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跖深吸一口气,他忽然觉得魏国的气数在这一刻似乎是上?天注定,他回首看?了一眼浩荡大军,之前的疑虑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必胜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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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芜睡了不过两个时辰,耳边传来乱糟糟的声音,脚步声吵得她?不得安宁。
她?起身穿鞋,本是和衣而卧,此时起来也?不过整理?了一下头发,随意?洗了一把脸。
她?刚拉开门,便看?到那细长眉眼八字胡的中年往她?这处匆匆而来。
繁芜本能的往门后退。
王陟在石阶前站定,冷声说:“小姐要见你,跟我走一趟。”
繁芜停了片刻,身体微颤抖着跟着王陟走出院子。
马车上?,陆蛮已醒来了,此刻躺在车中,半睁着眼看?向?刚进马车的繁芜,半天说不出话来。
少年喊不出声音了只是哭,她?伸手?给他擦干眼角的泪,告诉他:“没事的,以?后会好的,你只是身体还没有恢复。”
她?说完给他盖上?薄毯,又转身看?向?车外的王陟。
王陟骑着马察觉到她?看?过来也?未看?她?,只是吩咐骑兵们启程。
王陟只得到棘城遇袭的战报,还有伴随着战报而来的顾流觞的口谕,让他带繁芜去?棘城。
所以?如今情?况到底怎样,他还不知。
第68章
去棘城的路上, 王陟收到第二份战报。
棘城已被魏军攻破,魏军俘虏了高旭颜。这一战输也在王陟预料中?,因为他?们手上的强|弩用完了, 几日前又听说魏军赶制的强|弩已经派上用场了。
所以来的路上王陟就深感不妙。
王陟再看向繁芜的马车时, 身体?都在发抖,他?深深怀疑棘城一战是这女子的手笔……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 他?家小姐为何会让他?冒死都要将这女子送到棘城去。
王陟还未抵达棘城便见顾流觞带着人来接应。
“小姐!”王陟骑马赶过去。
“将那女子给我?绑上镣铐押过来。”顾流觞脸上的神情比几日前憔悴了许多,她?整个眼眶都是?红的,眼底一片青黑。可她?吩咐此?句时,声音异常平静。
繁芜手脚绑上镣铐很快被押送过来,王陟又问?:“那少年?”
“先将那少年押到城楼下去。告诉他?们,人质换人质,若他?们不换, 挑断少年的手脚筋。”顾流觞冷声吩咐。
王陟打?了一个寒噤,低头应道:“是?, 小姐。”
王陟带着陆蛮先行一步, 去棘城城楼下与魏军交涉。
谢长思听士兵来报, 他?看向达跖:“大人去和他?们谈, 看他?们是?想要用陆蛮换棘城守将的命,还是?换许昭之?的命,还是?高旭颜新纳的柔然贵女的命。”
自然,顾流觞最终会用繁芜的命换高旭颜的命。
达跖快步出去,城楼上士兵喊话,问?王陟想要换哪个人质。
王陟让骑兵去询问?顾流觞。
骑兵来传话时,顾流觞正让人押着繁芜跪在地上。她?没有对繁芜怎样, 只是?让她?跪在一旁。
繁芜听到骑兵的话,又转眼看向顾流觞。
或许顾流觞哪个都不想换……可她?心底又期盼顾流觞是?想换高旭颜回来的。
只有顾流觞想换回高旭颜, 她?和陆蛮才有最后?一丝活命的机会。
终于,她?看到这个无比纠结的女人狠戾的眸看向她?,她?瑟缩着身子后?退了一些。
如果顾流觞没有想过动竹阕乙,她?不会想到与她?同归于尽。
忽然间,她?听到那女子以极其平淡的语气,带着嘲讽的笑意?,对她?说:“很好阿芜,你永远不可能?见到柳蝉了。”
繁芜没有吼没有哭,她?跪坐在地,仿佛一瞬间被森寒包裹,这个世界再无颜色。
可是?她?在让添柴去找谢长思的时候,就料到了这样的结局。
她?也设想过最坏最坏的结局,顾流觞赶至棘城杀了竹阕乙,等棘城被攻破后?顾流觞也杀了她?和陆蛮……最终柳蝉也死了。
这个结果似乎比最坏的结果好了那么一丁点。
至少他?还活着……
只是?她?对不起姐姐对不起陆蛮。
“没事?,她?不会害怕,我?会在黄泉路上陪她?。”她?低着头,唇角扬起一抹淡笑。
若顾流觞不想换回任何人质,她?留在这里就只是?因为她?的骄傲,她?不想输得那么彻底,她?总是?想讨回一些的,比如想看她?痛苦。
她?也做到了,现在的她?痛不欲生。
停了约莫半刻钟,顾流觞漠然冷笑:“我?不杀你,我?还要用你去换回高旭颜呢。”
繁芜迟疑了一瞬,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顾流觞看向骑兵:“去和魏军说,用陆蛮换许昭之?。用繁芜换高旭颜,若魏军不换,我?立刻将他?二人的首级送过来!”
