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啊就别夸了,还是个小孩,往后的路还长着。”周正卿拧开保温杯喝完水,又问陈静安,“是不是毕设的事情?我这一时也没时间,待会再来。”
“好,老师沈叔叔,打扰了。”陈静安说着要走,却被沈孝诚给叫住。
“不用,这一盘棋就这么结束了。”周正卿刚落子,沈孝诚早就预料到,捏着一颗黑子放下,局势输赢已定。
周正卿拧着眉,盯着会才反应过来,感叹:“我的确下不过你。”
陈静安没走成,请周正卿指导自己的毕设,沈孝诚笑笑问:“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蹭你老师的光也听听?”
“您言重了,还不太完整,如果沈叔叔不嫌弃的话,请。”
周正卿抬眼:“学生不成熟的作品,怕你听了笑话。”
“话不是这么说的,年轻人,总会有些意想不到的创意。”
沈孝诚在旁边坐下,他也算是半个行家,像是真坐下来欣赏乐曲的,镜片下的目光让人捉摸不透,他想到前段时间,不断送到自己耳边的传闻。
又是生日,又是余家那边的事……全都跟她有关。
谈个恋爱解个闷是一回事。
但真动感情,最后又步沈烈父亲的后尘又是另一回事。
当断不断,最是忌讳。
陈静安将琵琶从包里拿出来,她感觉到打量的目光,深吸一口气,现在也只能摒弃杂念,认真演奏。
直到结束。
沈孝诚拍了三两下手:“不错,是真有灵气。”
“有几个地方有问题,我标注出来。”周正卿戴着眼镜,将谱子上对应的地方圈画起来,一旦涉及到专业问题,老师又严厉起来。
陈静安领悟很快,当场就能想出怎么修改。
周正卿点头,又演奏几次,改过后,有明显的改善。
沈孝诚听着他们师徒交流,有些遗憾道:“可惜我没女儿,不然也该让你教。”
“也不一定要女儿,儿子也行。”
“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叫他去现场,三分钟内就能睡死过去。”
话题不知道怎么扯到沈烈,只是开玩笑的口吻说起他年纪不小该成家立业,到时候生的孩子或许还有机会,只是不知道周正卿那时候还能不能教得动,周正卿余光瞥向陈静安,看到她抿着唇,笑意很淡。
也不是孩子,自然听得懂这番话里有话,只怕现在心里不是滋味。
周正卿心疼徒弟,随口说那时候早退休,想尽早结束话题,沈孝诚颔首:“也是,那就让小陈来,你继承你老师衣钵,替他还了我这人情债。”
“……我不太会教。”陈静安摇摇头。
“你师父一直夸你聪颖过人,我想只要你想教,肯定就能教。”沈孝诚笑了笑,“不如这样,我既没有女儿,要是你愿意,我认你做干女儿。”
干女儿。
陈静安猛地抬头,下意识回绝:“不……这太……”
她心里全乱,说到底还是个没出社会的学生,稍微有点波折就口不能言。
周正卿替她回绝:“看来是真的老了,都开始乱认干女儿,这也不是什么小事,你就这么问她,她要怎么回,回了怎么跟她父母讲。”
“怪我,没考虑那么多,你也别往心里去,就当句玩笑话。”沈孝诚目光掠过她,略有深意。
哪里是句玩笑话那么简单。
句句都话里有话。
又说几句后先走了。
眼下只剩下师生两个。
陈静安突然觉得难受,心像泡在海水里。
那些话大概都是说给自己听的,让她清楚自己的位置,犹如一记闷棍砸过来,她才恍然清醒过来。
自己清楚是一回事,被人点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难受了?”周正卿出声。
“没有。”陈静安声音细弱,吸了吸气,抬头看向老师,“对不起,给您丢人了。”
周正卿坐下来,摘下眼镜,揉了揉眉骨,却突然说起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要比现在还要瘦小,文文弱弱的,乍一看像是拿住琵琶都费劲,真弹起来就不是那个感觉,强烈的反差给他留下很深印象。
“从我带你到现在,我一直没后悔,甚至有些感谢,让我教学最后生涯里,还能教出一个满意作品。”
陈静安眼眶发红:“……老师。”
“怎么会想到跟他在一起呢,你不是那种为钱为利的姑娘我知道,那是为什么呢?是真喜欢吗?他又有多喜欢你,现在喜欢,以后也不会变吗?”
