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他爸来过了吗?”喻蓝江从厨房出来,乍一看见舒席玉,愣了一下,“你怎么还在?”
舒席玉一下子涨红了脸,不知道说点什么。
“我在现场,”崔乔从他蛋糕上抢了一个果子,塞进嘴里,说话含含糊糊的,“同同跟他爸说多留他几天,话说得挺过分的。”
“啥意思?”韩璟也过来分了一口,没明白,“你爹不愿意让你留下来?”
喻蓝江自觉明白了:“大过年的一直住人家家里,当然不像话。”
韩璟看了一眼舒席玉,没觉得是个大事:“他父母又没时间管他,让他回去给他俩做饭啊?不过阿绮说重话,看来还是挺待见这小子的——不是,她怎么为你那么费心?”
“不知道,”喻蓝江问崔乔,“你说说啥情况,人亲爹妈带他回家,天经地义的,宁昭同为啥留他?”
崔乔语调悠悠:“你这是两个问题。”
“说为啥。”
“这不一眼的事吗?”崔乔盯着舒席玉,目光不是很礼貌,“你们夫人费心,当然是因为上心。”
“?”
“?”
“……你是畜生吧?”喻蓝江忍不住了,“别一天天以己度人的,舒席玉都没成年,宁昭同不可能动这种心思。”
韩璟嘲笑:“你知道这小子才比小闺女大多少吗?”又安慰舒席玉:“他这人搞外交的,嘴上没边儿,别往心里去。”
舒席玉有点无语,心说这些话你们就不能背着我再说吗?
崔乔被那个“以己度人”气笑了,擦干净手拍屁股起身:“当我没说,到时候别给我打电话哭。”
喻蓝江朝他竖了一个中指。
韩璟乐,跟舒席玉解释:“他不待见崔乔。”
“别说得像我针对他,宁昭同的男人我一个都不待见,”喻蓝江嗤了一声,“只是尤其不待见薛预泽和崔乔。”
舒席玉被逗笑了:“您和韩叔叔关系就很好。”
“别乱说,不好,”韩璟拍拍舒席玉的肩膀,“只是比较玩得来。”
一般来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但是在宁家这条定律失效了,因为比起喻蓝江,薛预泽更烦崔乔。
今天是上班第一天,云南整个刑警系统从大队长开始摸鱼,陈碧渠也是午饭吃过就回家了。
睡了一个下午,他醒过来就抱着夫人蹭了一通,从迷迷糊糊蹭到彻底清醒再蹭到满脸兴奋,缠着夫人到吴琴来敲门才肯起床。他仔仔细细地把夫人洗干净,认认真真地给夫人配好衣物帮她穿上,然后满脸带笑地牵着夫人下楼吃饭——
今天是个好日子,没有这人、这人、这人、以及这人,就好了。
陈碧渠把不满写在夫人的手心,薛预泽都看不下去了,开口提醒:“小陈警官,吃饭之前要洗手,不要一直牵着昭昭了。”
聂郁附和:“昨晚特殊情况就算了,现在在家里吃饭,还是要多注意一下的。”
明里暗里就是说他不讲卫生呗。
陈碧渠心里冷哼一声,脸上笑得温柔:“夫人嫌不嫌弃我?”
“我们刚洗了手的,”宁昭同先解释了一句,然后数落聂郁,“你出任务那会儿比潜月脏多了,那时候不嫌弃,现在说什么有的没的。我说多少次了,开玩笑我不管,家里不许搞针对,更不许搞霸凌。”
?
聂郁看着陈碧渠翘起来的尾巴,忍气吞声:“同同,我们只是提醒而已。”
“才不是,”陈碧渠抱着夫人的手臂,“是不是提醒陛下一眼就看出来了,夫人,他们就是想欺负我。”
“你少来这套,不许恃宠而骄,”宁昭同警告他,倒还笑着,“快去坐好,今晚老陈做了好菜,说你辛苦了,给你补一补。”
苏笙听见了,附和道:“小陈熬了那么多天的夜,是要好好吃几顿。这大过年的,别大家都胖了,就你瘦了。”
陈碧渠顿时笑得跟花儿似的,跟苏笙道谢撒娇,那语调跟伺候亲妈似的。
崔乔看着聂郁那张委屈的脸,小声问隔壁的薛预泽:“薛总现在是何感受?”
薛预泽看他一眼:“你吵得好像一群鸭子在聚会。”
“?”崔乔震惊地目送他离去,“你怎么那么没礼貌?”
韩璟好烦:“你到底坐不坐?别拦路中间行不行?”
