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怀瑾执念太深,崔莺深知再劝他也无用,便打断了姜怀瑾的话,“表哥,快走吧!”
崔莺急忙催促姜怀瑾出去,姜怀瑾让她换了身粗布衣裙,他又担心崔莺生得太美,被人认出来,便用胭脂将她的脸涂得红红的,再用眉笔点了几颗痣。
确定她无法被人认出,这才出了门。
街头巷子中有禁军在巡逻,他们从医馆出来,便见到马背上的陆庭筠,他身后是禁军统领王将军,他们身后是一队身穿铠甲,腰间带刀的禁军,陆庭筠像是是有什么急事,策马疾驰而过,一阵风似的消失在漆黑的街巷之中。
可这里是偏僻小巷,藏身暗处的是姜怀瑾的人,尚且不说她这般模样,连自己的爹娘都只怕认不出来,她还未出声,便会被姜怀瑾拖走。
她不能冒险,她要赶紧找机会求救。
从医馆出来,他们便又回到了那间破旧的客栈中,崔莺喂魏炎喝了药,便一直守在他的身边,用冷手巾为他擦拭额头,助他退烧,崔莺想尽办法为他退烧,几乎一整晚都没阂眼。
姜怀瑾推门而入,“莺儿,你去睡吧,我来照顾他。”
“我答应过炎儿,不会再离开他。”
姜怀瑾将披风解下,裹在她的身上,“你身体本就虚弱,再耗下去,只怕自己都会病倒,你若病倒了,我可不会放过他,别忘了,他的身份是皇子。”
崔莺瞪了姜怀瑾一眼,不满地道:“姜怀瑾,你还有没有人性!”
“那莺儿就去睡一觉。”
见崔莺仍在迟疑,他又道:“只要你不伤害自己,不试着逃走,不试图引起陆庭筠的注意,我便不会伤他。”
姜怀瑾从崔莺手里接过巾帕,仔细地为魏炎擦拭额头,擦拭身体降温。
“这天下很快就要乱了,过两日定王就要带兵攻入京城,陆庭筠便是有天大的本事,他却并未上过战场,京城早晚会沦陷的。我劝莺儿还是死了这条心,天一亮我便会找机会出城,不要再耍什么花样了。”
是啊,陆庭筠并未带过兵,定王为了攻打皇城,几乎是倾巢而出,三十万大军兵临城下。
方才在医馆外看到陆庭筠匆匆离去的背影,想必他定是为了定王带兵攻打京城之事,心中焦急难耐,定是有无数军情急报等着他去处理去决断。
姜怀瑾观察过城门,见城门处的守卫已是平常的两倍。
便知根本就无法蒙混过关。
他便决定不等天亮了,等禁军和守城的守卫换班的时辰出城。
陆庭筠则登上高高的城墙巡查城防,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眸,紧盯着城门出打算排队出城的百姓,他立在墙头眺望着远处。
天还没亮,那些急着出城的人便已经排起了长队。
魏炎高烧已经退了,但身体仍然十分虚弱,喝了药之后便睡下了,可魏炎和崔莺的身体虚弱都不适合下河游出城外。
姜怀瑾着急出城,只得先带着崔莺和魏炎出去,其他的手下带着沈柔从护城河游出去。
与手下的将领约定到城外的十里亭汇合。
崔莺换了身村姑打扮,脸上画浓妆,直到看不清原本的相貌,带着生病的孩子出城,姜怀瑾急着出城,便早早地混在那些出城的百姓中,在城门处排队等候。
等到卯时,城门终于被打开了,姜怀瑾低头背着孩子,跟在出城百姓之后。
但今日出城却此昨日要更严格,每一位出城的百姓都要被盘问许久。
崔莺在苦思逃出去的机会,她看了一眼站在城墙之上那容色清冷,容貌俊美的男子,突然心生一计。
她一把抓住了站在他面前的男子的后领,大喊一声,“方才你一直在后面挤我,定是你趁机拿走了我的簪子。那簪子是我娘留给我的,是娘的遗物,你快将簪子交出来。”
这一招果然有用,她突然大吵大嚷,成功将陆庭筠引了过来。
陆庭筠上前查看,只是淡扫了崔莺一眼,那冰冷的眼神便快速移开了,轻抬眼皮,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看来他根本就没有认出她来,崔莺心里觉得有些失望。
她仍是福身行礼道:“大人,民女的簪子不见了,民女怀疑是他偷的,他方才一直在后面挤,又插队到了我的前面,我怀疑他急着出城,根本是他偷了簪子,着急逃走,大人可要为民女做主啊,那只凤头钗,是我娘留给我的遗物。”
陆庭筠的嘴角勾着笑,打量了崔莺一番,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这位姑娘礼数倒是周全,看着倒不像是出身乡野。”
崔莺欣喜万分,以为陆庭筠就要认出了她,可陆庭筠接下来的话,直接一盆冷水从头浇下,“既然是偷窃的案子,那可不归我管,这位姑娘还是去京兆府报官吧。”
崔莺差点气的倒仰,偏偏这出城的队伍中,说不定还混进了姜怀瑾的人,魏炎还在姜怀瑾的手里,她不敢轻举妄动。
