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得意洋洋地一挑眉,在姜丞相陡然怒瞪的目光下,悠然说道:“和你没有半点的关系。”
她儿子压根儿就不是姜家的种,就算姜茹捅出去,事发了,姜家三族倒大霉,关她儿子什么事?而且,她根本就不信姜茹真会把真假太子妃的事捅出去。
姜茹是她养大的,她了解得很,那丫头绝对不可能狠得下心置这么多人性命不顾,只为自己一时痛快。
偏这两个蠢东西,就说不听,还真打算把姜家的一切给到姜茹手上。
不过也无所谓了,等这两口子没了,今夜一过,作为姜家唯一的男丁,她的胤儿理所当然地会继承姜家。她还是最后的赢家。
代姨娘点了点唇,站起身来,指着他们自得地笑说道:“他是我和别人生的,你们两个蠢货哈哈哈哈……”自己的女儿不要,全替她养儿子。
“……??!”
姜丞相当时就两眼发直了。
姜夫人也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姜胤是代姨娘和别人生的?!
别看姜丞相不在意府里的妾室,但妾室真跟他戴绿帽子,他也受不住,切齿蹦出字来:“谁、你奸夫是谁……”
代姨娘便笑眯眯地和他讲起了自己在寺庙里的风流韵事。
一句一句的气得姜丞相七窍生烟,直翻白眼。
姜丞相和姜夫人没被毒死,险些被生生气死。
而就在这时候,姜茹掐着点儿推门进来,她带着一伙人,直接把代姨娘给拿下了。
姜丞相和姜夫人见到她,又气又恨地流出泪来,他们自觉要死了,强撑着一口气说了姜胤的身世,又强撑着一口气把家中一切全交到了姜茹手上。
就算交给姜茹,也不能落到奸种的手里!
交代完一切,姜丞相和姜夫人才放心地晕了。
姜茹半点不担心他们,这些日子她在府里享受的是如“姜百谊”一般的待遇,人手指使和行事都相当方便,她换过代姨娘的药,这两口子死不了。
她叫大夫照看后,便连夜写了一道折子又往宫里递了进去。
正如姜丞相所想的,他若请辞,一般来说皇帝肯定不会准。但现下这情况不是不一般了啊,看看都成了什么样,哪还上得了朝。
代写完折子,姜茹拿着姜家的账册钥匙,对代姨娘笑说道:“多谢姨娘今日相助,助我大获全胜,我与姨娘的恩恩怨怨,也就算两清了。”
代姨娘愕然,事到如此,她如何还不明白,自己这是遭了算计,白给人做了嫁衣!瞠目良久,一翻眼也晕了过去。
她这辈子就真白干了呗!
第78章
◎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啊◎
自当年的定亲宴上被踩脸子后, 代姨娘就存了一股子劲儿,她熬心费力二十余载,把自以为是的姜家两口子当傻子耍, 从前闷在心里笑,而今胜利就在眼前了,难免得瑟起来。
每一个反派话都很多,那是有原由的。
我潜心图谋, 绝佳震撼的设计如果不说出来,不欣赏一番仇人惊骇悔恨又不敢相信的丑态,我就不舒坦啊,衬托不出我的机敏才智,我心灵层面的爽感那得少一大半,得不到满足了都。
我做这么多的事, 打这么多的弯转儿, 图的什么啊?
图的不就是大功告成之后真相大白这一刻的痛快吗!
代姨娘也不能免俗。
只是她先才痛快是痛快够了,后头痛苦也来得很快。
她自以为得计,岂料被姜茹拿捏彻底, 全是枉用心机!
代姨娘忙活了许久, 结果白干, 那一腔心绪才飞上天呢,就啪的一下, 翅膀折了, 脸朝地。
姜茹好心地没有把代姨娘扣押送官,而是暂时把代姨娘和姜丞相姜夫人,这晕过去的“一家三口”排排躺的安置在了一张榻上, 让下人们照看。
府中下人并不知姜茹和姜丞相姜夫人等人的龃龉, 以及暗下的交易。这几日姜丞相两口子事事顺着她, 又有换子的话本子打底,下人们只当是主家良心发现,开始弥补亲女儿了,今又闻见他们亲口直言把府中一切交给姜茹,皆都尽心听命。
姜茹也不拖,趁这几人都躺着,连夜把家中的主要营收过了一遍,理出房契地契并各存银现银,大致分了一半,如约往洵王府这边送来。
沈云西没客气,尽收下了。
她双手握着木匣,两目微微睁大了,在心里拍了拍手掌。
要不怎么说溺子如杀子,看看宫里头被宠得跟个炮仗似的姜百谊,再看看这个,对比简直不要太强烈。
姜茹兑现了承诺,也不久留,临走前,她立在堂中,向她恭敬地做了个礼,笑着致谢后,才轻松地离去。
送走了客人,沈云西带着一匣子的钱银契书回了院子,那时告知姜茹真相,只是她一时升起的心思,这样的结果其实还是有点出乎她的意料的。
但总的来说,丞相府真的让她狠狠地大赚了一笔。
沈云西点头,这也算是意外之财带来意外之喜了。
晚间,卫邵回来,两人用了晚食,沈云西抱着新买回来的话本呆坐了会儿,想起这事,便丢下书,将木匣子又取了来,递给卫邵。
卫邵才从浴房出来,侧头看了看,不解:“这是?”
