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炜不?明白谢青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他有几分意动,又不?敢开腔,怕谢青在设下圈套。
哪个?太监不?想有自己?的?孩子?他命好,留了一个?,本不?能奢望有日后,可眼下来了机会。
谢青要和他做交易……
“你应当知道,保下你的?命不?新鲜,保下那?名宫女可就难了。刘大监既是你干爹,要救你的?话,定是再净你一回身?,顺道想方设法封住那?名宫女的?口。只是,他为了救你染这一身?腥,代?价太大,他还敢留你吗?邓炜,你会是一个?隐患,待无人在意此案之后,你会变成一具尸体。”谢青云淡风轻地分析这事儿,“到那?时候,你不?仅没了命,连子嗣都没了。”
“我……”邓炜有点动摇了,他犹豫不?决。
“呵,本官近日成了亲,心性?都柔软不?少,还能和风细雨同你谈买卖。”他眯眸,看了邓炜一眼,“若是以?往,我有千万种法子能治你。总会让你知晓,你只能投奔我。邓炜,好好想想吧,你的?时日不?多了。”
谢青发下话后,起身?走了。他对?外人没有耐心,不?想多留。
是了,邓炜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考虑了。若他舍弃了怀有他孩子的?对?食妻子,子孙根又被阉割一次,恐怕这辈子都不?能有自家的?孩子了。
况且,刘云又比谢青良善多少呢?都是恶鬼,一丘之貉。
若他从了谢青,好歹能保下自家暗地里的?妻——不?嫌弃他残缺之身?,还想为他怀上身?孕的?傻娘子。
一次纵情,竟惹来滔天大罪,邓炜也是悔恨非常啊。
第54章
秋日三月为孟秋、仲秋、季秋, 如今是“三秋恰半”的时季,便到了中?秋节。
赏月团圆的佳节, 古有《官书》记载节假日, 依旧制,京官们也是放假的,会?有三日罢朝休衙, 普天同庆。
在此期间, 谢青已然想法子保下了那名宫女的命。手法倒不新鲜,他教?宫女畏罪自尽,再服下假死的药物,待安插.入刑部官署的仵作细作验尸后确认死讯儿后,便将其偷梁换柱送出宫去,藏入荒郊私宅之中?。此案虽紧要, 却也不过是一桩小事,皇帝日理万机, 不会?在这样?的事上多?放心神, 宫女在宫闱的私通之人, 让刑部官吏继续往下查验便是。
沈香知谢青掌控了全局,心神放松不少,只待拿下邓炜,她?便可打入刘云阵营内部, 为谢青通风报信;除沈香以外?, 便是刘云也很松散, 那名宫女虽不知为何而死,但她?死了真心省事不少, 就等?沈侍郎为他办事,救他的干儿子邓炜出火坑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货, 这一回就给刘云添这样?大的乱子,哼,早晚要弄死他!
沈香近日没旁的心事,居府时,还帮着谢老夫人烘烤了不少供中?秋节吃的圆薄小饼,据说中?秋节本没有吃饼的习惯,是尚食局前些年?为皇帝备了一些小饼,官家觉着不错,赏给臣僚吃,大家伙儿才渐渐将中?秋节吃饼同乐一事养成了习惯。
民间也乐得效仿皇家,为了揽客,他们还往饼里添了不少馅料,譬如胡桃杏仁或牡丹花泥崖蜜酱。沈香曾给谢青送过一回饼子,虽谢青笑着吃了饼,但她?能瞧出夫君对甜口吃食不甚喜爱,也就没有多?劝食。
哦,唯有一次破例,是任平之为沈香送了中?秋节的饼子。谢青原本想丢弃吃食,又不敢在沈香面前作祟,故而一人独自吃完了所有薄饼,连半个都没给沈香留。
夫君于这事上,倒是一团孩子气。
沈香偷笑了一下,也没有过多?苛责。因她?深知,谢青本就如此。
他已经为她?收敛很多?,学会?缩起?尖锐的兽爪,学会?忍耐……嗯,床笫之间的克制力不算,谢青还没节欲到那种地步。
不过最近,沈香总觉得谢青有些古怪。
他成日里亦步亦趋跟着她?,无论何时,沈香回头,都能见夫君站在一丈远的地方,朝她?温文儒雅地笑。
不仅白?日,夜里也是如此。
他粘缠她?,便是知沈香受不住,也要蛮横地占有她?。
夜里入睡,沈香甚至能感受到谢青炙热如火的眸光。他凝视她?,守在离床围子最近的那一侧,白?皙的指尖拉上软缎罗帐,不漏入一丝烛光或是夜风。
起?初,沈香以为是夫君体贴,知她?睡时喜暗,有意替她?遮光。很快,沈香隐约意识到,事情似乎没有那样?简单。
她?嫌热,谢青宁愿在床围子边上摆冰鉴,任寒气在室内蔓延、氤氲,也不肯撩帘透风。
他似死守着沈香的气息,无论情-事前还是事后。谢青偏执、乖戾地储藏她?的绮靡风光,即便内室根本不可能无他传唤就闯入家奴。
谢青很古怪,他在害怕什么吗?
沈香只能想到这个原因。
是因他嫉妒任平之,所以醋劲儿在胸腔里翻搅吗?她?待僚臣和善,有几分逢场作戏,也有几分朋友间的交情,但绝无男女私情的,况且任平之只以为她?是个郎君。
即便这般,谢青也要心下不爽利吗?她?不明白?。
沈香口渴了,想下地倒一杯茶。
怎料还没打帘出床榻,谢青就扣住了她?伶仃的腕骨,笑问:“小香想去哪里?”