她?本可以就此?与高旭颜一刀两断,从此?去洛桑城养育她?腹中?的孩子,可是?她?不光要换高旭颜还要换回许昭之?。
起初繁芜没有弄懂,但繁芜在被押往棘城城楼时弄懂了。
换回许昭之?,顾流觞可以让许家拿钱来赎人,许家那么有钱,一定?会给顾流觞很多黄金。
两方使臣交换人质。
繁芜看到重伤躺在马车上的高旭颜时,只觉得恍惚。……竟有一天她?能?成为交换东齐国?皇帝的筹码。
棘城城门打?开时,她?看到谢长思骑马而来。
她?看向他?,低声道:“……谢大哥会不会觉得血亏。”
谢长思身后?的达跖及几个部将听到她?的话,此?时已肉疼的脸上抽筋了,当然几刻钟前他?们谁都不敢开口阻止。
谢长思却是?沉声说:“你一计帮我?取棘城,拿十个高旭颜换都可以。”
他?高旭颜算什么,若不是?生在帝王家,这天下会给他?半点舞台?
听到谢长思的话,达跖等部将都惊看向繁芜,俱是?倒吸一口冷气。谁能?想到走北川道攻棘城的计谋是?出自这女子?
繁芜有些慌:“大哥言重了。”
很快她?想到了什么,惊恐地问?道:“大哥……他?,我?,我?哥呢!!”
她?这才察觉到竹阕乙没有跟随他?们出来,果然她?看到了谢长思眼里闪烁的光芒,她?睁大眼,几乎是?小跑上前去,拽住谢长思的衣摆:“大哥你说话啊!!”
她?都快被急哭了。
谢长思微蹙眉,似笑非笑:“我?就知道你这一计若不是?知阕乙有危险,也不会想到要献计给我?!”
他?说完又深觉自己说错了话,狠狠地皱了一下眉,他?避开众人目光,冷声吩咐:“城楼下不安全,进城门再说!”
他?说着双腿一夹马腹,向城门而去。
达跖看向繁芜:“姑娘请吧!”
又有士兵上前去,将陆蛮的担架抬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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棘城一战,竹阕乙旧伤又添新伤,昨日夜里便昏迷了,也脱离了危险,只是?此?刻还未醒来。
繁芜从竹阕乙的厢房出来,见谢长思身披战袍坐在茶榻上,他?散着发,似刚沐浴完,发还带着湿意?,浑身也散发出湿漉漉的气息。
她?低头向他?行礼,喊了一声:“大哥。”
“有时想想就挺不值得,数日行军至今眼都未合一下,什么都不问?就要和我?置气,和我?闹上一通。说你聪明绝顶,可又偏生死脑筋。”他?冷声说完,放下手里的茶杯。
繁芜被他?说的一愣一愣,没片刻有红了眼。
“哭,尽知道哭。”
“……”
这眼泪还没来得及挤出来,就被他?一句生生给堵回去。
添柴在门外候着,陆蛮的耳朵贴着耳室的墙,两人大概都听到了。
只能?说一物降一物,大巫都没办法治这女子,谢大人三言两语让这女子哭都不敢哭了。
等了半天没听到哭声,竟然还有些小小的失望……
谢长思起身,一拂衣袖往外走:“行了,我?先走了,没事?别出来,这几日不会太平,等外头的事?解决好了我?再来接你们。”
柔然王廷的军队打?到棘城,忽然遇上魏军,双方交战了几次。
再之?后?数月,东齐国?境内四处盛传新皇帝高旭颜已经被魏军杀了的消息,三个月内固若金汤的月州城不攻自破,百里济率领残余军队向东南方向逃了,魏军趁胜追击。
至十六部境内,百里济的人劫持了正在凤凰部避暑的族主夫人与小少主姜曳。
魏军本料定?百里济必死无疑,可如今突生变数,魏军不敢再动作了。
达跖是?知情的人:“十六部早已归附我?们,此?番若妄自行动,必然惹怒公子,还是?奏明公子后?再出兵。”
达跖有拿下棘城之?功,部将们忌惮他?,便派人百里加急传信与公子。
谢长思在月州一收到信便赶来了,因为竹阕乙伤情拖了数月反反复复,思虑再三他?未将此?事?告知仍在养伤的竹阕乙。
这段时间繁芜翻遍月州找寻柳蝉下落,谢长思离开前也未告知繁芜。
可不曾想,他?的军队行出月州不过十几里路,那女子骑马飞奔而至。
马背上谢长思看着追来的繁芜,额角的青筋都在狂跳着……他?握着马缰的手紧了再紧。
“谁让她?出城的!让他?提头来见!”谢长思锐利的眼眸扫过他?的几个副将。
几人低下头去:“……”
繁芜上着淡蓝色窄袖骑装上衫,下着烟灰紫流水百褶裙,可见是?来不及换衣衫,只找到了一件骑装上衫便也只换了上衫就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