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定了亲再说吧。我的亲事和你不同,自有陛下操心,有宗亲的长辈们操办。你少顽皮,让姑母少操些心就好了。还有姑父如今操办着礼部的大事,你可别给姑父惹麻烦。”
傅嘉宜已经和去年的时候不一样了,那时候她满心都嫉妒别人,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父母都在京中,父兄前程似锦,她自己加封郡主,自然心里有了底气,没那么容易偏激了。更不会动不动就气愤和嫉妒别人了。
“你少瞧不起人,说的我好像处处不如你懂事。你就是用这种伎俩,屡次在我哥哥面前显耀你的聪明。我才不傻呢,才不会让哥哥再教训我。”
赵幼澄被她逗的笑起来,傅嘉宜这会儿看起来像个大聪明。
“那我就看你的表现了,到时候好在五哥面前夸你。”
“你不能再觊觎我哥哥了!”,傅嘉宜被她笑的恼了。
冬青见她这样说殿下。实在忍不住了。
“郡主就没有听出来我家殿下是开玩笑的吗?殿下和宝珍娘子是再亲近不过了,怎么可能觊觎表少爷?殿下一直当表少爷是哥哥,这些年何曾越过礼?郡主说的话实在没道理。退一万步说,若是我家殿下真的有了心思,表少爷怎么可能定下宝珍娘子?殿下一心为了表少爷的姻缘在宝珍娘子面前说表少爷的好话,郡主怎能如此说呢?”
冬青就是这样的性格,看不惯什么都要说出来。
章嬷嬷进门听见她这么放肆呵斥了一句:“放肆,主子们的事情,也是你能多嘴的吗?”
说完后章嬷嬷就和赵幼澄说:“给宝珍娘子的礼准备好了。”
傅嘉宜没想过赵幼澄耍她,因为她和哥哥素来相好,哥哥也是偏爱赵幼澄多一些,在她眼里,赵幼澄爱慕哥哥,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此时她有些恼羞成怒。
“赵幼澄,你太过分了!你怎么能耍嬉我呢?我……”
说完匆匆出门就走了。
赵幼澄也不知道自己哪里过分了,只是她经常都是这样阴晴不定的性格,她也不放在心上。
等人走后,章嬷嬷很严厉训斥冬青:“怎么能如此无礼?还有没有一点规矩?”
冬青也知道自己不该这样但是又心里气愤:“明明是她一再诋毁殿下。”
“你还有理了?让人知道了,还以为太微宫的人都没有规矩!殿下年纪小,经不起这样的闲言碎语!”
赵幼澄从不插手章嬷嬷管理她们,冬青性格鲁莽一些,有章嬷嬷盯着才稳妥些。
除夕前一日,赵幼澄领着赵诚,去拜访康亲王府、廉亲王府等宗亲。半路上路过傅家,她犹豫了片刻,还是领着赵诚进去了一趟。
静义公主见她来倒是很高兴,宝珍还在张罗明天除夕的事情,所以不能陪她,倒是表哥在家,见她来很开心,大约是成婚了,五哥看着沉稳了很多。
傅嘉宜前几天回来生了一场闲气,以为是她故意戏耍自己,这会儿见她和哥哥说话有说有笑,大约是搭错的神经要归位了,知道是自己也不占理。
依旧气鼓鼓坐在一边。
赵幼澄故意问:“前日不是说你到亲事定下了吗?”
她一个未婚的公主,说起亲事一点都不害羞,傅容无奈说:“你还有闲心说她?”
赵幼澄根本不在意傅容说她,继续问:“不是康亲王府吗?”
静义公主脸色一僵,傅容很坦然说:“康亲王府门第显贵,不是傅家能高攀的。”况且她这个性格受不得气。”
显然他不同意母亲去攀康亲王府,说来静义公主高攀康亲王府,也有为儿子打算的意思。
傅嘉宜不服气归不服气,说起自己的亲事,还是害羞。也明白哥哥的意思,对方门第太高,自己受了委屈,哥哥也不好为自己出头。
静义公主也不会驳了儿子的面子,只说:“司事郎中家里送来了礼。”
算是默许了傅容说的话,为傅嘉宜挑中了寻常家世的郎君。
赵幼澄一听司事郎中,有些怔怔,姻缘天定,傅嘉宜还是选了前世的姻缘吗?
静义公主关心了几句赵诚,傅容对赵诚的学业很关心。领着赵诚去了书房,静义公主也只是问了几句赵幼澄寻常的事,静义公主也知道赵幼澄的亲事,轮不到她过问,连太后娘娘都未必能做主。
这个侄女的本事,远比她想的要复杂。
第二天就是除夕,赵幼澄以为宫中不会有什么旨意了,没想到除夕的大清早,延嘉殿的文墨来传旨意,太后娘娘想念两个孙儿,宣太平王入宫。
赵幼澄心里能猜到皇祖母会有动作,此时才算心安了。
至少她的动作不动声色。
赵诚领着吴顺过来,见赵幼澄坐在外间,难得的正式。
他安慰赵幼澄:“阿姐在家准备好,我晚间就回来陪你吃饺子,今晚一起守岁。”
赵幼澄听得笑起来。
翻年他就十岁了,一眨眼就这么大了。
“好,宫中守着规矩,记得替我给皇祖母问安。”
赵诚不知道阿姐和皇祖母因为什么闹翻,但知道皇祖母大约是不喜欢姐姐的,两人暗自不动。
他有自己的想法,也不拒绝和皇祖母亲近,但前提是谁也别想伤到阿姐。
赵诚见姐姐每次提到宫中都会莫名紧张,她自己却毫不自知。
她自己进宫的时候从来不会这样,唯独皇祖母一召他,姐姐就会不自觉的焦虑。
延嘉殿中难得喜气,周太后从前对赵诚宠爱,但没有那么亲近。她没有抚养过孩子,当年的文敬太子就是在先太后的宫中长大,周太后自己当年为了稳固中宫,没有陪伴过文敬太子。所以其实周太后和文敬太子母子之间并不算亲密。
周太后或许是没有亲自抚养过孩子,所以对赵诚也是多是赏赐,爱重荣宠是有,但亲近不足。
因为是除夕,宫中看着热闹,但又热闹的很寂静,因为悼恭太子的事情。今年陛下和娘娘都不在宫中。
延嘉殿廊檐下,平日里那对画眉鸟也因为天冷搬到殿内了。
周太后见他进来后一直看着画眉鸟,温声问:“喜欢这个?”