“对不起将军,都是我的错,”崔乔撤开一点,挤到舒席玉旁边坐下,叹气,“小玉,你说为什么他们都不喜欢我呢?要不我去跟同同说,以后不要对我那么好,他们就不会针对我了。”
舒席玉:“……”
我觉得你在针对我。
后天就要出门了,聂郁虽然得了陛下的承诺,但算了算时间,还是决定先回去打工。宁昭同把他抱着揉了两下,抬脚踹了一下旁边的崔乔:“别欺负小动物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我就不去了,影响不好,”崔乔这话说得挺正经的,并且说完就抬屁股去旁边沙发了,结果接下来抱着酥酥一边蹂躏一边语调极为严肃地跟它交流,“我知道昨晚你钻进我的被子还舔我的脚了,我现在要就此行为向你提出严正的交涉。第一,当时我没有直接阻止你不是因为我喜欢,是因为我尊重你的癖好,不想让你尴尬;第二,你舔我之前至少要确定我有没有洗脚,舔没洗过的脚是很不卫生的,这件事很重要,毕竟我在亲你之前必须肯定你是干净的。”
“?”
“?”
“?”
韩璟问喻蓝江:“他是不是在指桑骂槐?”
喻蓝江困惑:“啥叫指桑骂槐?”
韩璟好烦,转头看陈碧渠:“能不能让苏老师给他补补课啊?”
陈碧渠抿唇一笑,纯良无比:“我给苏姨建议建议,到时候将军也能蹭一蹭。”
韩璟:?
宁昭同低头问聂郁,捏了捏他的脸:“咱这家庭气氛和谐吧?”
“太和谐了,”聂郁感慨,“有种永无宁日的乐趣。”
“永无宁日,”宁昭同一字一句重复了一遍,若有所思,“好怪的词。”
“噗。”
旁边的宁瑱一口茶喷了出来。
所有人都看过来了,宁瑱臊得脸皮都有点红,连忙摆手:“阿娘!”
“念念啊,阿娘还有事情没问你呢,”宁昭同笑眯眯的,“你跟小张那个号,准备什么时候发第一个视频?”
宁瑱缓和了一下心绪,搂过旁边看戏的arancia:“阿娘容禀,我本来已经剪了一版了,但允允看过后说个人信息暴露太多,让我们稍微等等,她帮我们另外剪一版。”
崔乔抬头:“你跟允允还有私下联系啊?”
“我们有个孩子群,”宁瑱笑道,“是小质建的。”
喻蓝江恶意揣测:“是不是天天在里面说我们坏话?”
宁瑱眨巴了两下眼睛:“我们这里没有父君们的坏话。”
宁昭同点头:“那就是说我的坏话了。”
“阿娘!”宁瑱无奈,转开话题,“允允什么时候来家里啊?”
哦,这事。
宁昭同坐正了一点,跟崔乔说:“我给招瑜打过电话了,她说没意见,但是想跟过玄和允允吃个饭。你看你是什么意思,要是不介意大家一起见个面,我就直接把她叫来家里了啊。”
迎着一道道揶揄的目光,崔乔笑得完美:“我介意。”
喻蓝江大声蛐蛐:“这男的心眼儿太小了。”
崔乔回头盯着他:“那你把前女友叫来家里大家一起吃个饭?”
韩璟乐:“这事儿你不是已经干过了吗?”
“……”
好好好我都懂在这个家里我是有案底的。
崔乔忍气吞声:“过几天我回趟武汉吧,爸妈也要回去见见朋友。”
“啊,好,”宁昭同想了想,提醒道,“见见朋友就得了,少见那些有的没的的亲戚。”
“遵命,我也不想见亲戚,”崔乔抱着猫硬挤过来,大腿都蹭到聂郁的头顶上了,“还有一个事,将军最近有空吗,我想请你做个访谈,妫神医也在。”
韩璟颔首:“啥?啥访谈?”
“我那个账号。《两小无猜》上映的时候你们那出品方不是艾特我抽了一个奖吗?奖品是我再出一期节目,带上那个网友。”
聂郁就不明白了:“跟同同出门影响不好,采访将军影响就好了?”
崔乔直接拿屁股挤了他一下:“外人闭嘴。”
聂郁拳头都快硬了,宁昭同连忙握住,安抚地拍了拍:“不生气不生气啊郁郁,不然你也去嘛,找准机会趁机掀开他的真面目。”
崔乔大为不满:“宁昭同你心都偏到哪里去了?”
聂郁坐起来,看着还真有点心动:“什么时候拍啊?”
崔乔有点惊讶,没顾得上捅咕他:“你能出镜吗?”
