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挑了挑唇, 眼里泛起讥讽:“你不是拿它救公主吗?怎么现下还好端端在这里?”
银川眉心一刺,下颌越绷越紧:“我...我没有...”
像听到了天下最大的笑话,梨霜笑的眼角都湿了:“银川啊银川,你若真拿我的心救了公主,我佩服你对她有情有义, 可现下你告诉我什么?”
“你告诉我一切都是个笑话?”
她深吸了口气, 胸口好似漫起了巨大的潮涌, 酸涩潮湿中夹着一丝痛意,这痛意时时刻刻提醒着她,以前的自己是多么的可悲、可悲。
“阿梨...”
银川脸上一白, 下意识朝她靠近。
“别过来。”梨霜眸光骤厉,脸上笼起凛凛的寒霜, 浑身透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银川眉心一揪, 胸口上好似破了个大窟窿, 寒风不停地倒灌着,冰凉道极点。
梨霜闭目吐了口气,将那些令人厌恶的画面从脑海里驱散,沉声道:“药王,那最坚硬之物是什么?”
药王面上一僵,欲言又止。
梨霜远山眉紧蹙,连忙揪着他的衣袍,哀求道:“药王,请你一定要告诉我!不管是什么,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一定会替昊京找来!”
“是....”
药王朝银川瞥了瞥,一脸为难。
“是我的灵骨。”银川攥着袖中的手,眼底掠过一丝烟云。
“你的灵骨?”梨霜怔了怔,半信半疑地打量着他。
银川淡然道:“我的元神是昊天石,乃世间最坚硬之物,其中精华正是石骨与石心,可与补天石相媲美。”
闻言,梨霜眸光陡烁,张了张唇,却又黯淡下去。
此刻她若逼着银川挖自己的灵骨,那与当时的银川又有何异?
她沉吟片刻,看向药王:“除了灵骨,可有替代之物?”
“嗯...若说替代之物,或许只有九幽之境的混沌石可以一试,只是效果未知。”
“九幽之境....”梨霜面上一紧,这次去九幽之境,若非银川相互,只怕在极海之眼她就没命了。
可是昊京她是必须要救的...
她薄唇紧抿,脑海里飞速旋转,当下便有了计较,眸光一定,朝药王结结实实磕了几个头:“请药王代我照顾昊京,我这就去想办法。”说着站起来,准备往外走。
堪堪转身,就被银川拦住,他扼着她的手臂,眸底闪过一丝揪痛:“你所谓的办法,就是魔族禁术吗?”
梨霜怔了怔,淡淡道:“是又如何?”
那日在魔界藏经阁,她无意间看到一种上古秘术,可以再短时间内数百倍增强法力,只代价比镇元丹更加惨烈,那便是魂飞魄散。
淡漠的面容似刀子猛地扎进银川心里,在里面绞着割着,把他心碎的血肉模糊,巨大的痛意在胸臆间漫开,如游丝般钻入四肢百骸,每一寸骨髓都痛的发颤。
他眼眶猩红,几乎把她的手臂都捏碎了,喉咙沙哑而颤抖:“你这么不想用我的东西吗?哪怕是死...”
"是!"梨霜昂着下巴,眸中寒芒一烁。
“若我偏要给呢。”银川死死盯着她。
“滚!”梨霜眼底闪过厌恶,抬手挣了挣,银川却攥的更紧了,眸中闪过一丝阴鸷,往前一迫,将她抵在旁边的玉柱上。
“放开!”梨霜怒斥,黛眉紧起。
见此情形,药王嘴角一抽,连忙闪身隐了出去,顺带将门戴上了。
霎时间,偌大的屋子只剩他们二人,银川勾了勾唇角,猛地扼住她的下巴。
“你让我放我便放,你当我是什么了?”
迎着他赤红中透着几分癫狂妖冶的眼眸,梨霜呼吸一滞,冷冷撇开头:“有病!”
银川却将她扳了回来,低下头,死死地盯着她,滚热的气息喷在她脸上。
“对,我是有病,早在你死的那一年,我就病入膏肓了!”
“可是你知道吗,整个三界,只有你是我的药,救我命的药...”
他冰凉的指尖摩挲着她的唇,眼底火光灼灼,好似要将她烧成灰烬。梨霜脊背一凉,死死抵着他的胸膛,眼底蕴满了恐惧与愤恨。
“你要干什么,别让我恨你!”
银川挑了挑唇,眼尾越发猩红:“那就恨吧。”低下头,深深地吻了下去。
梨霜身子一绷,好似一根刺哽在喉咙里,厌恶至极,她挣了挣,对方却似铁链似的将她紧紧箍住,动不得分毫。
她眸光乍厉,重重咬下去。
银川眉间一颤,腥甜的气息伴着一阵刺痛,在唇齿间漫开,他却没有松手,只死死捏着她消瘦的肩膀,吻得越发深刻,渗血的唇在她唇齿间辗转、吮吸,整颗心好似被无数根针齐齐扎着,绵密的痛意将他淹没吞噬。
而他则越陷越深,犹如坠入了一片深不见底的海洋。
肆无忌惮的攻略,令梨霜越发厌恶,既然挣不动,她索性闭上眼眸,一动不动,任他如何施为,都没有半点反应。
感觉到她的变化,银川动作一滞,缓缓睁开眼眸,见她好似砧板上的鱼肉,满脸冷漠。
刹那间,好似一盆冷水兜头灌下来,令他奔腾的血流瞬间凝固,从头到脚凉到极点。
第47章 咎由自取
(“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他退了退, 扬起唇畔,猩红眼眶泛阵无尽的凄凉与痛楚。
“也罢,终归是我咎由自取...”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 猛地按在胸口上,将灵骨往出吸。
梨霜蹙起眉头,冷声道:“用不着你假惺惺!”抬脚就往外走,银川挥手便将她制住。
“你用也得用, 不用也得用!”他眸光陡锐, 用尽全力, 将灵骨一寸寸往外吸。
过了一会儿,但见金光乍烁, 灵骨已完全剥离。
银川眸光一松,骤然跪在地上, 脸色煞白,冷汗涔涔。
“药王...”
