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放休了?”
叶雄:“是,总督大人都给我放休了。”
叶嬷嬷笑着说:“办事可不能疏忽,更不能给殿下惹祸。”
赵幼澄伸着胳膊,笑着说:“嬷嬷放心,叶雄自有前程,和我没关系,是他自己有本事。”
叶雄以为她是为了避嫌,赶紧说:“殿下的恩情不敢忘,若没有殿下,我如今还是个穷兵卒。”
赵幼澄摇头:“不,若没有我,你一样会有你的前程,这是早晚的事。不必感谢我。”
叶雄:“殿下抬举了,晚一些,也可能是晚十年,二十年,这都是变数,若不是殿下举荐,我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见不到贵人。”
正说着赵诚听了消息过来寻她。见叶雄也在。笑着说:“叶千总。”
叶雄爽朗的笑:“殿下折煞我了。”
赵诚也喜欢叶雄,笑着问:“阿姐进宫吗?”
赵幼澄迟疑,她其实不想进宫去,她等着裴岘先进宫去谢恩。这样就不用她费心思去思量和宫里的人怎么说了。
但这不能明说。
“我这几日还有事,等忙完就去。”
“有什么事比阿姐的婚事还重要?”
赵幼澄笑起来,他看着实在不像是高兴,她逗他:“你不开心啊?”
赵诚煞有介事:“只要阿姐开心,我就开心。”
赵幼澄拍拍他的肩膀:“顺便让叶嬷嬷给你裁一身夏衣,正好前几日冯正送来一些锦云纱。”
赵诚见她怎么都不肯说赐婚的事,也就不问了。
叶雄是真的感激赵幼澄,也叹:“裴大人年少有才名,如今更是前程似锦,正好裴老大人身体要荣养,辞了户部的差事。”
“你说什么?”,赵幼澄轻声问,满眼疑惑。
裴荀怎么会辞了户部的差事?
户部没有他坐镇,怕是会出乱子的。由着陛下,今年开始重新修建皇陵。往后财政堪忧。
叶雄见她惊讶,以为她是担心裴家,赶紧解释:“陛下虽然准了裴老大人养病,但裴老大人还是户部大司徒。陛下对裴老大人还是十分倚重。”
陛下就是让裴荀占着这个位置,不准其他人觊觎。
赵幼澄心里才舒了口气。
赵诚却感觉到微妙了,阿姐的亲事,让裴家和陛下连在一起。裴荀还不会权柄过甚,简直一举两得。
冬青等一众女婢们又不知道太微宫外的风雨,她们是最高兴的,一整日都能听到冬青的声音。一会儿指挥女婢们洒扫,一会儿指挥她们收拾屋子,将院子里的女婢们指挥的团团转,章嬷嬷也由着她。
不光太微宫,所有人都惊讶陛下的赐婚。
裴岘大婉淳公主十岁,两人差着年岁,之前几乎没人会把两人想到一块去。
所有人都没往那里想过。虽然不想自家儿子做婉淳公主的驸马,但等驸马成了别人,不免还是觉得心里酸。毕竟是勋贵啊。
周宪实从养性殿出来就知道,康亲王和廉亲王早就知道,而且都同意的。
他们防的就是太后娘娘。
眼下陛下直接赐婚,正好两位宗亲在场,天时地利人和。太后娘娘就算有什么微词,也不可能说出口了。
且不说年龄,裴蕴玉是陛下登基后,提拔的第一批青年,可以说深得圣心。他这些年的名声并没有多好,却是让人多有忌惮。陛下将婉淳姐弟交给他,倒是走了一部好棋。
周宪实回去,就让人去叫周聿昭。
周聿昭还在外面,方静云有了身孕,但眼下他不好接她入门,安阳侯府因为她装病,至今没有为她定下亲事。
周聿昭匆匆回了忠勇侯府,周宪实见他第一句话就说;“进宫去见太后娘娘,告诉太后娘娘,婉淳公主的亲事定了,定的是裴家的裴蕴玉。陛下在养性殿当着宗亲和内阁等大臣的面赐婚,旨意最晚明日就下来了。到时候记着给太微宫送礼,你祖母那里,你就让玉娘走一趟太微宫。”
周聿昭听得如遭雷击。
他仿佛没听见叔祖父说的,好半晌才说:“我这就去办。”
等出了门他的脸就沉了。
进了宫,没想到周太后已经知道了。
往日的延嘉殿,肃然寂静,让人不敢造次。周聿昭拾阶而上,看到脚下的汉白玉地砖斑驳,遮不住的古旧。
他抬头看了眼,廊檐颜色也不甚鲜艳了,灰旧中掩不住岁月的痕迹。
这是先帝当年休憩的地方,太后娘娘当年闹得厉害,陛下也不敢把人安排到后面的宫殿,就将太后娘娘请到了离辅仁殿最近的延嘉殿,这座先帝住过的宫殿里。
廊檐下的那对画眉鸟,也懒洋洋的,已经不如去年活泼了。
他又想起在这儿遇见婉淳公主的情景。
周太后就坐在屏风罗汉榻上,见他进来,只是淡淡问:“可是你叔祖父让你来的?”
