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颔首回礼,“不客气,举手之劳。”
杨筱玥走到铺子里,目光一下便被右边的几幅美人图给吸引了,不由得惊叹道,“真好看。” 顿了顿问,“隔壁铺子何时才开业?”
“要等到月末,具体时间还没定,到时候我会给二位小姐发请柬,请务必赏光呀。”安宁笑着说道。
杨筱玥连连点头,“那是肯定的。”
上回她和许彦珍兴致勃勃的定做了新裙子,就想端午节穿出去看赛龙舟,谁知出了那样的事,后来龙舟没看成,对上次做的衣裳也失去了兴致,杨筱玥直接把裙子赏给了春杏,今日来一为感谢安宁,二来便是定新裙子。
她在铺子里逛了几圈,眼尖注意到了莲荷的发髻,眼睛一亮,“你梳的什么发式,真好看。”
莲荷颔首笑答,“沈娘子帮梳的,名为随云髻。”
话音刚落,安宁已经回到柜台后,将画了发式的本子取出,“杨小姐,许小姐请过来看,有不有喜欢的,我可以帮你们梳。”
杨筱玥兴高采烈,提着裙摆走得快。
“我喜欢这个十字髻,表姐,我们梳一样的好不好?”
许彦珍笑笑点头,“好呀,那有劳沈娘子了。”
“不必客气。”安宁领着她们到了后院,不一会便把发重新挽好了,显得比之前更有神采。
杨筱玥可高兴了,“沈娘子,你的手真巧,等你的新铺子开业,我定要第一个来。”说完了和许彦珍一块选料子做新衣,边选边缠着安宁问新铺子到时候会有什么货。
安宁仔细的答了,不过她其实也没有底,具体都有什么还要看沈泽秋回来才知道。
瞧着杨筱玥这般心急,许彦珍不由的想笑,她扯了扯杨筱玥的袖子,“好了,也别缠着沈娘子了,早点把衣裳定了,我们还要去找林宛呢。”
“原来你们小姐妹还有约,那我快些量尺寸。“安宁道。
杨筱玥点头,“嗯,林宛过阵子就要去青州,我们以后再想见她就难了。”
“为什么?”安宁拿着软尺问道。
杨筱玥心直口快,想也没想便答,”林宛要和她舅妈的侄子订婚,以后要住到青州去。“等话说完了被许彦珍蹙眉看了眼,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失言,咬了咬唇低声说,“这事还没定,沈娘子别往外传。”
安宁抿唇点头,“杨小姐请放心。”
边上许彦珍绞着手帕有些无奈,还嘱咐别人不要外传,先管好自己的嘴才是,都快及笄的人了,还和个孩子似的。
等送走了她们姐妹俩,安宁还在心里感叹,难怪娘几次想探李游的口风都被打断,原来是二人注定无缘无分。
在去林府的路上,杨筱玥玩着手帕一边问许彦珍,“表姐,你说男子是不是都喜欢文静温柔些的姑娘?”
许彦珍想了会儿答,“也不一定。”
“那我这样的呢?”杨筱玥眨着眼睛,认真的问。
许彦珍心弦一动,刮了刮杨筱玥的鼻子,“你有喜欢的人了?”
“没有。”杨筱玥又娇又嗔的看了许彦珍一眼,“我随便问问。”
望着她发红的耳朵,许彦珍将信将疑,她揉了揉杨筱玥的脸,“你太小了,还什么都不懂。”
“我会长大的嘛。”杨筱玥蹙起眉,不知想到什么,伸出十指勾了勾,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气声说。
“十,差的也不远……”
……
何慧芳没有在清水口等到沈泽秋,失望的回到了铺子里。
其实按照行程,沈泽秋是该今日归,但在滨沅镇码头下船时,遇到了上回帮过的那小孩儿。
这次只见大的没看见小的,大的正问码头边上的船客讨钱,沈泽秋认出他了,他也认出了沈泽秋,忽然抱着沈泽秋的腿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这时候茶棚的伙计看到了,忙说。
“客人你别理!这种小叫花子可怜不得,沾上了就会得寸进尺,没完没了。”
另一位茶客搭嘴,”是啊,别看人小,比大人还狡猾。“
沈泽秋蹙起眉,低头看着抱着他腿的孩子,孩子用脏手抹了抹眼角的眼泪。
“恩人,求你救救我弟弟,他生病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第89章
沈泽秋心里头一惊, 一边是伙计和茶客的提醒,一边是孩子苦声哀求,最后还是恻隐之心占据了上风, 他蹙眉问,“你弟弟生的什么病?”
