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上去,干净着哩,下雨天,也不怕!”
“钰青丫头有出息哟!”
都是乡里乡亲,张钰青又常年不在家,以后,还得麻烦大家帮忙照看老宅,她不停散烟,快速发糖,倒茶,一众乡亲都在问她是不是发了财。
“没有发财,为了开服装厂,我向舅舅借了不少钱。”
随便扯了个谎搪塞过去。
乡亲们嫉妒的眼神消失不见,转而变成关切:“那你压力挺大吧,这厂不好开!”
张钰青笑道:“是啊,我压力大,怕还不上钱,晚上都睡不着呐。”
乡亲们点点头,没了小心思,不停夸奖张钰青有魄力,有本事,小小年纪,心思就特别活络,不像他们家丫头和小子,一个个只会吃白饭。
工人多,院子里倒水泥不过两个小时,张钰青结算了工钱,离开时,又给众人散了烟,发了糖,大家都称赞张钰青会做人。
离开老家,张钰青的车框里,装满了乡亲们送的蔬菜瓜果。
新鲜的蔬菜,颜色漂亮,一点都不蔫。
如果不是没时间,张钰青都想自己种菜,城里的蔬菜要用抢,且种类少,有股怪怪的味道,听说奸商头天晚上泡过水,第二天就会压秤,都没了蔬菜的本味。
傍晚来到陈北生的宿舍。
张钰青停好单车,看到一个身材高挑穿着时髦的女性,一手抱着娃儿,一手指着朱音菊的鼻子骂。
“你以为我像你这个自私鬼?和男人离婚,不光孩子不要,还把家里的钱掏空,你怎么不怕我们饿死?现在假惺惺来表演母女情深,晚啦,走开!”
“你这丫头,怎么说话的,妈也是为你好,你和丰家的小子,离了婚,就不该带孩子走,而且还是个儿子,以后你还咋嫁人?”
“你以为我是你,离了男人就不能活?我有工作,有钱,请得起保姆!”
小男娃儿才两岁左右,穿着可爱的小老虎棉袄,连衣帽被母亲扣在小脑门上,小家伙嫌弃热,用力扯开,不哭闹,母亲和外婆吵吵嚷嚷,他根本不怕,一双亮亮的眼珠子,咕噜噜乱看,瞧见张钰青提着一个大布兜迟疑走过来,他就咽了咽口水,突然伸出一双肉胳膊:“姨,抱抱。”
几双眼睛同时看向张钰青。
张钰青挎着布袋子,尴尬笑了笑。
陈北娟仔细打量张钰青,乌黑长直发,精致鹅蛋脸,穿着红色风衣,红色紧身裤,脚下是一双长筒红皮靴,深红色不显突兀,相反,特别衬雪白肤色。
下一刻,孩子转手递过来,陈北娟霸气道:“来,让你未来舅妈抱你,别影响我和你外婆吵架——”
张钰青慌忙抱住孩子,小嘴弯成了o形。
第80章
别看丰小宝才两岁, 但小胳膊小腿挺扎实,很沉,他不停地舔嘴巴, 同时眼巴巴瞅着那个布袋子。
张钰青苦笑,她这里面只有蔬菜呀, 想到自己兜里还有玉米味的软糖, 急忙掏出一颗, 连着袋子, 掰碎了,掏出碎糖果喂进那探头过来的小嘴里。
“舅麻,好吃!”
“呃……你喜欢就好。”
那边的母女俩又吵了起来, 这次不是为了丰小宝的事儿。
“我告诉你,她不可能是你弟媳妇, 你这丫头,怎么就没看人的眼光?”
“朱女士, 你看人眼光好?咋就二婚找了个那样的男人, 每个月给你一点点零花钱, 防你跟防贼一样!”
“死丫头, 嘴巴咋那么损,把你妈气死了,你就能讨到半点好?”
张钰青一直没说话, 耸了耸肩, 抱着丰小宝进入陈北生的家,此时屋内大饭桌边上, 坐着一大两小, 谷晨在教陈小起和陈小南学习。
看了看腕表,五点过五分, 现在不早了,如果不做饭,等下都得喝西北风。
把扎手的丰小宝交给谷晨,张钰青在厨房忙碌。
陈北生下班回来,一脸淡定自若,好似没有看到门口吵架的两个女人。
提了一只烧鸡,两斤卤牛肉,把菜放进厨房,接着就在一旁打下手,帮张钰青择菜、洗菜。
他突然说:“今年过年,我陪你一起去舅舅家。”
切菜速度很快的张钰青没说话,等把配菜切好,装盘,改切荤菜时,张钰青这才后知后觉问:“我舅舅邀请你了吗?”
“嗯,他邀请了,还让我带上孩子。”陈北生温和点头。
张钰青头疼。
总感觉陈北生有点儿狡猾,这绝对是在温水煮青蛙!
一点点侵占领地,然后攻城略地!