“崔乔大使都能出,我有什么不能出的,我的长相又不涉密,”聂郁失笑,“正好澄清一下前些日子的绯闻。”
绯闻。
大家会意一笑,韩璟搭话:“我基本都有空,提前几天跟我说就行。不过大家都在的话,我有个主意,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几人凑近了一点。
“公子昨天给我发了一篇短文,”韩璟直接把儿子卖了,“算是粮食向,难得带了崔乔,再加个角色,拍个短剧吧。”
初七,夫人送吴琴一家子上了飞机,也收拾着东西准备出门化缘了。
韩非刚洗完头,披散着半干的头发出来,一边用毛巾拧着一边搭话:“带林织羽吗?”
“可以带可以不带,”宁昭同把韩非的睡衣迭好放箱子里,“你不想带我就不带,你想带我就带。”
“我不想带,”这句话出口有种莫名的稚气,韩非轻笑一声,“想跟你独处一段日子。”
这话给她说得心都软了一下,回头用力抱了抱他,亲了他一口:“那就只带夫君。”
话是这么说,但做安保的总是不能落下的。
落地巴黎,巴泽尔兴冲冲地朝他们招手:“宁!韩!喻——瓅瓅宝贝!”
挺久没见他了,宁昭同还挺开心的,跟他小小拥抱了一下:“最近过得如何?”
“很好,我是说,特别好,只是有些想念你们,”巴泽尔退开,把宁瓅像小时候那样搂起来,笑眯眯的,“甜心,你又长高了。”
宁瓅有点无语,推了推他的脸:“你能不能把你的胡子刮了?”
巴泽尔现在发腮了,体脂应该也增了不少,再留个胡子,简直跟红脖子刻板印象长得一模一样。要说宁瓅也是抽条到一米七的一条细狗,虽然从上到下一点曲线没有吧,在他怀里竟然没显得太逼仄。
“我洗脸的时候都会洗我的胡子,我保证,”巴泽尔笑,举起手,又跟喻蓝江打招呼,“嘿boss,有给我留房间吗?”
喻蓝江直接把死沉的包塞他怀里:“狗窝管够,前面带路,你开车。”
闺女是有自己的事的,这两年她的稿子基本都是自己写的,宁昭同最多帮忙再看一看,这活有时候甚至会扔给崔乔。倒了一天时差,喻蓝江的团队跟着宁瓅去参加活动了,宁昭同把他们送走,回来跟已经收拾好的韩非拥抱了一下:“离预约时间还有一会儿,脱了坐会儿吧。”
家里人念着不要给闺女拖后腿往外递口实,如今从内到外人人都践行环保低碳理念,家里的电器全上能耗最低的不说,衣服已经很少买化纤了。
这事儿说起来其实也挺表面功夫的:天然面料虽然环保但是耗损率高,加上维护成本,其实很难说到底有没有减碳。不过往好的方面想,天然面料确实比化学纤维舒服很多,至少崔乔就觉得同同的真丝睡衣手感真的很不错。
韩非摸了摸她的头发,一个环抱的姿态:“无妨,早习惯了。”
宁昭同就笑,觉得那倒是。
从来没有谁能挑太师的礼节问题,当年争鸣会上一坐就是好几个时辰,屁股压在脚腕上,衣角都不动一下……现在想想还是觉得很辛苦呢。
难得想起这些事情,宁昭同多跟他聊了一会儿,聊着聊着特别想亲他抱他,又不敢碰他,怕衣服皱了。
韩非看她眼巴巴的,有点好笑,低头看了一眼时间:“过去需要多久?”
“……我去问使馆借辆车,”宁昭同会意,决定今天提前完成猥亵太师任务,“五分钟啊!就五分钟!”
“今天成果如何?”崔乔把手机架起来,向屏幕后面的宁昭同打招呼,“工作结束有没有出去转转?”
宁昭同叹了口气,很没形象地撑着脸:“今天去的巴黎八大,出校门就赶紧走了,本来是准备去逛逛的,然也被烟味儿熏得够呛。”
崔乔会意,略有遗憾:“我还给太师推荐了几家咖啡的。”
“有机会再说吧,今天借的使馆的车,到处跑也不方便,”她应声,转了话题,“你们那个活动筹备得怎么样?”
崔乔闻言,笑得有点开心:“已经准备开拍了。我们前天开了个长会,让念念把剧本改动了一下,现在有点像公路片,我都有点期待成品。”
“公路片,”宁昭同若有所思,“那你们还带郁郁吗?”