大孩子边擦眼泪边答, “发烧, 咳嗽, 浑身发烫……”
“那你等等,我先把货送到友人那暂存,再同你去看看。”沈泽秋用袖子擦了擦额角上的汗, 包了辆驴车将在青州进的四箱货运到钱掌柜的货栈里。
此刻正是太阳初升时, 阳光很好, 货栈的伙计正将店中的货搬出来翻晒。
“鹿茸体轻质脆,气腥味咸为上品。”
“木耳正黑反白有绒毛, 薄脆易碎为上品……”
沈泽平一边把干货往簸箕上放,一边念念有词, 抬头看见沈泽秋忍不住笑起来, “泽秋哥, 你从青州回来啦。”
“背什么呢?”沈泽秋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大老远就见你念叨个不停。”
沈泽平有些不好意思, 抓了抓头发, “练眼力,背窍门, 上回钱掌柜考我们,我垫了底,还挨了罚。”
说起来就气人,他和毛毛一块背一起学, 但山货的好坏他就是难辨清楚,不像毛毛一学就会。
“泽秋小弟,今日能陪我喝酒了吧?”钱掌柜正在柜台后教毛毛看账,看见沈泽秋来了,急忙笑着走出来。
沈泽秋拱了拱手,“难说呀。“接着把跟在他身后,眨着双大眼睛有些怯场的孩子拉到身前,把孩子的事说了。
“唔。”钱掌柜沉吟了一会儿,“我与你同去吧。”
说着和沈泽秋一起,跟着那孩子七拐八绕,到了不远山林中一间不知道破败了多久的山神庙中,门窗都破败腐朽了,庙塌了还剩下一半,四五岁的那个孩子就躺在角落里,身上盖着一件破衣裳,眼睛紧闭,直说胡话。
见到这一幕沈泽秋和钱掌柜心里都是一揪,心有不忍,叹息一声。
“造孽呀——”
沈泽秋抱起了病得迷糊的孩子,钱掌柜走在前说道,“去我的货栈。”
自从经过上次“闹鬼”事件,钱掌柜就迷上了烧香拜佛,对神鬼之事十分敬畏,见死不救在他看来是损阴德的,而沈泽秋则纯粹是可怜这两个孩子,想帮一把。
等大夫请来,更令人震惊的事发生了,这四五岁的孩子不是男孩,竟然是个小女孩。
大孩子守在他妹妹床前,啜噎的说,“恩人,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
两个孩子洗了澡,模样清秀,半点也不脏了,沈泽秋摸了摸大孩子的头,“我不怪你。”
沈泽秋和钱掌柜原本想将两个孩子送去官府办的慈幼局,但见此情景,钱掌柜忽然改变了心意,他只有妮妮一个独女,这小女孩比妮妮小一岁,正好可以做妮妮的玩伴,而大的那个孩子瞧着像是机灵的,收做学徒也不错,货栈还缺人。
如此安排,倒是两个孩子的造化了,只是这一顿忙和下来,回桃花镇的时间便耽搁了,沈泽秋在钱掌柜家中留宿一晚后,第二日清早回到了桃花镇。
“欸,沈掌柜回来了。”
还是庆嫂眼尖先看见了沈泽秋,何慧芳和安宁都迎了出来,再晚上一点,她又要去清水口等人了。
“累吗?”安宁扶着腰迎上去,笑着拍了拍沈泽秋衣裳上的灰。
几日没见,就像很长时间没见似的,沈泽秋眼眶有些发热,摇摇头,“不累,回来晚了,你们在家里等急了吧?”
