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哥哥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一个字。只是带着她出门,带着她回家。
傅嘉宜在路上就崩溃了。
还没回家,人就哭昏过去了。
到底是小孩子,遇上这种大变故,整个人都吓破胆子了。
傅容看着她,面色有些哀伤,他也懂赵幼澄说的意思了,让她知道肆意任性会失去尊严,会付出代价。
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她若是心里还有哥哥,就该知道,自己不能连累你,让你为她背上骂名。
人总要长大,总要有自己的责任,不能只想着得到所有的爱,而不想承担一丁点的责任。
赵幼澄在康亲王府呆了很久,
老王妃疼爱归疼爱,也将她教训了一通,无非是要聪明,不该有的心思,不能有。
她一概不反驳。
长辈们都是一样的,喜欢和气,喜欢乖顺的女儿。
天家容不得内乱。
等赵幼澄晚上回去后,身心俱疲。
她今日一整天都在应付那些长辈们,从宫里出来,到康亲王府。
等回来后,章嬷嬷心疼她一整日几乎没吃东西,就去安排宵夜了。
结果她心里有些怅然,就喝了一点章嬷嬷留在西卧房的酒。然后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吹风。
裴岘回来的时候,她已经喝醉了,一个人躺在躺椅上,脑子里也晕乎乎的,脑子里如梦似幻,有点分不清是前世还是今生。
裴岘这几日每晚都会来看她,院子里的人也都习惯了。
此刻见她躺在那里,还以为她不开心。
他站在背后,盯着她看了很久,见她依旧毫无反应,裴岘才问:“怎么了?”
赵幼澄仿佛隔着云雾看他,轻声问:“你是师叔吗?”
院子里没人知道她喝醉了,她身上也只是淡淡的酒味。
裴岘一手扶在扶手上蹲下身,嗅到了她身上淡淡的酒味,问:“你喝酒了?”
她很温柔的笑了下,整个人像没听见他的话,依旧迷蒙的看着他。
裴岘已经猜到,她喝多了。
因为当初赵诚就是这样,喝了一杯酒就醉了。
他伸手摸摸她的鬓角,轻声问:“怎么了?不高兴吗?”
她只是温柔的看着他,什么都不说。乖的让人舍不得惊扰她。
裴岘难得温柔,像哄孩子一样哄她:“你要不要去睡觉?回去睡一会儿吧。”
赵幼澄太软伸手触碰了一下他的脸,有些不可思议。她在半醉半醒中,说:“师叔,我好像梦见你做镇西王了……”
裴岘静了很久,才问:“还梦见什么了?”
“梦见我死了。”
裴岘突然捂住她的嘴。
“阿鲤,你喝醉了。”
他突然就怕了,怕她说出他不想听的话。
赵幼澄像是不知道他为什么捂着自己的嘴。
她伸手抓着他的手,继续说:“你出征前,我见过你。只是我不知道我再也等不到你,我其实一直盼着你能来救我,可我没等到,我死在了……”
她话没说话,裴岘就堵住她的嘴。
她惊讶的瞪大眼睛看他。
他伸手捂住她的眼睛,轻声说:“不要说。”
他心里后怕,明鹤当真算尽了她的命数吗?可明鹤明明说了,她已经逆天改命,有他镇在身边,她怎么还会梦见这些?
章嬷嬷的声音传来,裴岘伸手抱起她,上了台阶,章嬷嬷转过游廊见裴岘抱着赵幼澄,吓了一跳问:“这是怎么了?”
裴岘低声说:“她喝醉了。”
章嬷嬷惊愕:“她喝酒了?”
等进了房间,章嬷嬷才看到桌上的酒。
裴岘将人放在东炕上,赵幼澄人还醒着,抓着他的手,执着的问:“师叔,你会来救我吗?”