“我最近赚的,给你,赈灾。”沈云西轻言解释。
今年的冬天特别的冷,梁京尚还好,冬天一直如此,但往南边走的邺城、云州等地却也是大雪不歇,听说是近二十年来头回这样厉害,屋毁河合,成了灾祸。
朝廷已经拨了灾款,派了人手,但灾处所需的东西不嫌多,这笔银钱本来也不是她的,不如转个手送出去做点事好了。
卫邵也到了床被里来,却没有接手,只把人抱入怀中,掐掐她的脸,笑说:“给我做什么,我在吏部,不管这事的,朝朝既决定要用来赈灾,不如你自己安排人手去做。”
沈云西手指捻他肩上披着的外袍的银白祥云滚边,绒绒长睫下黑乌乌的眼盯着他不吭声儿。
卫邵看出她在迟疑,指腹在她的眼角摩挲了一下:“不要怕麻烦。这是好事,你自己去做,别人才能记你的好。一个好名声在某些时候是有大用的。”
他所说的这个“好名声”,不是指的如宋修文无双才子一般的名头,而是往大了的,于国于民。
这样的善名一旦立起来,无异于多添了一道保命符。尤其于她而言。
她来历古怪,又有特殊的本领,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也如他一般有所察觉。
卫智春上回误打误撞就撞个正好,他那父皇也险要借机发作,此等情况难保不会有下一次。
未雨绸缪,多添一层保障,总归是没错的。
卫邵一提,沈云西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她嗯了嗯,往他怀里拱了拱,脸贴脸的蹭了两下。
既决定了这事儿要做,那就好好做。沈云西第二日就开始列单子,做计划。
她忙里忙外的,丞相府里的姜茹亦是脚不沾地。
姜茹自那日离了洵王府之后,便大肆变卖家产。
她不准备在京里久留,庆明帝已经批了姜丞相的致仕折子,但姜家代家皆是大族,根基在这里,多的是人手,日后未必就不能借势起复。
趁姜丞相昏迷的这段时间,她当然是有多远走多远。
她是个孝女,不止自己走,她还要带上姜丞相姜夫人这双父母一起走,而且走得悄无声息,等京里有人反应过来,才发现姜府里已经人去屋空了。
自那日姜丞相姜夫人代姨娘三人相继晕死过去,这几个人每天被姜茹使人喂迷药,足足昏了七八天才醒来。
殊不知这一醒来,天都变了。
当时那三人就躺在一处,醒来之后面面相觑了半刻钟,不知今夕何夕。
还是代姨娘头一个反应过来,她率先就按着挨得最近的姜夫人厮打了起来。
东窗事发,没盼头了,也肯定没个好下场了,还管什么东南西北的,断头前还得吃顿好的呢,死之前也得先出口恶气再说!
姜夫人才缓过神儿,就被代姨娘一个手掌打了个响。
姜夫人终于恍惚记起了那天晚上被下毒被羞辱的事,双目赤红,恨怒从心头涌起,被情绪支配之下,遵从本能和代姨娘动起手来。
姜丞相也被扯入了战局。
其实三人都没啥力气,连睡了这么久,吃喝都是汤水,骨头都懒怠没劲儿了,软着手打来打去,尽是菜鸡互啄,但代姨娘的那张嘴却是个大杀器,唇一张,话一溜,语言打击加持下,一对二也不落下风,占据了极大的优势。
“我的好妹妹,我就没见过比你还不长脑子的,说你是条蠢驴都抬举你。知道你为什么多年不孕,为什么生了双胎之后再不能了生吗?没错,是因为我。因为我这个做姐姐的给你送过一份大礼呀哈哈哈。”
这话直击得姜夫人一个震颤,发着抖,气得直打摆子。
她本以为自己不能生,是天不遂愿,所以不得不咽着一肚子的苦水给丈夫纳小,甚至以女换子委屈求全,可万万没想到,从头到尾都在别人的诡计里打转!
她竟还稀里糊涂的,给暗害她的祸首养儿子!
这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笑话?
“老爷哎,你知道我当初为了怀上胤儿有多努力吗,我那一身佛香,洗都洗不掉的。说起来老爷你也就这张脸勉强能看,底下那玩意儿实在丢人。我也是试过别的才明白,你也不过如此。”
这是什么话!
这话也太戳心了,姜丞相老脸青红紫涨,脸皮抖战,羞愤欲死。
这个不知羞耻的荡.妇!
他怒喝了一声,可因气力不足,毫无威慑力,出口便成了十足的恼羞成怒。
被代姨娘从身体到心理上轮番羞辱,姜丞相和姜夫人受不了,直呼来人。
这回倒是很快就有下人来解救他们了,但全都是陌生的面孔,他们一个也不认得。
两个身高力大的婆子撩开车帘,明亮的日光和婆子哎哟的声音一起钻了进来:“姑娘,姑娘!老爷太太还有姨娘都醒了,我就说这马车怎么打晃呢,原是他们打起来了,这就是姑娘说的犯病发疯了吧?”
婆子的话让姜丞相三人组俱是一惊。
什么东西?什么发疯?什么马车?
他们这才发觉出不对来,忙的左右环视,果然两侧皆是车壁木板,再勉力扬起脖子,支长了眼,只见车帘子外,婆子身后,是一片积压着皑皑白雪的林木,折射着日光,直刺人眼,显然是在荒林野处。
不是,他们那么大一个宅子呢?
姜丞相三个人傻眼了,这是哪儿?
在路边看着丫头小厮点火烧饭的姜茹穿着绀青夹袄,闻声而来,贴心地给他们解释:“父亲,母亲,姨娘,我们快到合州地界了,你们放心,虽然你们疯病成这样,我也不会丢下你们不管。等到了盛州,我们就定下来,我一定给你们养老送终。”
这段话的信息量是巨大的。
一、他们已经离京了。
二、他们莫名其妙得了疯病。
三、他们被姜茹这个逆女挟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