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玥:“有你这个如来佛在,谁能反了天?”
顾烟茹挺受用,还说去了湖市请她吃饭。
后来这顿饭也没吃上, 因为湖市校方很热情, 不仅包了她们的饭, 在交流会后还尽地主之谊请她们出去玩儿。
去的是一新开的马场,那马场设施完善,装备也挺全。
尽管他们已安排好引导新手的专业人士,在更衣室换衣服的章玥还是有点儿紧张。
她问隔壁的顾烟茹:“顾老师你会骑马吗?”
顾烟茹说:“会一点儿,我爸以前搞旅游的,我小时候在他租的那片草地上学过一点儿,但那草地很小,都是玩儿,没这个专业。”
章玥把白衬扎进套了掐腰小马甲的裤腰里,又去换鞋,但那鞋码偏小。
顾烟茹已经换好衣服,说去外间帮她重拿一双。
她就在深棕色木板围起来的隔间等着,过了会儿人回来了。
“你还挺快。”她说,“我以前穿三七的,这两年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脚还长了一码,得穿三八,但身高没变,光长脚不长个儿,我都害怕明年蹿到三九去了。”
隔间外没回应。
“顾老师?”
依然没回应。
她以为刚才是错觉。
没过一会儿,又有人进来了。
这回她确认了脚步声才开口:“顾老师是你吗?”
只听那脚步越来越近,就见门板下方的悬空处出现一只手,那只手往地上放了一双靴子。
虽然只有一瞬,但她极快认出那是只男人的手。
她心中一咯噔,理好了衣服,“砰”地打开门:“你干嘛?”
已经走到门口的男人怔了怔,转头带着点儿痞气看着她:“中午吃的喇叭?嗓门那么大。”
简昆穿着白衬黑裤,手里闲闲地拿着一顶黑色头盔。
“你怎么在这儿?”章玥意外极了,“你跟踪我?”
简昆诧异地抬了抬眉:“跟踪你干嘛?”他倚着入口的墙壁,就着手里的头盔指指另一边的男更衣室,“我等人。刚在外面就看见你了,没机会打招呼,进来又碰巧听见你说话,就顺便帮你拿了鞋。”
他说着一笑:“光长脚不长个儿?”
章玥没理他。
“你这个儿也不低,正好。”他又说。
刚说完就有三五个人冲进来,是顾烟茹和几个马场的员工,都因章玥循声而来的,问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儿。
恰逢男更衣室有人往外走,简昆看了一眼,手指灵活一转,把那顶头盔规规矩矩端在手里,冲章玥扬起个笑:“防范意识有所提高,不错。”
章玥想起他拿梯子砸陈蔚蓝的往事,一颗心似被拉扯的弦,扯出柔软又酸涩的复杂感。
他随那个换好服装的男人走了出去。
章玥和冲进来的人解释是误会一场。
顾烟茹看了看简昆的背影问她:“这谁啊,你朋友?”又说,“你怎么没说你带朋友来?”
章玥:“碰巧遇见的。”
“在这儿遇见?”
“嗯。”
“这也太巧了。”顾烟茹说,“你这朋友很帅啊。”
她俩随后出去,入眼是白色矮栏围成的圈,圈内绿草并不茂盛,甚至露出贫瘠的土,最右边的栏杆有一出口,出口往外才通向更阔的草场。
顾烟茹往遮阴棚下看了看:“你朋友帅是挺帅,人不怎么样,都不理你。”
章玥抬眼,看见简昆在遮阴棚的支撑杆旁边站着,手里还端正地拿着那顶帽子,在他前面半米远的位置站着刚才从更衣室出来的男人,那人挺有气派,正和另一个年纪相仿的人聊着天。
他不是来骑马,是来办事儿的,她想。
简昆的确是来办事儿的,因为博信老总始终拒见,合作的事儿被耽搁下来。
他思来想去只好转移重心,先去打探对家去了。这天又得到消息,说是博信老总要去湖市出差几天。
他叫刘岩继续打探,独自跟来了湖市。
但效果并不理想,那老总不怎么理他,也不接他准备好的帽子。恰逢马场员工牵来两匹马,老总和朋友相谈甚欢,一人一匹骑上去,直往栏杆外的方向走了,像没看见他似的。
顾烟茹已被驯马师带上走了。
简昆像转球一样转了一下手里的马术帽,再帽沿向内用胳膊半扣在腰间。
他朝章玥走近,抬下巴指指旁边的马:“请吧公主。”
章玥于是在他的协助下上了马。
他走在前面牵着绳子。
章玥居高临下看了看他的后脑勺:“你来干嘛的?”