何慧芳拿着先就折好的柳枝,一边轻轻往沈泽秋身上抽边道,“何止急,再不回来我和安宁都准备上青州找你哩。”
说完又嫌沈泽秋身上灰尘多脏得很,忙不迭的进内院,要烧点热水让沈泽秋先洗个澡。”
沈泽秋无奈的摇头,“每次回来娘都嫌我脏。”
“我不嫌。”安宁对沈泽秋笑,“都进了什么货?”
车夫已经帮忙将四只大箱子搬了下来,沈泽秋付了车钱,“我打开给你看。”
庆嫂等人也想看个新鲜,都围拢了过来。
前两只箱子里装的是布,棉的麻的、丝织的绸缎的,多是夏季的女布,补了点货,剩下两只箱子才是重头戏。
沈泽秋开了箱,里面还有几个小木匣,捧出来一打开,是造型材质各异的簪子,有粉嫩的桃花状陶瓷簪子、栩栩如生的芙蓉花烫花簪子,也有更俏皮活泼的羽毛簪子,和颜色素雅更低调的缠花簪和绢纱簪子。
这琳琅满目,一盒盒放在柜台上令人眼花缭乱。
胭脂水粉沈泽秋也是不懂的,按照安宁的话,一样要了几盒,有画眉的各色黛粉,点唇的各色口脂,擦脸各种搽粉,还有各种花样的花钿。
“哇……这么多种类。”
庆嫂等人都惊呆了,纷纷夸赞安宁和沈泽秋有眼光,也叹息不愧是从青州城来的货,果然精致,不同凡响。
安宁心里挺高兴的,沈泽秋进的货各色价位都有,款式都很好看,应当不难卖。
晚上吃饭时为了给沈泽秋接风,何慧芳炒了好几个菜,有香喷喷的青椒丝炒肉片、韭菜炒蛋,也有爽口的白灼小青菜、芹菜豆干,配上一碟子土豆饼,香的叫人流口水。
井里还吊这两个大香瓜,等吃晚了饭,歇会再破开来吃。
“来,快吃吧。”
好多天没有一家人坐在一块吃饭了,何慧芳心里高兴,沈泽秋上次从青州回来,已经说过在青州的见闻,何慧芳听不腻,叫她再说说,听得是津津有味。
“哎呦,那城门很高吧?“
“街上的房子、馆子是不是都比咱们镇上气派呐?”
见何慧芳这么好奇,安宁笑着说,“娘,等有机会了,一定带你去青州逛一圈。”
何慧芳连连咋舌,“我有这个福气?”
“当然有哩。”
这次从青州回来,沈泽秋还带了个好消息,便是将云裳阁给打听清楚了,他们确实两年举办一次比赛。
“云裳阁举办的比赛就在今年冬天,现在正收参加比赛的的衣裳哩,要自己把衣裳交到云裳阁在青州的铺子里头,店里的人会给收据和号码牌,等年后他们会贴出前十名的号码。“
“听说这回头名有五十两黄金的奖励呢。”
何慧芳一听登时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五十两黄金能换白银五百两,比现在他们的家当还翻几番呢,可一转念想到天上不会掉馅饼,就有些忐忑了。
“还有这样的好事儿?那可是五十两黄金,那啥云裳阁就这么舍得?”
何慧芳喝了口汤,“不会是骗子吧?”
“娘,云裳阁的分号在青州附近都开遍了,青州城里就有五六家,我都去看过,客人多得都快把门槛给踏平了,五十两银子对他们来说,算不得什么。”沈泽秋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