赵诚定定看着画眉鸟,“不喜欢,我养不好这些小东西。只是新奇看一看。”
周太后却说:“不是养了只狐狸吗?”
赵诚没想到她连自己养了只狐狸都知道。
“那是亲卫们猎到的,赵琰很喜欢,又没处养,便养在我那里。君子不夺人所爱。”
他这话说的半真半假。
周太后却说:“你和他不同,怎能为他养狐狸呢。说出去也不好听。”
赵诚见云姑端着茶点进来,笑了下说:“我和他都是宗室子弟,又在一起读书,哪来什么尊卑。”
周太后却说:“这话可不对,你怎能和他一体呢?你可是嫡支长孙,不是什么普通子弟。记住自己的身份,你姐姐是长公主,这都是你父王给你们的荣耀。”
赵诚听着这话,心里渐渐明白姐姐为什么会抵触皇祖母,她还是没有死心啊。
什么嫡支长孙,嫡支如今是陛下。
怪不得姐姐一直说,他是太平王,一辈子太平富贵。他从前也是这么想的,可自从见姐姐受苦后,他不想了,他的太平富贵是姐姐一个人挡在前面。
也不知道将来姐姐知道他的野心,会不会生他的气。
他乖巧答:“皇祖母说的是。”
周太后见他丝毫不排斥她的话,也就笑起来说:“你年纪小,整日呆在永嘉寺中一个人读书也不好,等开春了要拜访名师,刻苦一些。年纪也不小了多和宗亲走动也是好的。”
她的目的如此直接,陛下如今膝下空虚,她的心思又活泛了。
赵诚也不是一唯应声,只说:“永嘉寺寂静,是读书的好地方,阿姐身体不好,所以想多陪她。”
周太后也顺着他的话说:“是啊,阿鲤的身体不好,她的亲事也是我的一桩心病。”
赵诚看着周太后,慢吞吞说:“我还年幼,想陪着阿姐,让她身体养好一些再说。”
他这话听着很自私,周太后听着却觉得应该的。阿鲤性情刚直,性格也烈,既然亲事屡次不成,那就保护好幼弟才好。
阿鲤自己也不在乎亲事,那就不用成亲,保护好弟弟就好了。
“也好,她身体不好,又一心惦记着你。做姐姐就要有做姐姐的样子。”
只要赵诚好好的,将来的事情,谁能说得准呢。
赵诚见她答应,心里冷笑,面上却笑着说:“那就谢皇祖母了。”
周太后见他这样聪明,心里其实很高兴。
虽然礼部已经定了年后采选,可等诞下子嗣,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
而赵诚却长大了,只要他平安长大,就不是没有机会。
这是她心里不能为外人道的想法,但此刻她觉得赵诚虽然懵懵懂懂,但已经明白她的意思了。
赵诚在傍晚才回来,府中洒扫祭祀已经准备妥当,又一年结束了。
赵幼澄跪在永嘉寺的殿内,长明灯燃着,她仰头看着佛祖,心里默念,但愿明年也能平安顺遂。
很多事情,早已经变了,她不知道这种变化是好是坏。
前世太子去后,陛下身体就不好了,那个开始拟定嗣子……
但现在陛下好好的,礼部开始筹备采选,那就有可能诞下子嗣……
赵诚跪在她身边,见她这么虔诚,心里对权力就更向往了。
他从来不信神佛,若是神佛有用,若是去世的人真的能庇佑我们,姐姐又何必这里求神拜佛?
开年后,今年的正月十五也没有去年那么热闹,礼部上了折子,正月二十三之后,为国祚绵延,为陛下采选,内阁都通过了。
而曾庆国这时候才刚刚进京。
高关澄的案子被拖下水的人很多,御史台就有好些人被牵连。
曾庆国已经年过五旬,实话说他不是个有野心的人,要不然当年陛下也不会拿他立威。此番入京,也不是他自己愿意的。
内阁的人一而再再而三举荐他,才成了最后这种局面。
而他又收到高关澄的信,让他下重手,这更让他为难。
赵善易闲着的时候就容易多嘴,和老廉亲王闲聊起曾庆国。
“他眼下举步为难,若是严办了高关澄,就是忘恩负义,可若是不严办,陛下那边又不好交代。真是两头不讨好,因为高关澄屡次推举他,这恩情他领不领都是他的错。曾庆国这是白遭殃了。”
廉亲王嗤之以鼻:“他能入朝,就是机遇,眼下不是说恩情的时候,他若是办差办的利落,还有点前程。若是两处惦记,最后下场更惨。”
赵善易嗤笑一声,“依您之见,曾庆国怎么样?聪明吗?”
廉亲王:“比高关澄到底少一些资历,但曾汝昌非等闲之辈。曾庆国即便不如曾汝昌,但也不会差太多。虎父无犬子嘛。”
赵善易却说:“那倒不见得,高关澄平日里不聪明吗?事到临头不也昏招一出连着一出。”
廉亲王还没说话,赵善易像是想起了什么,笑起来说:“我倒是想起一个聪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