简昆头也不回:“牵马啊。”
“我不是说这。”章玥冲着栏杆外,“人都走了你怎么不跟上去?”
他在太阳下眯了眯眼睛:“出来再说吧。”
她又问:“你会骑吗?”
“我哪会这玩意儿。”
他牵着马绳绕圈子徐徐走着。
章玥仍然有点儿紧张,小腿绷紧/夹/着马肚,那马儿不适,来回地跺。
另一位驯马师看见了,立即喊停。简昆倒是停下了,章玥更紧张了,刹那间那马儿也变得焦躁,不管不顾扬起了前蹄。
尽管因为驯马师的及时解救章玥没能摔下来,但简昆因为躲避踏下来的马蹄往旁边一闪,马蹄是躲过了,没防着身后的栏杆,他猛地翻出去,磕破了腿也扭伤了腰。
腰伤还不小,躺那儿老半天不能动,马场立即打120送他去医院做了核磁共振。
在急诊室等结果时,刚拿来外伤药的护士被隔壁输液室的患者不停呼唤。
章玥从医用托盘上拿了药水和棉棒:“我来吧。”
护士看了看简昆腿上擦破皮的伤:“那你给他上吧,有事儿叫我啊。”
章玥说行,转头走向平躺在检查床上的简昆。
马场的栏杆并不高,但他后仰着翻的,非但姿势不帅还刮破了裤子,那裤子沿大腿撕裂一道指头长的缝。
要命的是为方便上药,护士还以撕裂的缝为直径剪出个空心圆,圆里袒/露着他赤/裸/裸的肉。
他挺尴尬,章玥转过身时他更尴尬了,假装头顶的灯光刺眼,拿胳膊枕在脑门上挡住脸。
章玥看了他一眼,忽然很想笑。
“冤不冤吧。”他维持那个姿势道,“你一骑马的没事儿,我一牵马的摔废了。”
章玥顿了一下:“很痛吗?”
“痛啊。”他说,“痛死了。”
说完腿上一阵冰凉,他没防备,因这突如其来抖了一下。
章玥:“别动。”
她在给他上药。
“牵马和骑马都是有技巧的,咱俩一个不会牵一个不会骑,不是你摔就是我摔。”她又说。
“那还是我摔吧。”他说,“比起美救英雄,我更喜欢英雄救美。”
这事故没能避免是因为俩人碰面时重点都在对方身上,面对马反而心不在焉了。
但这会儿比起心不在焉,简昆已经屏气凝神,除了药水的冰凉触感,她的手掌边缘正以略低于他的体温时不时碰着他的大腿。
她动作生疏,无意识的“蜻蜓点水”像勾动柳芽的春风,那忽近忽远的撩/拨滋生出心痒难耐的煎熬感。
简昆在这心跳加速的煎熬中松开胳膊看了一眼,看见她低扎的马尾秀美的脸,灵巧的耳朵挂着一层薄红,整个人都依着他的大腿一侧,似乎连她喷出来的轻薄呼吸都离自己极近。
他腹/部涌/上热意,终于在窘事发生前先一步坐起来,但因为腰伤也没能坐起来,反把医生和章玥吓一跳。
那医生正往电脑上打字,朝他抬起胳膊连说了好几声别动。
章玥又扶他躺平:“你干嘛?不要命了?”
“忘了。”他笑了笑,顺着检查床缓慢屈起一条腿,问她,“我要是废了,你管我吗?”
章玥看了看他屈起来的腿:“废了还能抬起来?”
他挂着个痞里痞气的笑,拍了拍平躺的那条腿:“可能废的是这边。”
章玥这就知道他没什么事儿。
等检查结果出来,他果然没什么事儿,属于肌肉挫伤。
医生建议先冰敷再上药,他可算是找到完美的救赎,直嚷嚷着疼得厉害,要求现场冰敷。
当冰袋贴上后腰时,凉意钻进毛孔,沸腾的血液彻底冷静下来,他终于松了口气。
章玥不解:“你怎么还变脆弱了?”
以前他的胳膊和腿上多的是比这严重的伤,都没见他皱过眉,如今连肌肉挫伤都得叹气了。
“腰不一样。”他换了姿势/趴在检查床上瓮声瓮气地说。
章玥:“哪儿不一样?”
“腰特别重要。”
“哪儿不重要?”
“男人的腰不能废。”他低沉的语气透着坚决。
话题隐约朝着不太妙的方向去了,章玥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