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公公,这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夜文颐带着笑走进大厅,目光落在老神在在喝茶的虞易身上。
自从虞子苏与夜修冥两个人相继离开京都之后,这人就龟缩在凤栖宫那一团巴掌大的地方,偏偏还将除了曲霞殿与画意阁之外的地方安排得滴水不漏,让他们的人手怎么也插不进去宫中那些关键的地方。
虞易笑呵呵道:“宣王折煞奴才了,您才是忙人一个呢,可叫奴才好等。”
夜文颐听见虞易这若有所指地话,眉头一皱,然而不等他再次开口,虞易又笑眯眯道:“奴才也不跟宣王兜圈子,这一次来,是娘娘想要请太妃入宫一趟,商量一下景真的婚事。”
“景真的婚事?”夜文颐坐在主位上,慢慢啜了一口茶才眯起眸子道:“虞公公有所不知,景真的婚事本王自有主张,不知道皇后娘娘这是……”
“这奴才可就不知道了。”虞易依旧笑呵呵道:“宣王可别为难奴才,奴才只是一个传旨的……”
“太妃……”
大厅外间隐隐约约婢女的轻呼,似是疑惑又是惊讶,不多时,德太妃便扶着身边的婢女缓缓走进来,浅青色的外衣罩在白色长衫上,眼角额头皱纹横生,眉目间带着疲惫之色,掩盖不住的苍老。
“虞公公,走吧。”德太妃甚至没有看高位上坐着的夜文颐一眼,只对虞易说了这么一句话,就往外面走去。
“好咧。”虞易笑呵呵应下,又起身对夜文颐告辞道:“既然太妃这已经收拾齐整了,奴才这就告退,带太妃进宫去了。”
夜文颐看着虞易和德太妃二人离开,脸上的笑再也挂不住,温和的脸上带着深深的怒火,“是谁将太妃放出来的?”
一干婢女奴才急忙跪倒在地上,无人敢出声。
自从宣王干政之后,心思是越来越难猜了。
“是臣妾。”书燕从外面缓缓走进来,跪在地上缓缓道:“臣妾自作主张,甘愿受罚。”
“来人!将王妃身边的雅雯荣蝶……”
“王爷!”书燕不可置信地望向这个男人,打断他道:“此事是臣妾自作主张,还请王爷明察,勿要迁怒于他人!”
“哼!”夜文颐冷哼一声,“拉下去,杖毙!”
书燕当即愣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来。
皇宫,德太妃抱着瘦了不少的景真好一顿痛苦,才恢复仪态,对虞子苏道:“这次当真是多谢娘娘了。”
“太妃客气了。”虞子苏抱着闹腾的夜小宝,抱了一会儿又塞给一边呐呐看着自己的凌霄,笑着对僵硬抱着夜小宝的凌霄道:“凌霄抱着弟弟先出去玩好不好?”
“嗯。”凌霄看了一眼虞子苏,又看了一眼景真和德太妃,才在青魑的帮助下,带着夜小宝走出去。
“那便是凌霄长公主?”德太妃还是第一次见到凌霄,小小年纪,很是戒备倔强,不过和虞子苏和夜修冥两个人都不怎么像。
“嗯。”虞子苏沉声道:“不知道太妃如今是怎么想的?”
德太妃面色倏然一沉,昔年冷清的面容染上一抹肃杀,“哀家没想到养了多年,养出来的竟然是个白眼狼,如今哀家与他关系已经破裂,就算是日后再怎么修复……”
德太妃顿了顿,冷笑道:“也定然是回不来从前了,哀家如今只有一件心事未了,便是景真的婚事,娘娘若是真的愿意,哀家当感激不尽!”
这几个月来,不仅仅是景真不解,便是德太妃也十分不解,她自问待夜文颐如亲生儿子,什么都不差,哪知道夜文颐却对她当年没有助他夺取皇位反而想要让他出宫一事耿耿于怀,甚至怨恨在心。
每当想到此处,德太妃都忍不住觉得心寒,当年那种情况,夜文颐一个不是亲生的儿子,又怎么可能有能力在夜重旭、夜冲严和夜修冥三兄弟之间杀出重围?
她为他选择了一条更为安稳的康庄大道,可是他却毫不领情,德太妃想起书燕所言他在郊外奉养太皇太后的事情,便觉得心凉如冰。
“太妃严重了。”虞子苏也算是明白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说到底就是人心不足,难以揣测,“那本宫今日便下旨。”
“还有一事……”德太妃犹犹豫豫地道:“这件事情,哀家想了想,还是帮一把吧……”
德太妃想起宣王府中的宣王妃书燕,那个温婉大方的媳妇,从前她觉得她不够完美,太过懦弱,可是这一次,她也没有想到,会是她帮忙将她放出来。
景国大历五十五年七月末,景国朝中再起波澜。
明景帝与明德皇后回京之后,整顿朝纲,下达旨意,明晃晃一巴掌打在原本意气风发的宣王脸上。
这两兄弟几乎是戏剧性地演绎了一幕属于皇室的勾心斗角的大戏。后世诸多人猜测,也不知明景帝对宣王,也就是后来的重安帝到底是忌惮打压,还是提拔点醒。
“……景真公主端庄秀慧,淑良大方,与礼部尚书容宴实乃佳偶天成,故赐婚于二人,于八月十五完婚,钦此!”
“……宣王妃书家书燕,膝下之子瑾瑜,自幼聪慧,敏锐好学,着即日起封为宣王府下一任世子,钦此!”
与此同时,容宴再次升为礼部尚书的旨意,以及其余官员调动变迁的旨意,也迅速下达至各府之中。
京都各处小声议论暂且不说,单单就宣王府之中,前来接旨的书燕和夜文颐皆是一脸震惊。
一个是满脸苍白憔悴中染上希望,竟然忍不住红了眼睛,湿了眼眶,一个是不可置信地惨白了脸色,望着虞易及其身后的皇家护卫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宣王,宣王妃,接旨吧。”虞易笑呵呵地道。
夜文颐没想到夜修冥会这么狠这么直接,将舌头咬出血才让自己没有失态,从虞易手中接过圣旨。
“宣王啊,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虞易看着夜文颐隐忍的怒火,笑眯眯地摆了摆拂尘,带着皇家护卫队,缓缓离开。
夜文颐只觉得浑身发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