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得很严重,但好在血不知道为什么已经止住了。
他找到落在地上的外伤药瓶,一整瓶用尽,也才堪堪将路千云受伤最严重的小腿和手涂完,而路千云身上还有无数伤口,分不到一点药。
简元白将人小心翼翼的抱起,说不上心里具体是什么心情,只觉得酸涩而沉重。
和伤痕累累的路千云相比,他身上只有轻微的擦伤,恐怕是在被陨石撞落时碰到的。
哪怕不知道那些长着人脸和蜈蚣一样的脚的虫子是什么,也不难看出它们是食肉的,路千云身上道道被撕咬过的痕迹恐怕都来自于它们。
他是失去意识的那个人,却也是在险境中毫发无伤的那个人。
踏出洞穴,眼前的环境陌生而奇异。
高得看不见尽头的树,地上错综复杂根系交错的粗壮藤蔓,飞过天际遮天蔽日叫不出来名字的鸟,咕噜咕冒着水泡的花,还有不远处被陨石砸出来的巨大深坑。
简元白转过头,看到了被撞出扭曲形状的蓝色巨树,以及凹下去的树干上一滩滩往下滴的散发着金属光泽的液体。
混杂在液体中的漆黑颜色,莫名让他意识到:这恐怕,就是他们的军舰和机甲了吧。
他们落在了一个陌生的,从未登记在册的星球。
这里瑰丽奇异的美丽,也在无声的诉说着它的危险。
他想带着路千云去找能够治疗伤口的植物,但眼前的一切让简元白明白,以往对植物的了解在这里并不适用。
沉默片刻,简元白又折返回了那个蜿蜒曲折的地下洞穴,路千云还没醒过来,待在安全的地方才是最重要的。
而这个被路千云清理干净,让他们两个安全的在里面昏迷了不知道多久的洞穴是首选。
他的信息素在这个洞穴里铺开,任何风吹草动都避不开他的探知。
抱着人坐了良久,简元白才脱下外套,轻轻把人放上去,然后沉默的开始清理着这满地的足节虫的尸体。
整整一夜,路千云都没有醒过来的痕迹,如果不是感觉到路千云的情况稳定,简元白恐怕就要等不了了。
天亮起来后,没过多久,就开始淅淅沥沥的下雨,简元白用手背感受了一下,确定雨水没有问题后,撕下衣服的一片布料,用雨水将它打湿。
然后轻轻的替路千云擦着脸上和身上的血。
那张漂亮的脸重新变得干净,却因为失血过多而有些惨白,漂亮而脆弱,像易碎的瓷瓶。
可简元白知道,他并不脆弱,反而能在危机四伏的陌生星球,用血肉护住同伴。
他想将人紧紧抱进怀里,却又在满身伤痕的身体前慌张得不敢碰,只能轻轻的,极轻极轻的小心翼翼像对待举世的珍宝一样,
用手指的手背碰一碰路千云的脸,唯恐带着薄茧的指腹弄疼了沉睡中的人。
简元白声音很低,近乎恳求:“快醒过来吧。”
第一次这样心疼一个人,难以言表。
......
湍急的河岸口,鱼儿顺着水流跃起,一条漆黑泛着光泽的尾巴突然出现,猛地将它拍回水里。
被拍得七荤八素的鱼直接白肚皮一翻,晕死过去,那条作为始作俑者的尾巴又不慌不忙的出现,用尾巴尖刺穿鱼儿的身体,将它勾了上来。
一只大手取下了尾巴上的鱼,将它放在地面铺好的叶片上。
简元白人在河边,他用手撑着下巴,蛇尾撑着他,唯有兢兢业业用来钓鱼的尾巴尖泡在冰冷的河水里。
如果有人在这里,只会将他认成传说故事中的人身蛇尾烛龙,而不是一个alpha。
路千云已经昏迷五天了,这五天里,简元白先是把那块罪魁祸首的陨石卸成两半,用它来堵住山洞的入口。
然后就在山洞附近寻找各种物资,期间还用这个星球的生物来试验过那些长相奇特的植物有没有毒,能不能治疗伤口。
后来,在路千云飞速愈合的伤口下,那些“残忍”的实验才宣布暂停。
但路千云浑身上下的伤都好了,他依旧没醒。
因为担心路千云那里有突发情况他察觉不到,这几天简元白都持续不断的将他的信息素覆盖在整个洞穴。
而随着他的外出,这个范围还要更广。
哪怕是精神海浩瀚如简元白,也有些勉强了,这就体现在简元白不受控制冒出来的蛇尾。
原本在所有人的认知中,精神体只能待在精神海,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作用,但简元白一直都和旁人不同。
他的精神体是可以和身体融合的,遇到危险的时候,简元白可以主动和精神体融合,属于精神体的鳞片就会在他身上浮现。
但是现在,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蛇尾。
好像融合得有点过头了。
冰冷河水里的尾巴尖一摇一晃的摆动着,路过的鱼儿以为是游动的食物,被吸引着追逐着那一截尾巴。
在它咬上去的瞬间,尾巴尖猛然冲出水面,带着它一起来到了岸上。
缺水的鱼一下一下摆动着身躯拍打着尾巴上的鳞片,尾巴尖高高翘起,然后迅速落下,直接将它拍晕过去。
