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住啦!”
善善喜滋滋地抱着首饰回了家。
等娘亲夜里归家,她便立刻献宝似的把礼物交过去。
这一套头面璀璨夺目,华贵耀眼,温宜青见了亦是喜欢的不得了,爱不释手地捧在手里。
“善善,你从哪里得来的?”
善善记得沈云归的叮嘱,便说:“我从如意坊买的。”
锦盒上还有如意坊的标识,温宜青并未怀疑,又问:“你哪来的银子?”
“你平时给我的,我一文钱也没有用,还把我的小狗都抵押给他了。我求了好久,他才肯卖给我呢。”善善像只小狗一样拱着她,软绵绵的小奶音在她怀里撒着娇:“娘,你戴上吧,一定好看极了。”
温宜青哑然,等看到她空荡荡的玩具箱子,心头更是柔软的不得了,哪里有不同意的。
好不容易等到太后寿辰那日。
她戴上女儿给自己买的首饰,穿上新作的衣裳,坐在梳妆台前,细细描绘妆容。
善善今日也穿了新衣裳,新珠花,被奶娘按着好好打扮了一番。她美滋滋地晃着小脚,想到自己白日才与文嘉和道别,她听娘亲的话,一句话也没透露过,晚上要是见到嘉和,一定会让自己的朋友吓一跳!
还有文嘉和与她形容过的宫宴,御膳房的山珍海味,数不尽的美味膳食,善善一边想一边咽口水。
当然了,还有她的爹爹!出门前,她偷偷与石头道:“石头哥哥,要是我找到了爹爹,回来就带你去吃食味楼的烧鸭!吃两只!”
石头用力点头应下。
她牵着娘亲的手,一起坐上马车。
天上繁星如斗,各府的马车陆陆续续出发,灯火蜿蜿蜒蜒,如流水潺潺,川流不息,齐聚在宫城门口。
善善从马车里探出脑袋,仰起头看向近在眼前的巍峨皇城。
雕梁画栋的宫殿庄严静默地矗立,灯火辉煌,将它照得明亮如白昼。
里面衣香鬓影,锣鼓喧天。
太后寿宴,热闹正要开场。
第28章
马车只到宫门口, 再往里走只能步行。
各府的马车整齐停在宫城之外,穿戴华贵的各府贵人陆续下车,遇到相熟的, 提前就在皇宫门口寒暄起来。
善善跟着娘亲一起走下马车,她们是生面孔,一露脸便吸引来不少目光。
善善紧张地牵着娘亲的手,在无数好奇探究的目光中穿行而过。即使她是个乐观心大的小姑娘,但也知道皇宫是何等地方, 宫门近在眼前, 她大气也不敢出, 紧紧贴着娘亲。
“善善?”
善善循声回过头, 便见文嘉和站在不远处的马车上, 一脸惊喜:“真的是你?”
善善咧嘴笑开:“嘉和姐姐!”
“善善,你怎么到这儿来了?”文嘉和连忙跳下马车,长公主在她后面从马车里走出,抬头便见女儿跑出去好远。
“我也收到了请帖。”善善憋了许多日,如今总算能说了,她献宝似地将请帖拿给文嘉和看,圆圆小脸上是藏不住的得意:“你瞧, 上面是我的名字!”
文嘉和果然吃惊, 继而欢喜地道:“太好了,善善, 等会儿你就与我坐在一起,我带你玩。”
“嘉和。”长公主徐徐走来。
文嘉和转头,高兴地说:“娘, 今日善善也来参加皇祖母的寿宴了。”
长公主低头看向眼前的小孩,小姑娘被精心打扮过, 今夜更是娇嫩可爱,与文嘉和站在一处,两个小姑娘手牵着手,像一对年画里的娃娃。她温和地冲善善微微一笑,才看向温宜青。
温宜青忙要行礼,被她先一步拦下。
“温娘子,我知道你。嘉和在家中天天念叨你的女儿。”
长公主细细打量眼前人。她早已听说,温善的娘亲开铺子做生意,从前只想过她是一个普通商妇,却不想她的相貌如此出色。肌肤胜雪,齿白唇红,眉似远山黛,杏眸若秋水明星,云瀑般乌发挽起,宝石头面华美精雅。不像平民商妇,气度更甚世家贵女。
长公主顿了顿。
奇了怪了。怎么她见这对母子,都觉得万分眼熟。
她面上不显,主动递出话头:“你这口脂颜色倒是鲜艳。”
温宜青心念一动。
她做的就是胭脂水粉的生意,知道长公主是有意提起,应道:“是民妇自己家的东西。”
两家人边走边说,善善牵着好朋友的手,将请帖交给宫门口的侍卫,紧张地步入宫门。
她从未来过这种地方。伯府已经尊贵,可与皇宫万万不能相比。守在皇宫门口的侍卫手中长枪闪着凛凛寒光,个个不苟言笑,神情肃穆。她的脚踩在方石砖上,心头一阵一阵的跳。
文嘉和在一旁安抚她:“善善,你别怕,皇祖母很慈祥的,贵妃娘娘也是好人,太子哥哥也识得你,其他人你都在学堂里见过。”
周遭一起进宫的还有其他人,善善往四周一看,果然见到了面熟的同窗。
同班的小孩也注意到她,远远地与她挥手,又被爹娘飞快地按了回去。反倒让善善安下了心。
宫人打着灯笼在前方引路,穿过一道道宫门,才见一栋富丽堂皇的宫殿。有侍卫带刀在门口把守,宫人们端着托盘忙碌地进进出出,里面觥筹交错,酒酣耳热。
今日宫宴,祁文月早早到场。
她今日盛装打扮,身边围着三两官妇,有说有笑。她的夫君宣平侯位高权重,近两年愈发受重用,连着她在官妇之中的地位也水涨船高,颇得奉承。江老夫人在不远处,与相熟的老夫人说话。
旁边忽然有人提了一句:“长公主殿下来了。”
祁文月忙朝殿外看去。
长公主殿下是皇上的亲妹妹,嫁的是当朝大将军,尊荣非常。她亦有结交之心。
只见长公主殿下文将军一同踏入殿中,他们身边跟着独女,文嘉和踏进殿门,手中还牵着另一个玉雪可爱的小姑娘。祁文月起身的动作一顿,下一瞬,她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有一貌美妇人紧随其后,温婉柔美,落落大方,进门便将殿中数人的目光吸引去。别人认不得,她怎么会认不出?!
