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檀:“师妹养的?找我有什么事?她?呢?”
看到妖魔,就要拼命。
师妹养的,那没事了。
他还在猜传音硬币后面那男子是谁,原来,不是人,是一个强大的妖魔。
东池宴没想到涂檀接受得这么快,心头略有些惊诧,面上却是丝毫不显。他瞥一眼涂檀,淡淡道:“你的灵兽梦魇,可以造梦?”
涂檀立刻警惕道:“你想做什?么??”
“我本想替她做决定,后来想想,还是让她?自己?选。”
现实无法选择,就只能梦里选了。她梦里选了,他控制她?的身体,带着她?离开,等她?苏醒,一切已成定局。
涂檀跟着东池宴一起去到了匣中山,待看到昏睡的秦七弦时?,他整个人愣住,“怎么?会这样!”
东池宴:“时间不多了。”
他的手里,拿着一艘炼制好的阴阳核桃舟。
……
“还是只能离开吗?”
该死?的灾厄!
“我用核桃舟将他们送出渡川界,外面不是还有一艘仙舟?”
“来不及了!”是的,来不及了,一次只?能装几个人,而她?,她?的身体一直在腐烂,更可怕的是,整片天地都充斥着腐烂的气息,这个灾厄,它正以极其恐怖的速度扩张。
天血妖的灾厄秘境,到底会有多大!
“马上带人走!”
她?刚站上核桃舟,就发现离地一尺的灵舟猛地往下一沉,随后反应过?来,这个核桃舟对重量极其敏锐苛刻,她?身上的匣中山、储物法宝等都已有了很大的重量。
秦七弦一咬牙,将所有外物都取出放在桌上。接下来,就得挑人了。
这么?多人……
跟着她?一起建设城池的数千修士。
还有,冒着生命危险回来找她的那些渡川界天骄。
师父、师兄、公孙厄、蓝花楹、段有灵、彭霄……
旬二、钱珝、陆河、包绣、巫灵檬……
带谁走?又留下谁?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秦七弦感觉自己脑海被劈做了两半,整个人都快疯了。
梦境外,躺在树叶床上的秦七弦满头大汗。
涂檀维持幻境并?不轻松,流的汗一点儿不比秦七弦少,当然最累的是他的灵兽,而他么?,也说?不清是因为累流的汗,还是因为身边这个强大妖魔流的冷汗。
这是一尊天妖吧?他竟跟天妖排排坐。
若不说?点儿什?么?,涂檀总觉得他的心脏都快爆炸。
涂檀:“若是她选择留下呢?”反正,不管接下来会遭遇什?么?,他都会留下来。
喜欢的人去了秘境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他会一直等,等到她?出来。
涂檀说话时也不太敢看身边杵着的妖魔,见妖魔没回答,也没阻止他,想了想,继续道:“我觉得师妹会留下。”
东池宴面无表情地道:“安静点儿,接着看。”
涂檀平时?话少,然而这一段时?间太过?沉闷而压抑,经历了大悲大喜的涂檀不想再隐忍自己的感情,对旁人的感情,也明显多了几分关注。
涂檀:“你喜欢我师妹?”
东池宴默不作?声。
“那就是我妹夫了?”因对师妹的房间安排格外满意,涂檀绞尽脑汁想了想自己?的恋爱经历,准备跟天妖提点儿建议,“你一定很爱她。”
抛出正餐前,还是得来点儿开胃小菜,接下来,他就得说?:爱她?,就与她?好好商量,弄个梦境,等她?选了,直接带走她?梦里想救的人?这样不太好……
东池宴斜睨他一眼,“呵。”他想说?,她?是我的妖仆……
最终,他点点头,分出了一点儿神念,小心翼翼地安抚她惶惶不安,痛苦不堪的元神。
做这一切的时候,东池宴没避着人。
于是涂檀如遭雷击,傻乎乎地看着东池宴的动作,他不确定是或不是,只?能在心中发问。
“妹夫,他是在用神识安抚师妹?”整得他接下来想说?的词全忘光了。
当着我的面,神魂交融?人族与妖魔都能如此,我爱慕曾经的师父……
显然,没什么问题。
“对吧?”
黑云心中骂娘:“我还在造梦,别让我分心啊!”
