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心下好奇,温和道:“你先说说什么事。”
传闻中老齐国公这位长孙媳是个没有分寸的性子,不过皇上方才与她闲谈,却觉得她不像个容易得寸进尺的,索性听听她想要什么。
陆今湘不好意思看齐国公一眼,说:“是这样的,先前宫宴时六公主曾邀请臣妇游玩西郊林场的灵香草园,但来了后臣妇才知道,灵香草园距离营地甚远,贵妃娘娘前头下了旨意,不允许□□妇孺太过深入林间,因而臣妇和六公主只能喟叹放弃。”
听到这里,皇上恍然,扭头看向贵妃,贵妃也是一愣,没想到这事会波及自个,下意识带上笑,刚要出声解释,陆今湘已经不带停顿地继续说道。
“说来这事,原是贵妃娘娘照顾体恤我们,生怕林子里野兽多,回头再有个万一,担心冲撞了我们,只是臣妇还没见过连成片的灵香草园呢,这内心不免就兴起几分好奇与向往。”
说着,似是愈发不好意思,低下头,连耳根都红成了个红喇叭花。
见她好话歹话都说了,贵妃表情变得和煦,跟着道:“原是这个事,六公主之前确实跟臣妾提过,只是臣妾担心林深不见兽,这灵香草园距离营帐又远,路上若是有个万一,臣妾寻思没法跟您交代。”
两人一唱一和,贵妃下的这个命令算是揭过去,本就是为了大家好,皇上也没有多在意,挥挥手道。
“贵妃说得没错,那灵香草园也没甚稀奇,若你和小六真想去玩玩,回头带上一拨侍卫,早些去早些回来便是。”
陆今湘听得神色一喜,立即道:“谢过皇上,那这几日侍卫可不可以跟在我们身边,说来不好意思,臣妇还是头一次离开京城见识到茂密的林场。”
她挠挠头,看起来颇为老实羞涩,隐隐表露出真正的目的。
没错,要想调动侍卫还得经过皇上应允,哪怕是你府上带来的侍卫,也得老实在外围待着,拿到传召和手令才能进来,这是以防那些勋贵手下人马众多进而威胁到皇帝,平时能在内围护卫及巡逻得只有皇帝跟前的侍卫亲军,当然平时出去狩猎也会有侍卫跟着,只是能放进来侍候的人不多,只有零星几个留作收拾打扫的作用。
不过是一件小事,皇上当然挥手应允,只是有些惊讶:“你只有这点要求?”
要知道,帝王的赏赐非同一般,她就算不趁机帮覃煊要个官职爵位啥,也该为自个求点金银财宝吧。
陆今湘抿唇一笑,分外乖巧:“祖父母和母亲经常教导我人要知足,方便面能被圣上看中是它的福气,臣妇能得一偷懒逸致已是心满意足。”
显然,这番话狠狠取悦了皇帝,他不禁爽朗笑出声,瞥见旁边的齐国公和谢老,于是说:“不错,颇有谢老谦逊家风啊。”
齐国公和谢老忙站出身,谢过皇上夸赞,心下甚是宽慰,尤其齐国公,脸上的得意几乎溢于言表。
其他人亦纷纷夸赞,不仅夸赞陆今湘,连带着国公府一块赞扬,场上一派喜气洋洋。
就在这时,覃夫人突然开口说道:“刘夫人,您听到了吧,圣上亲口赞誉,您还有什么可说的?”
她说话的声音不大小不小,不至于当众嚷嚷出来,却恰好能叫周围人听见。
刘夫人一个愣神,神色瞬时惨白,就连方才被覃夫人当众辱骂都没这么恐惧,她战栗地看向覃夫人,眼神哀哀祈求,希望她能放过自己,但覃夫人冷哼一声,原先耀武扬威的时候怎么不想着闭嘴,这个时候知道害怕了,没用,她好不容易瞅准这个时机,正好能给陆今湘和齐国公府正名。
这边的喧闹声到底惊动皇上和几位大臣,齐国公扭过头,见自家小女儿掺和其中,惊诧之余立马道。
“阮娘,圣驾跟前,你就算受了委屈也不能失礼。”
面对老父亲下意识地维护,覃夫人上前一步,恭敬朝皇上道。
“皇上恕罪,见您褒奖臣妇那好侄媳,臣妇一时激动,没忍住反驳这位刘夫人,还请皇上宽恕。”
皇上面露好奇,果不其然询问两者有何关联,刚刚发生了何事。
覃夫人麻利将方才的事情叙说一遍,完了道:“臣妇看来,皇上您都夸赞臣妇那侄媳,可见侄媳并不是刘夫人口中那等娇蛮跋扈之人,更何况刘夫人还对家母出言不逊,目无尊长,臣妇等实在有些愤愤不平。”
皇上脸色变得沉郁,冷冷盯着刘氏:“宣平侯世子夫人所言可是真的?你果真对老国公夫人出言不逊?”
