坐在床边,看着她坐在对面的椅子上,穿针引线,然后从针线包里摸出来一颗白色的纽扣,重新替他钉上去。
喻即安是第一次见到梁满做针线活,还是为他做的,一时心里高兴得不得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动作看。
值班房里一时有温馨的气氛在涌动。
俩人全然不知他们被人误会了。
刚才一位值班护士从洗手间出来,路过值班房,见房门关着,不免多看两眼。
偏这门也不怎么隔音,就叫她听到了里面传出来的只言片语,什么“坐到床上”,什么“把衬衫脱了”之类的。
又觉得这把女声怪陌生的,顿时大惊失色,急忙忙跑去办公室,遮遮掩掩地问王晓云:“王医生,谁在你们医生值班房啊?”
王晓云疑惑地问怎么了?
护士说听到有个不知道是谁的女声,关着门在里面,不知道在做什么。
王晓云刚皱起眉头,唐莉就幽幽地说:“咱就是说,有没有可能那个是喻师兄家嫂子?”
“哦,对对对,可能是小梁,小梁来找即安来着,刚你还吃了人家送的点心呢,怎么连人家声音都记不住。”王晓云反应过来,嗔怪道。
结果就见对方面上的表情变得奇怪起来,既像是惭愧,又有几分震惊,还有几分欲言又止,总之,相当复杂精彩。
王晓云见状,心里蓦地一顿,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难道是他们在值班房吵架了?
护士纠结了一下,还是忍不住,跟她说:“我告诉你,你可别跟喻医生说是我听到的。”
王晓云一愣,唐莉凑过来,八卦兮兮地问:“你听到什么了?”
“就、就是……”护士脸一红,声音都低了下来,“就是什么坐床上,脱衣服之类的……话。”
说完又连忙道:“但我不确定啊,就是听到只言片语,不能说明什么的。”
但是妹妹你的表情就很能说明什么啊!
办公室里顿时鸦雀无声,了解喻即安的和不了解喻即安的都沉默了。
半晌,王晓云说:“怎么可能,他们又不是没有分寸,你当这是偶像剧还是什么,医院很脏的,哪个正常人会在医院做……做那种事。”
对啊,他们平时下班,洗了手之后连办公室的办公桌的都愿意再碰,怎么可能在值班房胡来。
再说,值班房的床铺虽然有清洁阿姨定时来换,但也不是天天换,那都睡过多少人的床了,也不嫌膈应。
但唐莉和刘雪霏对视一眼,有点不同意见:“不好说啊,师兄现在很恋爱脑啊,满心满眼都是他女朋友,万一一时上头呢?”
王晓云呃了一下,不得不承认,这话有点道理。
男人嘛,有时候精虫上脑,厕所他都能不介意,更何况值班房。
“就算即安恋爱脑,小梁能没分寸?”王晓云还是不信,“你看她的样子,像没分寸的人?”
这下唐莉没话好说了,确实,喻师兄家女朋友看着就是那种正正派派的人,说话做事都干脆爽利,还能管得住喻师兄的那种。
而且喻师兄肯定特别听她话,很依赖她,要不然怎么上回受伤了,她没来他没事,她一来他就哭。
“所以他们在值班房干嘛?”刘雪霏好奇的是这个,她感觉大家的讨论点有点歪。
唐莉啧了声:“这谁知道啊,待会儿你问师兄呗。”
值班房里两个人还不知道大家对他们的猜测,梁满把扣子钉好后,把衬衫递回去给他,“快把衣服穿上,一会儿着凉了。”
喻即安接过衬衫穿回去,然后把头往梁满跟前一伸。
笑吟吟的:“阿满~”
听听这波浪的尾音,可想而知他此刻心情有多美。
梁满不知道这人又在暗戳戳高兴些什么,只知道他这个姿势是想让自己帮他打领带。
忍不住直翻白眼:“我说你差不多得了,手断了是吧?自己系。”
喻即安一边把领带往她手里塞,一边理直气壮地耍赖:“这叫善始善终,早上是你帮我系的,现在当然也要。”
说完又软着声音央求:“阿满,你行行好,我过几个月就要走了,你对我好点。”
“……你是出国去工作,不是死了好不好!”梁满无语,非常怀念以前那个没长嘴的喻即安。
起码那个时候她要是拒绝了他什么,他只会默默地闭嘴,然后自己去干。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这么熟练地拿捏她!
