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试试吗?”
沈烈风光霁月地笑笑。
苏念深一时哑口。
“你可以继续做你的孝子,我没意见。但,别来招惹我。”
“你那位父亲最后分析利弊,私生子跟继承人孰轻孰重,他应当分得清楚,就像当年,你母亲以死相逼,他最后也没有要离婚的意思,从头到尾,一次没有。”
京城的冬季总是漫长,漫长到好像永远不会结束。
苏念深被钉在椅子上,面色苍白,手背上青筋爆出,有些情绪忍了又忍,几乎濒临决堤。
阿姨听到玻璃碎掉的声音,便赶紧过来,问发生什么事。
只见沈烈抽出两张纸巾,面容清隽,擦拭着手指上的水渍,略带歉意地笑:“抱歉,失手了。”
—
那顿饭,到最后也没吃。
沈烈套上大衣,给阿姨留了句公司事忙便推门走出去,车早早的等着,他俯身,在后座坐下。
纪弘汇报着陈静安见过余声声后的行程,没什么反常的地方,上完课后回了浅湾,从下午到四点,一直没出来,自然也不知道做些什么。
“嗯。”
余声声会说什么并不难猜,除了那个女人的死,也没什么可说的。
说什么。
说他七岁,就将人给逼死。
罪孽深重,天生坏种……这些话曾从另一个人嘴里说出过。
“你觉得她会信多少?”车至半路,沈烈支着下颚问,像是随口问起,语气也很随意。
不是问会不会信,而是问信多少。
纪弘从车内镜看他,想了想,道:“陈小姐很聪明,应当不会相信其他人对您的污蔑。”
“污蔑么?”沈烈轻笑,“如果那些都是真的呢?”
纪弘一时哑然。
十几分钟后,车开回浅湾。
客厅的灯开着,暖色的光。
沈烈在车内坐了会,没直接下车,反而含笑问:“你说打开门,会不会是一堆行李箱?”
“……应该不会。”纪弘感觉到压力。
“也对,她没什么东西,按照她的性格,要走大概什么也不会带。”
纪弘还想说什么,但车门这会儿被推开,沈烈已经下了车。
指纹解锁,拉开门。
客厅里干净如初,没有行李箱,也没有要走的人,只有鱼缸旁边,带着手套,阵仗挺大要收拾鱼缸的姑娘。
作者有话说:
我又晚了,最好还是每天早上看最好
第50章
◎留在我身边◎
隔着空间, 视线交织。
沈烈没直接进来,立在玄关的位置,松散的发髻,碎发贴着面颊, 就这么看了会问:“交给阿姨就好, 怎么自己动手?”
“看着有点脏了, 反正我今天也没什么事就想着试试。”一缕发不怎么服帖往前挡住视线,她空不出手, 只好用手臂去蹭, 导致散落的更多。
她抿抿唇,只好求助于他:“劳驾。”
沈烈换鞋走过来, 陈静安背转过身,乌黑的发髻下, 是雪白的脖颈, 鬼使神差下, 他将发簪抽出来, 长发没有束缚,全都滑下来,发梢蹭过他的手背。
“?”
陈静安眼里不可置信:“你怎么给散开了?”
语气有些哭笑不得。
沈烈仍握住发簪,他自然不会挽发髻,将她从矮凳上抱下来, 接过了清洗鱼缸的重任, 交接的还有陈静安套在手里的塑胶手套。
用细刷刷过缸壁,又将水里的脏物打捞起来, 水质看起来干净很多。
陈静安在旁边充当监工, 水草幽幽, 沈烈的脸模糊映在鱼缸上, 抿着唇线,认真时眉眼舒展,有种禁欲的味道。
“沈烈,有人来找过我,说过你的事。”
“哦,说什么?”
沈烈停下,手臂压着鱼缸边缘,压出深痕。
视线一高一低。
“关于你家里的事情。”陈静安想了下,将余声声说的简单转述一遍。
沈烈手枕着鱼缸,看着她的视线专注。
“没了?”