梦境里。
时?间紧迫,很快,秦七弦做出了选择。
核桃舟逃离了灾厄秘境,却又好像没有逃离。
此后的每一天,她?都会想起那些被抛下的人,匣中山、秦池、千翠紫藤……
总有人以为时间会磨平一切伤痕,却没想过?,有些伤口,一生都无法愈合。
修士是会有心魔的。
而那一切,在梦里,都成了她?的心魔,她一次一次地回到那一天,反复地选择不同的人。
不管选谁,最终都是一样的结果。
“小师叔,你怎么不带走我?明明回来很可能会死?,我回来了,结果你呢……”
“为什么要抛弃我们?”
“既然要抛下我们,藏剑秘境的时?候,为何要带着我们求生?种下希望的种子,又亲手拔掉它?”
在涂檀编织的梦里,秦七弦最终的结局是心魔缠身,突破失败,郁郁而终。
她以前是脸部僵硬,笑起来会痛,一笑就很吓人。
在逃离渡川之后,她?再也没笑过?。
临死?前,鲜血将核桃舟染成了红色。
……
一场梦境,让涂檀消耗极大,不仅是身体上的,还有精神上的……
他与黑云辛苦造梦,妹夫在旁边安抚师妹的元神。偏偏他坐得端正,仿佛做的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就连他偶尔瞥过去一眼,妹夫都面不改色。
他们神念交融时?,涂檀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就飘出了那件绣云的小衣,那个被保存得完好的蒲团,它们就像挂满肥美饵食的鱼钩似的在他面前晃。
而它就是那条晕乎乎想要咬钩的鱼。
他不得不道:“妹夫,我先回去休息了。”回去了,先泡个冷水澡,最好,找个寒泉冻一冻,否则,他都怀疑自己会情不自禁地走进师父的小楼。
东池宴没看他,淡淡问了一句:“你当真不走?”
涂檀点点头,“嗯。”
东池宴没继续劝,他在她?身边坐下,伸手替她?轻揉眉心,原本手指所触的地方完好无损,没过?多久,那里的皮肤就开始溃烂,他的指尖,也有了血痕。
东池宴定定看着自己染血的手指,自言自语:“我到底,是不是天血妖?”
即便他替她做出选择逃离,她?也会不开心,还得,一直被妖腐之气折磨。
或许,还有别的办法。
到时?候,她不会抛下谁,谁也不用?走。
东池宴头又疼起来了。
一些零零碎碎的记忆在脑海中翻滚,像是无数剑光将迷雾斩得支离破碎,露出了冰山一角。
“天血妖,我们怎么杀得死天血妖!”
旁人四散奔逃,他与同伴持剑挡在众人身前。
剑光如虹,斩天裂地。
鲜血喷涌如注,他被溅了满身的血。
那些血跟人修的不一样,是冰凉、阴寒的,森冷的寒意迅速刺破皮肤,钻入他的血肉里。
浑身血液被寒意冰封,古怪的流水声,就好似雪山上积雪融化时往外流淌的冰泉,而咔擦咔擦的声音,就是不断裂开的冰。
体内好似有什么东西破开了,戾气陡然充斥了整个识海。
在意识不清时?,他看到了一黑一白两朵花,花开在他后背上,白花盛放到极致即将走向衰败,黑花却只?是一个小花苞。
被斩成两断的天血妖魔还未死绝,面露惊诧:“朝暮,你竟,也是妖魔!原来如此……”
“孩子,我的血,唤醒了你的血啊。”天血妖魔陨落,它死?了,脸上,却露出了一个古怪的微笑。
他听到无数熟悉的声音在惊呼、嘶吼,“妖魔,天啊,他是妖魔!”
“噗”的一声响。不用回头看也知道,他拼尽全力护在身后的人,冲他拔了刀。
鲜血飞溅,然而,他却一点儿也没觉得疼。
流出的血是红色,又逐渐变得浅淡,他的身体,好似要在太阳底下融化了一样。
他的意识逐渐模糊,本能无法继续压制,只?想疯狂反抗,发泄。手中的利刃翻转,斩向身后那些人。
旧伤未愈,身上不断增添新伤。
他伤得越来越重……
元神里,黑暗逐渐降临。
更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