听到男子低哑的声音,药王赶忙跑进来,看到银川的模样,顿时痛心疾首, 重重锤了锤拳头, :“你果然....哎!”
他跑到近前, 立即将一颗金丹塞到银川口中,并将他扶起来,往内室行去。银川靠在药王肩上, 脸色白的吓人,那双沉痛的眼眸始终停在梨霜身上, 似湖底的暗流汹涌跌宕。
梨霜薄唇微抿, 冷冷撇开头, 直到关门声响起,她才转眸望去,里面隐隐传来吐血的声音。
那声音似石头落入耳畔,她的手紧了紧,依旧冷若冰霜。
也不知等了多久,当夜幕渐渐笼罩整个天宫的时候,药王终于打开房门,满脸疲惫的出来了,他瞥了眼梨霜,摇摇头,举步往外行去。
“药王!”梨霜下意识喊住他。
药王顿住脚步,转过头,浑浊的眼眸似蒙了层雾,蕴满了沧桑与复杂:“你可知当年你跳下诛仙台后,他都做了什么吗?他为了弥补昊京闯下的大祸,不惜动用镇元丹,耗尽心血,要知道,那时他已没了半颗元丹,那么做无异于自寻死路!”
“可他当真是为了昊京吗?不,他是为了你啊,梨霜姑娘!等老夫拼尽全力,好不容易保住他的命,他又为了救你,三次动用乾坤镜,只这三次就又要了他半条命。”
“可偏偏因此引来天谴,导致补天石起了裂隙,一旦天破,汤汤弱水将倒灌三界,届时生灵涂炭,三界将变成炼狱。若非因此,哪怕千次万次,只要他还有一口气,想必都会用乾坤镜把你救回来。”
“只可惜他紫萸的徒弟,是这天界唯一的战神,他不能那么自私啊!所以他为了弥补自己犯下的过错,将仅剩的半颗心用来补天,最终心血耗尽、油尽灯枯而死....”
“但是你知道吗?若你还活着,他纵然只剩一口气,也会竭尽全力活下去,他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哀莫大于心死心死啊!”
“我知道当初是他负了你,可他都为了你死过一次,如今又为了你剥了灵骨,失了整整十万年的修为,你就不能放下过往吗?”
梨霜拳头一紧,眼底沉了沉,灵骨是汇聚灵气的关键,若是普通仙魔,只怕已打回原形,而银川之所以还保留了一半修为,想来是因为药王的缘故。
可是死了一次又如何,失了灵骨又如何?
她不也死了,还挖了一颗心吗?
她昂起下巴,讥讽道:“那是他咎由自取?”
药王眉头一竖,不可置信地盯着她:“咎由自取,你管着叫咎由自取?”
“不是咎由自取是什么?人都不在了,他又做那些要死要活的事做什么?恶心我吗?”
“你!”药王气的几乎说不出话来,扶着胸口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他攥着拳头,深深地吸了口气,眼底泛起凌厉之色:“好,既然如此,那我便让你看看,他到底是为了谁才咎由自取!”
说罢,抬手往半空打去,不料一道白光破空而来,震得他猛地退了退。
“够了!”
门口处,银川扶着门框,眉头紧蹙,脸色白的像纸。
“银川!”药王一愣,气的直跺脚。
银川深吸了口气,沉声道:“多谢药王救命之恩,但这是我的事,你走吧。”
“你...哎!”
药王重重一叹,无可奈何地走了。
梨霜打量着两人,远山眉微蹙:“方才药王要说什么?”
银川抿了抿薄唇,强撑着走过来,捂着胸口,摇摇欲坠:“没什么,无非是那些话。”
梨霜咬了咬唇,双眸一狭,似是在探究他的话是真是假。
“咳。”银川咳了咳,走到她身前,语声虚弱:“你放心,有我的灵骨,昊京就有救了。”
梨霜嗤笑:“别以为我会感谢你!”
银川眸中一揪,手中紧了紧,颤抖地拂上她的脸颊,唇畔微微扬起:“无妨,只要开心,我怎样都成...”
他轻柔地摩挲着,眼底蕴满了眷恋与痴缠,好似一汪幽深潋滟的湖泊。
“别碰我!”
梨霜周身一僵,冷冷撇开头。
银川手一滞,挑了挑唇,将她拥在怀里,双臂越收越紧,好似要将她拥入骨血里。
他的下巴抵在她额上,轻轻地摩挲着,眸光变得悠远起来:“阿梨,你可知道,这一刻我想了有多久。两千多年了,纵然那时我的魂灵游离四散,可它们每一个装的都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