“是。”
周太后仿佛没看到周聿昭的失魂落魄。
只是淡淡说:“婉淳的事我知道了,陛下的旨意也已经发下去了。婉淳的婚事定了,皆大欢喜,所有人都很满意。我也满意。”
周聿昭没想到太后娘娘是这个态度,可又一想,也是。太后娘娘这些年何时说过不合时宜的话。
他也没了往日的能言善辩,垂着头一言不发。
周太后继续说:“我老了,不中用了,一个个说都不愿意听我的话。这样也挺好的。我也少操心。”
“娘娘恕罪。”,周聿昭不敢承担失去太后娘娘偏爱的后果。
周太后见他乖顺,笑着说:“好了,你在我膝下长大,你什么性格我能不知道?可你做了糊涂事,我也没办法袒护你。阿鲤我是不放心交给别人。可怪不了别人。那裴岘年岁远长于阿鲤,他有没有在陛下面前说什么,我不知道。但阿鲤在江南长大,年纪也小自然也就单纯。但他不一样,他入仕多年,做事也心狠手辣。阿鲤是要称他一声师叔,我要问问谢明松,师门中这等事,他如何给老身一个交代,给先帝一个交代。”
周聿昭眼里冒寒光,垂首:“是,儿臣知道了。”
周太后笑着说:“好了,别丧气了,做事上心些。让你叔祖父不必担忧。”
周聿昭:“是。”
等人一走,周太后就吩咐文襄:“行啦,陛下要是让人来传旨,就说我在静养。”
文襄偻着腰应声。
周太后边起身,边说:“一个一个都胆子大的很,违背伦常的事情,也敢犯忌讳。”
文襄听着一句话都不敢说。
初初听到赐婚,最惊讶的还是赵善易。
他和老爷子坐在院子里喝酒,听着老爷子和他说:“婉淳公主的亲事定下了,到时候记得让你媳妇去太微宫去走一趟。”
赵善易瞪大眼睛问:“啊?这次驸马选的又是谁?”
“裴蕴玉。”
“噗!”,他一口酒喷出去。
大着嗓门喊:“谁?您再说一遍?”
廉亲王嫌弃地白他一眼。
“裴蕴玉。你要是不好好喝,就滚。”
老爷子暴脾气,一点都不惯着他。
赵善易:“这……谁的主意啊?这婉淳可不简单,我兄弟婚事坎坷,可经不住这折腾了。”
廉亲王很不屑说:“真是,蠢的冒烟。”
赵善易乍然想起来,不可置信:“所以,之前裴老大人找您,是为了蕴玉的婚事?我就说他怎么会来找您……”
他一下站起身,这酒真不能喝了。
“您自个儿慢慢喝,我出去一趟。”
廉亲王笑骂:“难得狐狸也有犯傻的时候。”
赵善易进了院子就喊:“快,我换身衣服。”
方氏惊讶问:“怎么了?”
“婉淳和蕴玉定了亲。”
方氏惊讶:“当真?”
然后惊喜说:“这倒是稳妥了,婉淳喜欢静,蕴玉也是。”
方氏:“你怎么知道的?”
“今日老爷子进宫,陛下当着他们的面赐婚,裴老大人也在。可见这事他们已经商量有段时间了。我就说好端端的,裴老大人怎么想起来登门拜访老爷子。合着早就相看过了,裴蕴玉不简单呢。”
方氏边给他找衣服边说:“行了,你别管这些了。我明日去太微宫走一趟,婉淳的性子说好听是娴静,说不好听就是不食人间烟火。向来不理会这些俗事,太微宫只有一个章嬷嬷得力,可婚事章嬷嬷一个人可不行。”
赵善易笑说:“宫里自有安排。到时候你帮着盯着一些就可以了。”
他说完才说:“哦,忘了,宫中还有太后娘娘呢。”
方氏没有赵善易想的多,也不觉得婉淳能和太后娘娘有什么仇,让你家是亲祖孙。到时候说不准婉淳会在宫里出嫁。
赵善易却一点都不敢小看那对祖孙,都狠着呢。
他想了下,裴老大人当年可是和康亲王一样,力主陛下登基,直谏后宫不得干政的直臣。
太后大约是不喜欢裴老大人的。
就比如裴家女眷这么些年可从来没有进过延嘉殿……
这么想来,这事其实还是有些麻烦。
他直接去了裴家,结果裴岘进宫去了。
院子里明鹤先生正在炮制药材,他难得这么认真,而且夏守忠都在一边服侍。
赵善易觉得有趣,问:“裴老大人的身体可好些了?”
夏守忠答:“夫人说老爷后来睡的还算安稳。”
明鹤没好气:“我又不是治失眠之症。他能安睡,是因为我加了助眠的药。”
赵善易听的忍耐不住笑起来,合着这是下药睡着了,不是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