崔莺咬了咬唇,气得红了脸,心里恼恨极了陆庭筠,她不过是换了身打扮,脸上的妆重了些,他怎会认不出来,难道一夜不见,他的眼睛便瞎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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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第67章
◎莺儿是不是爱上陆庭筠了?◎
那男子气得涨红了脸, “无凭无证,你就敢冤枉好人,我根本就没见过那什么金凤钗, 大人说的对,我这便和你去见官, 到官老爷的面前分说分说。”
姜怀瑾拉住了崔莺的手臂,抓住她的手,微微用力,以示警告。
他脸上堆着笑, 赶紧给那名情绪激动的男主鞠躬道歉, “这位小哥,实在对不住了。是我家娘子记错了, 娘子为了给虎子治病,将那支凤钗给当了,换了银子给虎子抓药。”
又轻叹了口气, “自从我家娘子摔了一跤, 她时常记忆错乱,竟将从前的事记混了,实在抱歉,也是我无能,没能好好照顾她,让她吃了这么多的苦。”
崔莺想从他的手掌挣脱,却被他揽住双肩,摁在怀里, 低声警告, “别动, 想想魏炎。”
那男子摆了摆手, “罢了,原来是个傻的,你也不容易,赶紧给你娘子治治吧!下次再冒犯了他人,惹了不该惹的人,会吃大亏的。”
“是,多谢这位小哥。”姜怀瑾连连致歉,那男子便没再追究,拂袖愤然离去。
那清冷的目光只在崔莺的手上停留了一瞬,便赶紧移开。
陆庭筠脸色微沉,而后冷声道:“莫要在此耽误旁人出城。”
姜怀瑾又是鞠躬又是道谢,拉着崔莺赶紧离开。
可崔莺总觉得有一道目光紧盯着她,她再次回头,却再也不见了陆庭筠的身影,只剩身后黑压压的排队等待出城的人群。
姜怀瑾怎会看不穿崔莺的心思,知她想引起陆庭筠的注意,只不过他已经通过了守卫的盘问,只等到了幽州,陆庭筠也束手无策。
“莺儿别看了,莺儿方才也试过了,你如今这般模样,便是站在他面前,他也无法认出,莫要再耽误时间,还是随我快快出城吧。”
进出城的百姓实在太多了,城门处变得拥挤不堪,不知是谁突然从背后推了她一把,崔莺的身子不稳,往外摔了出去,却突然有只手揽住了她的后腰,稳稳地扶着她,“这位姑娘可站稳了。”
崔莺看着那张熟悉的清冷的侧颜,唇轻轻颤了颤,怔怔地望着他,只见他眼神冷若寒冰,眉眼间带着冷漠和疏远,她突然觉得心像是被刺了一下,泛起了一阵密密麻麻的疼,尽管他们离得如此近,但他还是没能认出她来。
她而也无法喊出口,魏炎就在姜怀瑾的手里,她不能冒险。
她突然觉得心里很难过,她也不明白这种难过从何而来,一想到和他擦身而过,她就要被带去幽州,只怕再也无法见到他,便难过得无法自抑。
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掉。
陆庭筠看了她一眼,见到她脸上哭花的妆容,实在惨不忍睹,不觉狠狠皱了下眉头。
姜怀瑾担心被陆庭筠认出,一把将崔莺拉进怀里,“娘子,怎的将夫君说的话都忘了,出门在外,要牢牢牵住夫君的手,若是娘子被人伤到了,夫君会心疼的。”
又对陆庭筠行礼道谢,“多谢大人出手相救,我家娘子方才给大人添麻烦了。”
陆庭筠微微颔首,一言不发,眼神依然冷若霜雪。
而后姜怀瑾紧握着崔莺的手,催促她出城。
待崔莺走后,陆庭筠拾起掉落在地上的绢帕,帕子上绣着一支纯白的梨花。
他策马出城,行到无人之处,面色骤然阴沉了下来,对潇鹤吩咐道:“去西郊大营,今夜出发前往幽州。”
*
混在百姓出城的队伍中,行了几里路,姜怀瑾便坐上了前往幽州的马车。
又让崔莺在马车上换了衣裳,洗去妆容,当晚便出发前往幽州。
崔莺想起方才陆庭筠搀扶着她的后腰,她以为陆庭筠已经认出了她,她甚至能感觉到陆庭筠眼神微妙的变化,以为陆庭筠就要认出她了,可又想到自己脸上的妆那般难看,陆庭筠认不出她也很正常。
可不知怎的,此刻她觉得自己的心口闷闷的,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许是马车太过逼仄,她赶紧打开车窗透气,冷不丁地吸进了一口凉风,呛咳不止,咳得眼泪都流了下来。
自从出城后,便一直在赶路,不觉天就黑了,夜间行路难辩方向,又飘起了大雪,姜怀瑾这才命人停下原地休息,待天亮再出发赶路。
姜怀瑾走进马车,手里端着一碗热粥,“莺儿,别看了,他没有追上来,这一路出城也很顺利,再过两三日便能到达幽州了。”
崔莺轻嗯了一声,她也知晓离京城越远,陆庭筠再寻到她的机会也越小。
“你知道为什么吗?”