“带啊,将军说自己会维持基本格调,不会天天屎尿屁的,不过我觉得聂郁也不介意这个。”
“……妈的,真够放肆的,你们都不问问顶头老大?”
“瞿明克压根儿不搭理我,最近琢磨退休呢。”
“那聂郁呢?”
一个连名带姓听得崔乔心头一喜:“他说递了句话,这跟军宣又没关系,那边管不到他的私人活动。”
“真的假的,不是有什么规矩,暴露军人身份的时候必须维护军人形象吗?”
“不清楚,但他应该不缺这点分寸。”
“行,你也不缺分寸,玩得开心,”宁昭同送出一句祝福,“我先挂了,回来宠你。”
崔乔不满:“那现在要去宠太师了?”
宁昭同诧异:“不是吧,这你也敢有意见?”
“我没有,”崔乔抬手,“薛预泽这次怎么没跟你们一起,我记得他什么时候提过一句,准备退休了啊。”
“是啊,所以回去办退休手续了。”
“……好陌生的感觉,”他摸了摸下巴,喝了一口咖啡,“原来大厂HR也有机会办退休手续的。”
宁昭同被逗笑了:“少来,想他就给他打电话,挂了。”
“哎同同,那想你能不能给你打电话啊?”
“能,但我不一定接,晚安宝贝。”
嘟嘟。
崔乔失笑,把手机放到一边。
“早,”韩璟从房间里出来,脸上全是水,看着已经洗漱过了,但困意还没完全消散,“咖啡还有吗?”
“啊,有的,我给你倒。”
“谢了。你刚跟阿绮打电话是吧?”
崔乔应声,语调里有点笑意:“敷衍得要命,满心满眼都是太师。”
韩璟轻笑一声,道谢接过咖啡盏:“你嫉妒过韩非吗?”
“啊?”这话给崔乔都听愣了,然后克制不住地笑起来,“不是,这问题是不是太送命了?”
“那你可以先问我。”
“你嫉妒过太师吗?”
“我从二十来岁就开始嫉妒他了,”韩璟可坦然了,“我刚想清楚自己的心意,她就跟太师结婚了,都没给我痴心妄想的机会。”
“少来,当谁没看过《明光》似的,”崔乔吐槽,“大家十来岁就结婚的年纪你快叁十了还一条光棍,你当谁看不出来你一直在痴心妄想。”
韩璟一噎:“……那也没人敢这么猜啊。”
崔乔恶意评价:“谁能想到你那么畜生,太师救了你的命,你觊觎人家老婆。”
“……有完没完,”韩璟笑骂一声,“那你有没有嫉妒过太师?”
崔乔笑:“真没有。最开始不知道太师的身份,他就是一个本科生,吃醋也吃不到他头上。后来就是年夜那次,我真吓着了,结果太师特别稳得住,还记得把情况跟我”
他这话逻辑有点乱,韩璟直接截断了:“知道他身份就对他有滤镜了?”
崔乔竟然笑出几分羞涩:“太踏实了,看到太师跟看到我爸似的。”
韩璟想笑,但先感叹了一句:“太师是那个永远可以依靠的人。”
“对,有点这方面意思。不过你说这个,我突然想到,我应该还是嫉妒过太师的,”崔乔顿了顿,“就是婚礼那会儿,同同说太师是她的生命基点,我就想着凭什么。宁昭同那么独立那么强悍的一个女人,竟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这种娇妻宣言,什么没有你我就活不下去的,当时差点没把我膈应死。”
韩璟大概能明白:“太师是阿绮的依靠,但我们都习惯了阿绮做主。”
崔乔佯作不满:“能不能不要阿绮阿绮的,你是不是恋童啊?”
“谁恋童我不说,我可没有对十四岁的小姑娘动心思。”韩璟哼笑一声。
“……你好烦。”
“你最近有没有刷过B站?”
“怎么那么突然说这个。没怎么看。”
韩璟笑:“最近《两小无猜》的混剪很多,还都是用《love story》当BGM的,小质跟我说,年夜当晚阿绮是准备给你弹唱一首的。”
“?????”
崔乔一头问号:“不是,我怎么一个事都不知道?不是,喂!你们怎么背着我联系我女儿!”
韩璟那张俊脸上估计第一次出现那种叫“狡黠”的很上不得台面的情绪:“我昨晚突然想到一个情节,今天让大公子加进去吧——你知道阿绮跟聂郁交换过戒指吗?”
崔乔:?
崔乔吸了一口气,把咖啡喝了个见底,杯子磕出一声脆响:“将军,上兵伐谋,你这招阳谋我崔某人领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