“嗯。”
“你不想问问我是真的吗?”沈烈问。
陈静安迎着他的视线:“应该要问吗?”
这问题就有些意思了。
沈烈唇角噙着几分笑意:“可以问。”
陈静安摇摇头,却不想问:“我跟你说,只是想要你提防一些,你……那位弟弟,大概对你没什么善意。”
说完又觉得有些多余,这么浅显的东西,他未必不知道。
“关心我?”
“有一点吧。”陈静安拧眉,故作纠结。
沈烈低笑两声,再次动作起来,水波荡漾,空气里有淡淡的水草腥气。
故事在沈津那补全,两个人上次见面过后交换联系方式,他偶尔会来请教一些情感问题,发来编辑好的文字,问她是否妥当,多次斟酌修改后才敢放心发送过去,情话要甜而不腻,要足够自然,用心程度可见一斑。
陈静安问他对方怎么回。
沈津回了个哭泣的表情包,然后是一张截图,对方言简意赅问:今晚去你家还是我家?
沈津:这女人是拿我当鸭了?!
陈静安只好安慰:“从另一方面讲,她需要你。”
一来二去,两个人关系紧密起来。
沈津在知道余声声的事后,主动跟陈静安讲起完整版故事。
沈敬琛结婚前,有一位女友,后来家里安排联姻,婚后他们也没断,联姻是各取所需,沈母并不过问沈父的生活,双方保持着奇异的和谐,真正打破平衡的是沈母怀孕生子。
沈母大方明艳,很难真没感觉,沈父留在沈宅的时间越来越长,女友感觉到变化,吵过一阵,没什么用,日子也继续这么糊涂过下去。
再然后,是那位女友见到七岁的沈烈。
见面说什么已经不得而知,那一面后,她从顶楼纵身一跃,成为沈敬琛这辈子也难愈合的伤口。
那段时间,沈敬琛状态很不好,沈母带着沈烈去国外定居。
沈津觉得晦气:“说到底全都是我大伯做下的糟心事,嫂子你别真听那些人乱嚼舌根,说起来是要为他妈打抱不平讨回公道,实际上爸爸叫得比谁都孝顺。争家产就争家产,包装的这么可歌可泣还真让人唾弃。”
陈静安回明白了,上次见面后就已经删掉余声声的联系方式,之后她也再没找过自己。
最后一个学期,开始准备毕设,在宿舍里的时间变少,大部分时间待在浅湾,有时候忙到半夜,两个人饿了出去觅食,回来时披星戴月,她打开车窗让风灌进来,有种模糊的快乐跟前路未卜的忧虑。
陈母发来江城本地乐团招录信息,乐团里人数基本是固定的,只有有人内退下来,才会有新的名额补上。
今年算幸运,名额有两个。
陈静安没直接做决定,还在考虑。
阮灵已经收到一家音乐公司的offer,开学一个多月就已经入职,现在一边工作一边做毕设,每天累的苦哈哈,跟她吐槽都得抽空,两个人见面越来越难得,以前整日腻在一起,同吃同住,转眼,就要各奔前程。
陈静安有些出神。
她迟迟没决定,大概知道,有些事还没想明白。
沈烈晚归,回来时房间的灯亮着,人在浴室,茶几上电脑没关,屏幕停留在网页页面上,一些字从眼边掠过。
他没什么反应,拿了衣服,去另一个房间洗漱。
—
几日后。
陈静安从周正卿那出来时,接到钟欣的电话时还有些意外,两个人已经好久没联系。
“在哪?方不方便见一面?”
“现在吗?”
“嗯呢,有时间吗?”
“有的。”
见面的地点在国家民乐乐团,钟欣带着她参观场地,跟一些前辈打招呼,到底是国家级别,设别跟场地都很顶尖,里面的人也一样。
“怎么样,有没有心动?”钟欣半开玩笑地问。
“不来我都已经心动。”陈静安笑笑实话实说。
两个人一起吃了顿饭,聊到毕业后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