简元白用削成薄片的骨片刮着鱼鳞,动作仍然有些生疏的开膛破肚,取出里面的内脏,最后在水里冲洗一下,这就算处理好了。
钓够两条鱼的简元白回到了那个山洞,熟练的推开挡门的半块陨石,走了进去。
几天时间,山洞里面已经大变了模样。
剩下的半块陨石又被拆成了几份,在里面肩负起了床和桌子、椅子的职责。
躺在上面的路千云身下垫着白色的厚而柔软的动物皮毛,枕头是干草填充起来的黄色皮毛,身上盖着的又是紫色的带着斑纹活像变异老虎的皮毛。
被掏空成为石缸的“家具”里面盛着满满一缸的水,简元白用他做出来的简易石锅打了一锅水。
接着在几块摆放整齐的石块中间架好木头,引燃后把石锅放了上去,当然,连同那两条鱼一起。
简易的灶台搭配不太导热的石锅,今天这顿鱼汤依旧熟得缓慢无比。
时间过去了老长,水里才开始咕噜咕噜的冒着气泡。
等到鱼汤熬好,简元白将鱼刺挨个挑干净,自己尝了一口,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今天的鱼汤依旧难喝无比。
然后就端着这碗已经成为鱼糜粥的鱼汤端到了路千云面前,用他自己做出来的骨勺,一勺一勺的将它喂给了路千云。
实在太难喝了,简元白也不敢多喂,估摸着差不多了,就把它放到了一边。
以他的体质几天十几天不吃东西也没有问题,这碗鱼汤本就没有计划自己的,因为担心路千云的身体熬不住,才做鱼汤的。
其实还试过肉汤,但那个更难喝,难喝到简元白尝一口都能吐出来的程度,他担心路千云会被自己毒死,最终放弃了肉汤这个选项。
昏迷中的路千云每次喝完鱼汤都会皱眉,简元白从一开始看到他皱眉就紧张得一只守在床边等他醒来,到现在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换了另一个石碗,拿出几颗草莓大小的果子,将它们放在碗里,一边捣碎一边说道:“挑食鬼,既然嫌弃我煮的鱼汤难喝,那就醒过来自己做。”
碗里的小果子圆润光滑,咕噜咕噜的在石碗里打滚,简元白低下头,专心致志的用细木棍和果子玩起了追逐。
这个石碗被他弄得太小了,勺子放不进去,只能用细木棍戳。
临时筷子刚戳中果子的时候,路千云的声音响起了:“呸。”
“呸呸呸。”
简元白猛地抬起头,愣愣的看着手撑着床沿坐起来,拧着眉不断呸呸呸的路千云。
路千云看到他,没有问他突然冒出的蛇尾,也没有问情况怎么了。
他开口第一句话是:“有水吗?我有点想...”
吐。
话音还未说出,他就被人大力的揽进了怀里,力道之大,撞得他鼻头一酸。
简元白瓮声瓮气的说道:“你终于醒了!”
“你知不知道你昏迷了几天,整整五天,你再不醒,我就,我就,”他就了半天没说话来,却慢慢蹲下了身。
原本被他扣在怀里的路千云看着他一点点蹲下去,死死抱着自己的腰。
一向自信而从无阴霾的男人将脸埋在他怀里,好半天没有说话。
直到路千云轻轻推了推男人,揽在他腰间的手骤然缩紧,他才听到了简元白沉默良久的第一句话:“我就要给你喂一辈子难喝的鱼汤了。”
……
沉默一瞬,路千云没忍住笑开了:“原来是鱼汤。”
“怪不得这么腥。”
“你做饭的手艺还是这么差。”
“胡说,”简元白闷声反驳道:“你之前又没有吃过我做的饭,怎么就知道我做饭手艺差了。”
他蹲在床边,低着头,握住了路千云已经长得完好,修长而白皙的手指,很漂亮的一双手,但简元白却还记得它血迹斑斑,骨头外露的样子。
“下次遇到那种情况,就把我随便扔在那里,自己拔腿就跑,听到没?”
路千云语气轻松的迎合着:“你说的啊,下次我就直接把你扔在虫子堆里。”
简元白终于抬起头看他,表情严肃:“我认真的,我皮糙肉厚咬不动的。”
“你别让我一醒来,看见你浑身是血的躺在那里。”
路千云没笑了,伸手抚上了他的脸,声音很轻:“那怎么行啊,我和人打架,你都挡在我前面保护我。”
“现在,我当然要保护你啊。”
他指尖带走了简元白眼角的湿润,软声哄道:“中二路龙龙很厉害的。”
“你看,我有保护好你吧?”
简元白声音哑得厉害,“嗯,你保护得很好。”
“超厉害的。”
……
路千云见不得他这样,而醒来后就看到简元白生龙活虎的站在他面前,虽然多了一条尾巴,但是是清醒的,活着的,他的心却依旧飘飘摇摇感觉落不到实处。
真的醒过来了吗?还是他在做梦而已。
他迫切的想要做点什么,安抚住他们两个人。
鬼使神差的,他想到了一件事。
“你不是说,让我当你的性教育老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