温宜青怎么会在此处?!
祁文月用力攥紧了手中帕子。
旁边一位夫人看出她的异样:“江夫人?”
祁文月定下心神,又坐了回去,勉强露出笑脸,继续与其他命妇寒暄。
但她已无方才的气定神闲,反而方寸大乱,慌乱无措,眼神不住地往那边瞟。
温宜青一个平民商妇,这可是皇宫,是太后寿宴,她如何能进到这儿来!?
她走在长公主身边,难不成是与长公主攀上了关系?
祁文月迟疑地看向另一边,不远处,忠勇伯府的众人也已到场,同样是注意到了刚进来的几人,个个俱是面色惊愕。
“青娘怎么会来这儿?!”祁夫人骇然道:“她怎么还与长公主殿下走在一处?”
大夫人同是惊奇。自温宜青搬出伯府之后,她偶有留意,知道她开了一间铺子维生,见她没有难处,也就没有多问,不远不近维系着往来。
伯府其他人更无心去管,骤然在宫宴上得见,谁都意想不到。祁夫人心神不定,频频看向那处。她有心去问,可碍于长公主在旁边,也不敢表露自己与温宜青的关系。
从宫门走过来这一路,长公主有意结交,二人有说有笑,关系亲近不少。
文嘉和牵着善善的手,还记着自己要做好朋友靠山的话,进来便让宫人调换了位置。善善在殿中本是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长公主点头,她的位置便调到了前排。
一时,殿中看过来的目光变得更多。
善善浑然不觉,高高兴兴地在文嘉和旁边坐下。她睁大了眼睛,好奇地打量过殿中众人,看见了许多同窗,还看到了忠勇伯府的熟人。
她“咦”了一声,说:“我看见了大表哥。祁晴怎么没来?”
文嘉和道:“她本来就来不了。”
但祁晴前几日在学堂里可不是这么说的。
善善没有在意,又听文嘉和一一给她介绍。她听在耳朵里,便是这国公,那国公,这大人,那大人,听得她脑袋晕乎乎的,记住了这个又忘了那个。文嘉和见状,便从桌上拿起一块糕点递给她。
这可是宫中御厨做的点心,善善早就在惦记,此时一尝,果然是香甜可口,美味动人。
她含糊地说:“我好像在哪里吃过。”
“许是在我家吃的。”
“我没看见太子殿下。”
“他要和皇上一起来呢。”
温宜青也跟着落座。
不像自己家心大的小姑娘,她敏锐地察觉到了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但她并未怯场,大大方方任其他人打量。
坐在旁边的也是一位贵气的妇人,长公主为她介绍:“这位是郑夫人。”
温宜青便知道她是谁了。
要参加宫宴,她早已打听过京城的情况,京城只有一个郑家地位超然,便是郑贵妃的母族。当今圣上后宫空荡,四妃九嫔皆未册立,唯有在刚登基时立了一个贵妃。郑贵妃比帝王年长几岁,虽未登后位,可十几年来独得圣宠,连郑贵妃的弟弟也得了一个国舅的名号,可见殊荣。
郑夫人冲她颔首,她也点头打了一声招呼。
宾客们陆陆续续到来,不多时,殿中便坐满了人。
众人坐在一起交头接耳,直到太监尖利的声音响起。
“皇上驾到——”
“太后娘娘驾到——”
“贵妃娘娘驾到——”
殿中众人连忙起身。
善善慢了一拍,被娘亲拉起来,慌慌张张地跟着众人一起跪下。
她的脑袋磕在地上,只听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像是在耳边响起。她藏在鞋子里的脚趾头不安分的乱动,悄悄睁开眼睛,到了一片明黄色的衣角从眼前掠过。
还不等她多看两眼,娘亲就察觉到了她的小动作,在繁复衣裙遮掩下轻轻戳了她一下。她立刻闭上眼睛,不敢再看。
进宫之前,娘亲就与她说过一遍规矩。
说宫里的都是贵人,见了贵人们,她要规规矩矩的行礼,连他们的长相都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