在皇上看来,陆今湘先头名声不好,难免背后被人议论,她一介小辈,也不妨碍什么事,但是老国公夫人不同,原先皇上还是皇子时跟随齐国公帐下,在齐国公府上住过一段时日,当时还是世子夫人的老国公夫人对他十分照料,因而他决不允许有人对老国公夫人不敬。
“说到这个,臣妾依稀中似乎听到类似的言论,当时臣妾还惊诧,没想到是刘夫人背后恶语伤人。”贵妃突然言笑晏晏开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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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第一百四十三章
◎143◎
不止贵妃, 几乎同时有另外一位夫人说道:“臣妇愿意作证,臣妇当时就坐在不远处,确实听到刘夫人这些, 让人心里不适的言论, 臣妇心里敬佩老国公夫人, 却万万没想到,会有人这样背后中伤老国公夫人。”
后来开口这位夫人面如银盘,唇角好似天生带笑, 身上靛青色绸衣, 却是京兆少尹的夫人田氏,京兆少尹先前得罪过陆今湘, 因而特意交代夫人要好生缓和双方的关系, 还真就那么巧,恰好叫她听见刘夫人的对话,可不就逮住机会猛献殷勤, 反正覃夫人和贵妃娘娘已经率先开了口, 也不会余外显出她。
因而, 在陆今湘什么也不知道, 一脸懵逼的情况下,刘氏就这样被定了罪。
当然,刘氏毕竟是内宅妇孺, 皇上就算再不满也不会朝她发脾气, 而是直接叫过来刘大人, 狠狠训斥一番,瞧这样子, 几年内是别想再高升了。
刘大人如丧考妣, 双股战战, 愣在原地,他都不知道发生什么,刚刚还在与人畅快谈笑,一转眼的功夫怎么惹了帝王厌恶,回过神来不由迁怒厌憎上刘氏,都过去多少年了,她还一直抓着齐国公府不放,怎么,是觉得他刘府配不上她吗?
刘大人怒火滔天,后来返京后,刘大人怒极之下就要休掉刘氏,还是刘老夫人出面拦住他,劝他说就算不看在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也该看在几个孩子的份上,被刘老夫人劝住,刘大人冷静下来到底没有休掉刘氏,但从此不想再见到刘氏,夺掉她手中管家权,交给家中一个极为受宠的妾侍,还直接把刘氏关进了家庵中。
这话捺下不提,此时覃夫人告状十分有技巧,虽然提及萧四姑娘,但话语大差不差一带而过,因而众人没怎么注意她,萧四姑娘不由松口气,以为自个逃过一劫,但覃夫人是看在太子和太子妃面子上没有过多提及,但被有心之人听去,细细咀嚼一遍,哪能不明白萧四姑娘在里头扮演了什么角色。
太子脸色漆黑,他明明警告过太子妃,她居然敢不把他的话放在眼里!
这次狩猎,太子妃在坐月子,没有跟着一道来。
看来是他太过放纵太子妃,亦或者嫡长子给了她底气,都敢跟他玩面上一套背地里一套了。
太子这话其实冤枉了太子妃,她再胆大包天,也不至于罔顾太子的命令,实在是,她也不知道萧四小姐一道来了西郊,还贼心不死主动撩拨齐国公嫡长孙。
解决完纠纷,老夫人代国公府谢过贵妃娘娘和田夫人,贵妃娘娘笑看向陆今湘,丢下句“本宫瞧着与少夫人投缘”,而后携手皇上转身离开。
方圆终于剩下齐国公府和谢府自家人,陆夫人拍拍陆今湘的手,见她没表示,只好主动上前,笑着道:“真多亏了你,阮娘。”
覃夫人揣着手,端庄自持,精致华贵的面容一派高不可攀。
“我只是袒护国公府的颜面罢了。”
“那也当道一句感谢。”
“感谢就不必了,若真有不堕门楣之心,倒不如虚怀若谷,安分守己,方能不落人口舌。”
覃夫人瞥向陆今湘,口吻阴阳怪气。
陆今湘没搭理她,径自将碗收起,交由关月处理,并吩咐将带过来的面拿出来。
说到这个,诸人纷纷围过来,谢芷菡饶有兴趣地追问。
“这面当真有这么美味?竟连圣上都赞不绝口。”
“哎呀姐姐你没看到吗?皇上不仅赞不绝口,还允诺表嫂可以提出一个请求,可见这份面不仅是不错,简直可以称之为神奇,”谢芷雨兴奋地叽叽喳喳,一股子跃跃欲试,同时夹杂些许可惜,“可惜大好的机会,表嫂居然没把握住,那灵香草园什么时候去看不行呀,结果浪费掉了这个天大的机缘。”
陆今湘笑眯眯:“我并不觉得浪费哦,从心所欲,力所逮及,已然称心如意。”
“湘姐儿说得没错。”谢老捋着胡子,笑吟吟地开口,“人能有所知而有所至,何尝不是一种豁达。”
况且,皇上虽然说你可以提出一个请求,但你不能真得寸进尺,提出过分到皇上都觉得难以忍受的要求。
谢芷雨还是觉得歆羡,同时暗搓搓觉得表嫂傻,如果是她,她就祈求皇上给她许一门好婚事,并且勒令那人不许纳妾,这辈子只守着她一个人过。
实在不行允她能随意和离并且和离后任何人不得干预她人生的请求也行呀。
没人在意她那点小心思,大家好奇的目光落到关月和鱼柳捧过来的面团上头,无声盯了半晌,倏忽,祝苓毓率先打破沉默。
“表嫂,我能尝尝吗?”