梁满抿着嘴,气呼呼地把领带绕上他脖颈,打了个结,往上使劲一扽,勒得喻即安当场忍不住翻白眼。
她哼哼地笑,幸灾乐祸:“你活该。”
喻即安转转脖子,整理了一下领带,然后低头一把勾住她的腰,把她钩过去,低头咬住她的嘴唇。
她眼里水波流转,脸颊爬上两团红云,看起来那样明艳,不可方物。
喻即安抵着她的额头,嘟囔着抱怨:“要是在家就好了。”
梁满用手去捂他的脸,都不用问在家就要怎么样,还能怎么样,用脚趾头都想得到。
她哼笑一声,推开他,说另一件事:“梁臻臻的航班明早落地,我去接她,你下班回去要是没见到我,就自己叫个外卖吃早午饭,知道?”
喻即安一听,有些急了:“不带我吗?”
“她刚回来,我要送她回去啊,顺便吃个饭再回来有什么好带你的。”梁满抬手捏捏他脸,知道他想什么,安抚道,“放心,有你这个姐夫去见小姨子的时候。”
喻即安最在意什么,他最在意他自己的主权。
梁满把话说得那么明白,他顿时就满意了,笑起来,眼睛都有点弯,高兴地应了声好。
对于用一句话就把他安抚住这件事,梁满也觉得很满意。
磨蹭了一会儿,梁满催着他赶紧把衣服穿好,他一边穿毛衣背心,一边说什么还是夏天好之类的。
梁满抱着胳膊乜他一眼,跟他作对:“我倒觉得冬天更好,麻烦你从明天开始穿高领衫,不用再跟我提什么打领带这种过分的要求。”
喻即安一听,扭头用受伤的目光看着她,嗫嚅道:“……阿满,这真的很过分吗?那、那我下次不这样了。”
梁满:“……”
“给你三秒钟恢复正常,不然你以后就住在单位。”她忍了忍,闭着眼睛道。
喻即安登时就笑起来。
他们从值班房出去,路过医生办公室,梁满在门口同王晓云他们打了声招呼,说自己就不进去了。
王晓云笑着问他们:“去哪儿谈情说爱啦?”
多少有点打听刚才护士听到的声音是真是假的意思。
梁满和喻即安都没听出来,喻即安说:“去值班房。”
唐莉刚要笑,梁满就点点头:“你们之前出现纠纷了是不是?喻即安衬衫纽扣都掉了,我去给他补一个,对了,那件事后来怎么解决的?”
唐莉的笑一下就顿在脸上,大家都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事儿。
王晓云摇头叹气:“还能怎么解决,当然是赶紧给患者把针扎上啊,至于那个护士,家属说要投诉,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呢,年纪轻轻不知深浅,全世界都夹着尾巴做人,就她要特立独行,一个人带累整个集体形象。”
现在这个年代,要是病人家属给曝光到网上,肿瘤二科可就出名了,到时候就算单位原本只想给她七分处分,也会在舆论压力下把处分给到十二分。
“针是我扎的,一下就扎进血管去了。”喻即安扭头对梁满道。
梁满惊讶地说了声是么,又夸他:“哇,你超厉害。”
喻即安露出个有点得意的笑,腼腆道:“也还好了。”
同事们:“……”你们有点过分了说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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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八点,喻即安还没下夜班回来,梁满就已经出发去机场。
梁臻的航班十点十分落地,梁满等了半个多小时,才看到她的身影。
杏色的长裙,驼色的羊毛大衣,一头大/波浪卷发,昔年瘦弱的小姑娘,已经成了名副其实的都市丽人,踩着十公分的高跟鞋都能健步如飞。
反而是梁满的长裤大衣和运动鞋,显得不那么精致了。
“梁臻臻!”
她把手做成喇叭状,冲那边喊了一声。
梁臻闻声转头,看见梁满正冲她大力挥手,脸上笑容爽朗,和以前一样,是一点都没变。
小的时候她总觉得梁满这性格多少有点出风头,又好与人说闲话,叭叭叭的,都不知道累,也不介意人家说她是小话痨。
但后来自己在国外生活,才发现她的好,有她在的时候,气氛永远是热闹的,不用担心会冷场,难怪大家喜欢她。
又哪里需要出风头,相处起来舒服的人,总是更受欢迎的。
“梁满!”她小跑过去,和梁满拥抱在一起。
上一次见面已经是三年前的事了,谁也没想到后来因为种种原因,连回国一趟都变得不那么容易。
“家里怎么样,爸妈都还好吧?”梁臻笑着问道。
梁满点点头,帮她拉行李箱,“好着呢,有什么不好的,每天都要喝茶吃点心。”
一听就知道日子过得悠闲。
梁臻笑着问:“那你呢,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