“我说过的,我没有办法……”
“我知道!”陈北生打断张钰青接下来的话,瞧见煤炉子的火没上来,就拿出铁钳掏了掏下面的煤灰,让空气流通。
张钰青见他如此倔犟,明白自己说再多也没用,只能放任不管。
晚上吃饭,桌上有清蒸大海蟹,卤牛肉,烧鸡,甜水虾,清炒大白菜,紫菜虾米汤,谷晨觉得好吃,一个人吃了三碗饭。
接下来宣布一件在他看来,很难过的事。
“我下周星期一,要回天北市。”
张钰青点头:“恭喜回去当少爷。”
“喂!”谷晨很不开心,他都要走了,他们怎么就不能伤心一下?
陈北娟认真问:“你回去后,打算进政府部门工作吗?”
谷晨摇头:“不知道,再看吧。”
朱音菊撇嘴:“你们这些孩子,真不懂事,既然父母给了你们好的出生,就应该听话,按照父母铺好的路走才对!”
这话,陈北娟不爱听。
她刚要贬损几句,外面走廊上,有人在轻轻踢门,门没关,王少鹏端来了佛跳墙,笑呵呵道:“小晨,我知道你爱吃海鲜,前几天,我去万来国营饭店打了招呼,让他们做了一盅,你们尝尝吧。”
陈北娟看到王少鹏,变了脸色。
而王少鹏像是没察觉到她的冷脸,笑脸走上前,把那一盅汤端上桌,然后转身要走。
陈北娟拍桌而起:“姓王的,你站住,我问你,我大哥和你是生死之交,你为啥要害他——”
陈北生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行了二姐,别吓着孩子。”
几双童真的眼睛,齐刷刷抬起来,看她。
陈北娟一噎。
王少鹏佯装不解,然后,拉下脸说:“北娟,饭可以多吃,话可不能乱说!”
谷晨一边吃佛跳墙里面的海参,一边兴味盎然地问:“学姐,你大哥怎么啦?”
气氛变得冷凝,僵窒。
陈北娟颤手指着王少鹏:“你们王家走私,整个万辰市,谁不知道?你好狠的心,害你的朋友背黑锅,而你这个罪魁祸首,却安然无恙,你这是把我们陈家当傻子在玩弄么?”
今天不说出个子丑寅卯,她不会善罢甘休!
王少鹏冷笑:“北娟呐,如果你有证据,可以去报警。”
“你!”陈北娟的拳头捏紧,又松开,反复好几次。
朱音菊打圆场:“北娟,你坐下,我看其中肯定是有误会,王队长是个好人,他绝对不可能害你大哥。”
“朱女士,你闭嘴!”头一次,陈北娟想要把这个生母赶出门。
王少鹏可怜兮兮地扫向谷晨,为了让自己看上去无辜,眼睛渐渐泛红,他痛心疾首道:“唉,我以前劝过北望,让他不要和南湾那边的人接触,他不听,我也没有办法。”
“滚!”陈北娟怒不可遏,拿起瓷调羹用力投掷过去。
出其不意的一下,打中了王少鹏的鞋子,他故意哎哟叫了几声,灰溜溜离开了陈家。
走廊里,王少鹏瞟了眼身后,小心把门关上,看了眼屋内的几个人,瞧见他们脸色各异,他冲众人摇摇头:“我猜测,谷晨现在应该什么都不知道。”
“那就好!”王常福擦了擦汗说。
王常明却质疑道:“不对!”
他深思熟虑了一会儿,在众人紧张的目光中缓缓说:“我感觉要坏事了啊,谷晨那小子有问题,他一个华清大学的高材生,不可能心性还像个孩子,再怎么玩,他也不可能在一个不太熟悉的学长家呆这么久!”
王常福吓得手一抖,茶杯摔落在地。
而吴桂香也在大喘气,抚摸着胸口,用力揉了揉。
王少鹏瞳孔都缩得紧紧的:“叔,您的意思是?”
“哼!”王常明阴笑,“这个谷晨,我看,留不得——”
王常福吓得站起来,小声怒骂弟弟:“你疯啦,他死了,对我们没有一点好处!”
谁都可以死,但谷家唯一的孙子绝对不能!
那是要翻天的!
“大哥,二选一,你是想等谷晨回去后拆穿真相,我们马上死;还是现在制造意外把谷晨弄死,把责任推在陈家人身上,我们指不定还能逃过一劫,你想选哪一个?”
意外?
这话醍醐灌顶,击中了所有人脑部神经。
对啊,除了生老病死,意外那么多,谁又能保证健康的人,一定能活到明天?
为了防范于未然,他们王家,不能有半点大意,必须斩草除根!
……
第二天是周六,陈北生去了一趟厂里,开了会后,下午休息。
本来打算领着谷晨去省城玩一玩,但这小子从大地方来的,压根看不上,不想去,陈北生以为他想在家休息,就准备领着姐姐出门,谁知,这小子一定要跟着去。
犹豫再三,陈北生不肯松口答应。
张钰青笑问:“谷晨,你不是要教孩子们学习?”
“没空!”谷晨用嘴努了努,指向旁边的朱音菊,“这位奶奶兼外婆,比我更喜欢带孩子!”
朱音菊不知道他们打什么哑谜,为了给小儿子留个好印象,于是挥手把他们都赶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