陆今湘颔首:“自然,我带这么多,本就是给大家都尝尝。”
闻言,诸人赞赏地望向她,见她豁达爽朗,坦荡磊落,更是心生好感,若是之前,她要分给他们这些新鲜吃食,没甚值得大惊小怪,但此时非同以往,皇上亲口赞誉过的吃食,不说天上人间,起码也是价值千金,有得是人愿意付出千金只为品尝,没看周围不少人暗戳戳关注这边嘛。
大家按照陆今湘的教导,小心将调料放进去,再浇灌热水,封闭搁置一会儿。
约莫一盏茶功夫,掀开盖子,霸道的香味开始弥漫。
嗅着这霸道的气息,终于有人忍不住,凑过来问能不能换一份面,要求只管提。
陆今湘自然不会收人钱财,嘱咐关月将面团交给老夫人,让她看着赠与,关月这次带出来约莫一半,剩下得还够他们吃一次。
老夫人含笑赠出去一部分,拿到的人立马打开面团,重复陆今湘他们的步骤。
方便面数量有限,老夫人只能看着赠与齐国公交好的人家,剩下关系一般或者身份地位不够得就没办法了,那些人眼巴巴瞅着这边。
收到方便面的人美滋滋掀开盖子,先是深吸一口气,面上流露陶醉的神情,好似这个味道是人间极品,更甚者,还有文学大家当场做出赞颂方便面的吟赋诗词,看得陆今湘目瞪口呆,鼻子里差点喷出方便面。
第144章 第一百四十四章
◎144◎
营帐里, 陆今湘和覃煊面对面,大眼瞪小眼。
很尴尬的一件事,提前不知道陆今湘要来, 此次营帐没有准备她的部分, 她只能选择跟覃煊挤挤。
当然, 就是她来了,两人也得共用一顶营帐,但可以提前做点准备, 比如多准备一张床。
想到接下来几天两人要同床共枕, 难得生出几分尴尬,不敢与对方对视, 耳根悄悄染上一点薄红。
覃煊清了清嗓子, 目光微敛,落在她挺翘的鼻头。
“现在可以说了吧,你为什么大老远赶过来?”
陆今湘稀罕地抬起头, 神情纳闷:“我好像已经解释过两三遍了吧。”
覃煊面露不屑:“你骗得过别人, 骗不过我, 就你那惫懒的性子, 就算一时心血来潮,恐怕刚出京城土路一颠簸就嚷嚷着要回去了。”
陆今湘:“……”
嗯就怎么说呢,该说不说, 覃煊当真分外懂她。
好吧, 陆今湘表情也严肃起来, 坐到床头,拍拍身边位置, 让他坐过来。
覃煊扬眉, 默了会, 坦坦荡荡走到她身边,大刺刺坐下,手指搁置到膝盖上,腰身挺直,骨子里透出的衿贵单从端坐姿态就可以觑见。
陆今湘暗暗撇嘴,扭头吩咐人都退下,关月若兰二话不说转身就走,良什也半点没耽搁,屁颠颠跟着离开了。
覃煊;“……”
他不禁扶额,清俊的面庞侧面向她:“说罢,究竟何事?”
“相公,你见到幺五了吗?”陆今湘吸了口气,凑到他耳畔,几乎气声般呢喃。
温热软香的气息扑入耳中,瞬时,耳根酥麻成一片,脖颈处浮起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覃煊深吸口气,飞速拉开距离,蹙起眉高声呵斥。
“说话就说话,凑那么近做什么?简直是,不成体统!”
陆今湘瞠目结舌,片刻,闭上微张的嘴巴,委屈道。
“我那不是担心隔墙有耳,你那么激动干嘛,搞得好像我在逼良为娼似的。”
覃煊眉心一跳,一瞬急剧喘息,须臾,压抑住剧烈跳动恍如鼓奏雷鸣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