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南地区的风俗,小孩刚出生受不起金玉宝石,就把桃子核磨成小水桶或者别的什么形状串在红绳上戴在身边,可保平安康健。
萧厉对他那番说辞不置可否:“是吗?” 显然这些民间风俗的流传范围不包括不信风俗迷信的大户人家。
“是呀,” 梁千里也微微垂首去看那颗桃子核,离得近,与萧厉额头碰额头,有些孩子气地细声问:“有这么好看吗?你没见过别人戴?”
低着头看不清楚表情,萧厉好像是低笑了一声,眉眼一抬,反问他:“不好看吗?”
梁千里又觉得他可怜了,这都没见过:“这么稀罕我送你一个也行呀。”
萧厉没有假客气,牵着他脖子上那根红绳的手指微微一勾,稍用力地扯了扯,故意问:“送这个吗?”
梁千里愣了一瞬,嗔笑道:“萧厉,你怎么这么……,这个我都戴过了!”
萧厉在他这里从来不讲道理的:“那你给不给?”
梁千里服了!
不就一个桃子核,十块钱三斤,他一个下午能磨出十个来。
梁千里主动将双手绕到颈后,三下两除二解开红绳,干脆道:“给。”
这回轮到萧厉怔楞了一秒,但很快又歪着脖子指了指自己颈间:“帮我戴上。”
梁千里绕到他身后,扯下衣领子才发现:“哎!你不是戴了一枚观音吗?”
男戴观音女戴佛,碧玉温润,质地鲜泽,慈眉善目观音状。
萧厉无所谓地说:“帮我解下来。”
梁千里惊讶:“你家里人该说你了,观音不戴戴桃核。” 这不傻吗?
少爷催促道:“快点。”
“……”
萧厉接过玉,拽着红绳头放到自己眼前晃了晃,往上一提,收住!
拉过梁千里的手,将质地温良的碧玉交到他掌心:“这个给你。”
梁千里惊呼:“干什么给我?”
萧厉言简意赅:“礼尚往来。”
梁千里还是瞪着圆溜溜的眼睛:“不等价呀!这根本就是木瓜和琼琚嘛!”
萧厉刚刚玩游戏的时候都没现在笑得那么多:“你还知道木瓜与琼琚。”
梁千里哈哈两声:“省实验的少瞧不起区县普校的。”
小学语文还不至于就教到《国风. 卫风》,是最近他们书法教室旁边的国学班新教的诵读内容,没回下课梁千里上洗手间就听到他们读——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是好也。” 就那么几句诗,他来来回回都听熟了。
也有几个爱捣乱的男生一下课就在走廊横冲直撞,远远大喊:“xxx 窈窕淑女,xxx 君子好逑。”
梁千里每次经过都很无语地避开他们。
萧厉弯了弯唇角,上前半步,双臂绕过他的脖子,直接帮他将观音玉带上。
随口小声道:“你给我的也是琼浆。”
梁千里身上这这些有的没的小玩意比他的东西好玩儿多了,比如第一回见面时他自己编的那只小蚱蜢,比如这只有点丑的桃子核,都比他家里那成套成套的汽车模型和乐高有趣。
梁千里莫名有点不自在,侧头 “啊?” 了一声,他这才发现,萧厉的脾气虽然又冷又硬,但那两把睫毛刷子却像春日的柳絮一般纤长柔软,他侧过眼睛,坚持自己的纠结:“但…… 你的琼浆也太贵重了吧!”
萧厉恢复了正经,微风吹起额前覆下的几缕黑色发丝:“不贵,我戴腻歪了,正好和你换。”
梁千里又不傻,早就不像刚认识那时候那么好糊弄。
他默默伸手摸了摸颈间质感上佳的玉坠,红绳的长度依旧是放置心口的位置,和自己戴了多年的桃核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沉甸甸的重量。
之前毫无察觉的被忽视的位置,一下子就变得充实起来。
坠在他的心口上。
第10章 荔枝
两人偷偷开溜,顺着南湖大桥散步。
长提两旁碧绿的榕树撑起的擎天绿伞一字排开,湖坡幽绿草地上有郊游的家庭铺开了五颜六色的格子布。
推车小贩零零散散,卖棉花糖的、卖冰花炒酸奶的,有几个初高中模样的男孩子放了小音箱在跳舞,还有抱着吉他唱歌的年轻人,唱完南拳妈妈的《下雨天》,又唱最近刚火起来的《心墙》,最近电视上所有的推荐手机铃声的广告都是它。
女生的音调起得很高,歌声飘到许远的江面,水波粼粼。
“我们这样撇开他们溜出来是不是不太好?”
萧厉:“有什么不好?”
“……”
萧厉撞了撞他的手肘问:“溜冰吗?”
梁千里眼睛又一下亮了起来:“走呀!”
说是溜冰,在南方也只能溜溜旱冰,滑轮鞋一穿,两个男孩子像雨燕一般迅疾而起,风都捉不住他们飘起来的衣袂。
溜冰场里的音乐放了一部特火的古装剧原声带,从《逍遥游》一直到《六月的雨》,也不知道为什么溜冰要放这么…… 悲伤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