“喝水罢了。”
“我给小香倒。”谢青披衣起?身,给她?斟了一杯温茶,亲自喂她?喝。
动作体贴柔情,与?往常无甚不同。
沈香一会?儿以为自己多?心,一会?儿又觉察谢青确实诸多?古怪之处。
思来想去,她?还是打算和谢青开诚布公,讲清楚:“您最近有什么烦心事吗?”
“缘何这样?问?”谢青歪了歪头,不解地看她?。
“您有点?奇怪。”
谢青微微皱起?眉头,似是在困惑很多?事。
良久,他嗓音清冷,发问:“是我近日扮作‘平常世人’的分寸出了差池吗?倒引起?小香这般疑心。”
闻言,沈香呼吸一窒。
她?险些忘记了,谢青没有红尘俗人那般的喜怒痴嗔,或许有,但他的情愫,仿佛仅仅对她?。
谢青之所以能左右逢源,无非是他很会?模仿庸人,他知何时该用雷霆语气开腔,也知何时要摆出喜面人的模样?周旋。
他处处得体,待人接物熟路轻车,并不因他手法圆滑,而是因他聪慧,类妖的机敏。
谢青冷静、持重……抛却七情六欲,手段狠厉,不像常人,反倒像冷心冷肺的邪神。
偏偏,他待她?不同。
谢青唯独待沈香温柔,仿佛她?是他的软肋。
沈香倏忽间明白?过来,他这般谨小慎微是为何了……他越爱她?,便越会?珍视她?。只是分寸感不够强,他不知道应当如何把控。太浓稠的爱,就会?限制她?的自由。
这样?不好。
沈香握住谢青白?皙的指骨,小心抚弄,安慰他的心神。片刻,沈香小声问:“您是害怕我逃跑吗?”
谢青不语。
很快,他嘴角微微上扬,夸赞沈香:“小香,很聪明。”
“我不会?的,你要相信我。”
谢青又一阵沉默,他忽然抱紧了沈香,把她?囚于他的身前。
他咬了一下沈香的脖颈,又不舍地舔-弄。湿软却温柔的触觉,教?人战栗,难以忍受。
待郎君索取够了,才愿意开腔:“我害怕失去小香。”
“我一直在呀。”
谢青的惶恐是为哪般呢?她?明明一直留在他的身边,哪里都不会?去的。
“我只是害怕有个闪失。”谢青柔声细语同沈香说这话。
以往,他自认能掌控时局万物,沈香在他的庇护之下,定能安然无恙。
可昨日,他感受到沈香无尽的包容与?宠爱,他深陷温柔乡中?,惊愕发现……他也会?示弱与?害怕。
皇权可畏,他还不够强盛。
若有朝一日,谢青护不住沈香,该当如何?
他不允许这种意外?出现,他会?战栗与?心悸。
第?一次,因为旁人,谢青产生了异样?的情愫——原来,爱会?令人惶恐不安。
他无惧自身生死,唯独不敢想象沈香的凋亡。
她?要是死了。
她?要是鲜血淋漓。
她?要是倒在他面前……
谢青不准这样?的事发生,但天道向来违背人愿。
在沈香受伤之前,他想藏好她?。
谢青心绪不宁,唯有沈香待在他眼皮底子下,谢青才能稍稍安心。
他后悔拉沈香入局了,后悔她?暴-露于人前。
可是,一旦他用力抓住沈香,她?就会?厌弃他的。
谢青也害怕被沈香讨厌,他无法接受沈香看他的眼神变得冷漠。
唉,他该怎么办呢?
比起?世上再也寻不到沈香,总归还是保下她?比较好吧?至少谢青还有机会?能接近她?,能闻到她?身上的气泽,与?摩-挲她?柔软的腰肢。
沈香被谢青抱得很紧,一寸寸压入怀中?,教?她?沉沦、悬溺于爱池。并不讨厌,她?喜欢夫君的亲近,只是谢青的跼蹐不安影响到她?了。
沈香不傻,不过眼下,她?无计可施。
徐徐图之吧。
于是,沈香只能轻轻拍谢青的脊骨,教?他放下心神:“我该做什么,才能让您放心呢?”
谢青起?身,定定地望着沈香。
罗帐是满绣的,室内的光影照进来,把蝴蝶纹样?的黑影打落至沈香的肩侧玉肤。她?于谢府中?闲散,夜里的雪色亵衣也时常因谢青的玩闹而垮垮缚着小带子,其中?抱腹一痕银朱色花边若隐若现,婀娜冶丽。
谢青渴求沈香的亲近,还是吻上了她?。
今日的夫君情动汹涌,一寸寸舔逗牙关,唇腔中?,任意一星点?的唾渍都被他搜刮殆尽。
吞咽唾液、蚕食人的心志。
难以招架,腰脊坍塌,一缕缕放下身段,又要滚入红被浪里。
沈香心软,任他索取更多?。
是谢青的手段与?伎俩吗?很难说。有时沈香并不能很好参悟他。
这样?讲起?,她?好似高奉他,视若神明。
很得趣吧。居室中?的小情小趣,独属夫妻间的蜜语。
他要吃了她?,今日的谢青凶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