一开始是被逼迫,她并非心甘情愿。
现在呢?
是喜欢的吧。
陈静安想到出神。
周正卿与沈孝诚走得很近,知道那圈子里腌臜事,双手交握住,语气长叹:“静安,这条路不是很好走,我不想你折在这上面。”
—
沈烈明显感觉到那晚之后陈静安情绪低落。
他问过,但她摇头说没有,只说最近毕设的事情忙得不可开交,疲累导致,说着支起点精神问他在做什么。
后面连续几天,陈静安都等他工作结束,缠着他出门觅食约会,短时间里去过不少地方,大学城里闲逛时,她也大大方方握住他的手,就像再正常不过的小情侣,玩到半夜回来,在进门时不开灯便激吻,什么都尝试过,什么也做过,一段恋爱,也就这样了。
时间一晃而过,陈静安完成毕设,得分挺高,毕业眼看在即。
毕业典礼那段时间,沈烈国外出差,她将拍好的照发过去,照片里她套着学士服,戴着学士帽,脸蛋白净,漂亮到晃眼。
学士帽扔到口中,她大学生涯正式结束。
散伙饭在晚上。
在踏入校园那一刻,谁也没想到四年会过得这样快,分别在即,即便平日里关系一般的同学,也感受到这份愁绪跟不舍,酒是一箱一箱送上来,互敬前程。
陈静安知道自己的酒量,只喝了一点,脸上就已经泛红。
阮灵平日里性格最混的开,跟谁关系都不错,她也是最难受的,啤酒一杯杯下肚,最后喝到难受跑去洗手间里吐,陈静安陪着她,等她吐完,又拿水给她漱口,折腾很久,陈静安靠着墙壁,听着包间里哭声跟欢呼声,喧嚣杂乱,她心静的诡异,像身处另一个世界。
“静安,静安,你以后可不能忘了我。”提到忘字,眼泪又跟着掉出来,前段时间她刚分手,前脚分完,对方后脚就相亲,现在已经到订婚的流程。
所以哪有那么多忘不了?
“我不会的。”
陈静安扯了纸张给她眼泪。
阮灵抱着她痛哭一场,衣襟被泪沾湿,湿凉一片。
哭完也就好了,有恢复平时的大大咧咧,要回包间重新再喝。
陈静安才收到沈烈的消息。
“结束了吗?”
“快了。”她回。
“我到了。”
“在哪?”陈静安想到,却不敢肯定。
“往外看。”
陈静安从洗手间出去,到长廊,打开靠近公路的窗,已经很晚,路边人车稀少,一辆黑色车停在路边,沈烈下了车,倚在车边,颀长身形很难忽视,他指边衔着点燃的烟,一个明灭的猩红的点。
电话响起。
她接听,贴在耳边。
“喝了多少?”低沉的嗓音跟着响起。
陈静安手撑着窗边,回:“几杯?”
“喝醉了吗?”
“还没。”
“可惜了。”沈烈语气淡淡,“我已经做好接小酒鬼的准备。”
“你的语气还挺遗憾。”
“毕竟今晚就没人骑我身上,叫着喊着要让我尝尝被强吻的滋味。”
用词直白到令她耳热。
陈静安提前离开,阮灵交给隔壁宿舍的女生盯着,关系不错,很可靠,她拿包下楼,乱掉的不只是脚步,她像只翩迁蝴蝶,在夜里出现,又在眨眼间,出现在他的面前。
胸前湿掉的那一块有些明显。
沈烈想问,陈静安坠入他怀里,主动地拥着他,温软如玉,属于她的香味跟淡淡酒精味道混合,让人迷醉,她仰头,眼里有闪烁星光,唇瓣红润。
“沈烈,我想接吻。”
“……”
“也想做。”
“跟你。”
作者有话说:
俺来了,顶锅盖任打任骂,明天还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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