崔莺语气淡淡,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定是表哥为了掩人耳目,同时派出了几辆马车选择不同的路出城,所以即便他事后起了疑心,再想追踪也已经晚了。”
“莺儿都已经知晓了,却仍是这般无精打采的样子,难道是因为他?”
他一把抓住崔莺的手腕,“从前是他胁迫了莺儿,莺儿被逼无奈,不得已才对他妥协的,不是吗?”
崔莺用力挣脱他的手掌,“表哥,我感到有些累了,想休息了,表哥请下车。”
“你这般患得患失的模样,难道是因为你爱上了他,不舍得离开他吗?”
崔莺的心猛地一颤,她为何会因为自己没被陆庭筠认出便这般失落难过,难道真的如姜怀瑾所说,自己已经爱上了他?
不可能,陆庭筠就是个不择手段的疯子,她又怎会?
从一开始她不过是想要利用他罢了,她怎会明知这是个谎言,是个骗局,是自己策划了这场骗局,而自己却深陷其中,简直可笑。
姜怀瑾紧握着崔莺的双肩,“他那样卑劣之人根本就不值得被爱,只要莺儿此番随我去到幽州,便再也不用怕他,我如今在幽州也有了自己的兵,如今的我也已经今时不同往昔,我已经有能力保护你了,等莺儿到了幽州,我们便成婚,祖母知晓了我们的亲事定然会为我们感到高兴的,我们就像在姜家一样。不,我不会让莺儿像姜家那样受尽欺负和委屈,也绝不会再让你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莺儿,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崔莺一直腹中空空,又因赶路疲累不堪,被姜怀瑾抓住双肩,使劲地摇晃,她感觉胃里有些恶心想吐,帕子捂嘴,不停地干呕着。
姜怀瑾赶紧为她递茶,轻拍她的后背,“莺儿这是怎么了?”
崔莺摆了摆手,含吞了一口茶压住胃里的恶心想吐,“赶了太久的路,只是觉得有些恶心不适罢了。”
“你说他在强迫我,那表哥了呢?表哥强行将我带走,难道不是也在强迫我吗?”
姜怀瑾突然来了火,“我和他不一样,我从未想过要丢下你,当初若不是你和他有了婚约,我又如何会心灰意冷之下去了幽州,而你也不会受了那么多苦,不过莺儿放心,我定会为莺儿报仇的。绝不会让莺儿在宫里白白吃了那么多苦头。说起来,我还要感谢沈柔,若非是她,我的人也不会这般顺利入宫,也不会那般顺利地将皇帝从紫宸宫带出去。”
只听“咻”地一声响,一支响箭直冲天际,此刻姜怀瑾派进宫的那些人已经偷偷潜进宫,他们已经抓到了皇帝,将皇帝带离皇宫,这便是他们得手后放出的信号。
他要将皇帝带到幽州,挟天子以令诸侯,有皇帝在他的手上,也不怕各地藩王不听话。
如今天下就要大乱了,定王根本就不懂领兵打仗,他急于攻占京城,且不论能不能夺取京城,便是打下了京城,各地藩王争相来争抢,尤其是蜀地和荆州的鲁王喻王,他们都都会带兵抢夺,谁第一个攻城,第一个称帝,便会成为众矢之的,各地藩王都会带兵前来讨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