他的声音像是隔世传来:“会。”
第97章 她梦见自己死了
◎为什么?◎
赵幼澄像是得到了确切的答案, 看着他笑起来:“那我就不怕了。”
裴岘见她眼睛发红也没松开她的手。
可赵幼澄还没有清醒,她整个人有点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一会儿梦见裴岘在姑苏的先生的书房里赠她玉佩,一会儿又是前世最后的大雨, 冬青守在她榻前大哭……
她看着裴岘, 眼神迷离,片刻后又哭着说:“你没有来,我到死, 你都没有来……”
裴岘听了后只觉得有些喘不上气,仿佛她逃不过命数。
他摸着她的头, 安慰她:“不会的,我一定会来的。”
赵幼澄像是透过他的脸, 看到了其他的东西。
独自呢喃:“雨下的很大, 城门已经关上了, 我让冬凌去河西请你。你远在河西, 我到死都没有等到你……”
他听得很久都没说话。只是攥着她的手。
章嬷嬷进来没听到她说什么,只知道她抱着裴岘不撒手。
裴岘听完她说的犹如肝胆俱碎, 他不知道她是怎么活过来的。
有些茫然想,那些命数有变的人,又要怎样才能度过这场劫?
他俯身抱着赵幼澄一直哄, 顺着她的情绪, 一直到很晚,人才睡着。
章嬷嬷站在一侧,都觉得脸热。不,实在是没脸,只好和裴岘找补:“她今日一整日累了, 才会这样。平日里都乖乖的, 不会闹的。”
裴岘面色凝重, 根本没把话听进去了,一言不发,但小心翼翼将人安顿好,才走的。
章嬷嬷看着他的脸色不好,以为他不高兴,看着睡的人心里直犯愁。
好好的女娘子,怎么就如此孟浪,怎么能非礼人家一个郎君?
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
章嬷嬷已经想着再也不准她再碰酒了。
裴岘回家后已经快子时,裴府中已经寂静一片,他进了自己院子里,一个人坐了很久,才起身进了后院直接将睡梦中的明鹤拉起来。
黑暗中明鹤吓了一跳,睡眼惺忪的看着他,整个人都很茫然,以为出什么事了。
裴岘沉着脸,看着他说:“她梦见自己死了。”
明鹤根本不知道他说的是谁,还不知死活问了声:“谁死了?”
裴岘盯着他,那眼神仿佛在说‘你要是再胡咧咧,我一剑刺穿你’。
明鹤讪讪笑起来。
起身披了件外衣,点了几盏灯,才好声好气说:“裴大人半夜三更回来,就为这事?你手里沾了多少血,死一个人对你来说重要吗?说说吧,究竟怎么回事。”
可见他开始就知道,裴岘为什么发疯。
只是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
“我不知道,她今晚突然醉梦中,说梦见她死了。”
明鹤收起嬉皮笑脸的样子,皱着眉问:“她还梦见什么了?”
裴岘看着他,但是没说话。
明鹤叹气:“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我总不能真去给她来一卦吧?”
毕竟我的卦可不吉利,卦卦都是人命。
“她梦见我去镇守河西,她死在京中了。我没有来得及救她……”
明鹤听得死死盯着他:“你再说一遍。”
这是他第一次清楚的感觉到,他在三十年前的那一卦,真真的应验。
身死国灭,没人能幸免。
“她还说什么了?”
裴岘看着他,他自己也感觉到了,他为什么会去镇守河西?那兄长呢?
是不是因为兄长没了?
又或者朝中出事了?
“再没说什么……”
明鹤气的倒仰,合着你就听到一句话,就半夜跑来和我瞪眼睛?
“裴大人,若是不放心,我明日给殿下起一卦,如何?”
裴岘最后叹气:“不必了。”
明鹤毫无脾气,最后只能开导他:“或许说,她能梦见,就是已经改命了。未必会再遇见危险,就比如大人,未必会去河西。裴老大人,也不会出事。很多事情,不是一尘不变的,就像命数这个东西,是跟着每个人的选择无时无刻在变化。你不用这么担心。”
裴岘问:“我哥哥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