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得扇自己两?巴掌。
段知珩最终捻起?一片桃煎放在嘴中,酸甜滋味充斥味蕾,掩盖了苦涩之味,酸味让他的腮部有些发紧,渐渐蔓延至喉部。
他把纸包放在枕边,对祝钦饶说:“退下吧。”神情冷淡了下来。
祝钦饶如临大赦:“是?。”退下的速度前所未有的快。
段知珩轻轻捻起?纸包上的木梨,放在鼻尖,修长指节衬得那?一朵木梨格外娇小柔弱,思?绪渐渐飘散回?前世他的眸色霎时无比痛苦。
还是?想要,还是?舍不得,没了她?他的重生还有什么意义?。
阳风微燥,嫩绿的荷叶滚过一粒粒露珠,萧枝雪拿着一枝刚摘的荷叶顶在脑袋上,在一旁玩着湿糯米,小梨和?奶娘一同在洗着粽叶,今日是?端午节,府里?上上下下开始包起?了粽子。
萧枝雪围在一旁这里?摆弄一下那?边玩一下,头上顶着个荷叶,没一会?儿?又跳起?来捉蜻蜓,奶娘乐呵呵的瞧着她?,前儿?些日子她?家?中母亲生了病,有几天未回?府上,没成想姑娘竟已定了亲,直叫她?叹息没当场瞧见。
“晚上又能去坊市里?,倒是?胡商贩子多的很,我想去瞧瞧。”小梨兴奋的说。
奶娘敲她?的头:“姑娘还未说话,你倒是?积极的很。”
萧枝雪闻言眉眼浮上了笑意,对着小梨眨眼睛:“你与?我一同去。”复而想起?什么,眉眼耷拉下来,她?已许久未见姝姝了,她?递了两?次帖子均被?拒了回?来,说什么府内庶物良多,暂时脱不开手。
叫她?好一阵失落,莫不是?成婚了他们便不是?好友了吗?
她?透过湿润的粽叶瞧着阳光,眯着一只眼睛,膳房里?放着一口?大锅,家?仆们一桶一桶的粽子往里?倒,因着萧枝雪虽平日里?喜欢吃一些甜滋滋的东西,粽子上却喜欢吃咸的,锅中大半都是?根据萧枝雪的喜好做的。
在蒸粽子过程中,萧枝雪最喜欢凑在膳房外边,闻着逐渐蒸熟的清香,嘴里?啃着桃子,托着脸发呆。
一旁放着一个炭火小炉子,上边煮着一壶茶,放入晒干了的木梨、桃干、以及茶叶和?一点饴糖,咕嘟咕嘟的泛起?了茶色,喷香扑鼻,小梨在一旁看着火候,待粽子熟后,萧枝雪从锅边抓了一个,直径剥开。
蛋黄松沙流油,浸润了糯米,吃着满口?生香,萧枝雪脸颊鼓鼓的,眯起?眼睛,细小的绒毛在阳光下被?照得十分清晰。
她?吃完后招呼着小梨捆一些给祝府送去,京城常吃的甜粽甚少吃蛋黄粽,送过几捆去尝尝鲜。
天色暗下来后,萧枝雪磨磨蹭蹭的穿着衣服,小梨从门外冒出的眼睛:“姑娘,您怎的这般磨蹭,胡商贩子早就吆喝上了。”
“阿兄呢?”萧枝雪问。
“不知,应是?去应酬了。”小梨回?答。
萧枝雪便匆匆系好了衣服带子,天气已经开始炎热起?来,到了晚上还好,不似白日里?炎热,萧枝雪一袭淡蓝色绸缎衣裙,头发盘起?,头上簪了一只玉簪。
小梨侧过头瞧了瞧:“姑娘,奴婢记着姑娘以前特别爱穿红色衣裙,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再也没见姑娘穿过。”
萧枝雪静了片刻道:“红色太张扬了,别的颜色也很好看。”
小梨赞同说:“这倒是?,姑娘穿什么都好看。”
萧枝雪却出神着,柜中红色的衣裙确实许久未碰了,她?也不知道为何,就是?无法如同以前般穿着红色衣衫那?般张扬,方才她?心血来潮试了一试,穿在身上总感觉不伦不类的,极其不适,便脱了下来。
肩上被?拍了一下,萧枝雪转头,祝钦饶扬起?大大的笑脸注视着她?:“叫你等我一下你怎的一个人出来了。”
“怕被?你鸽。”萧枝雪实话实说。
祝钦饶撇撇嘴,陪着她?四处走,萧枝雪却看起?来有些兴致缺缺,他们正走着,迎面?来了几位男子,瞧着祝钦饶便上来嘻嘻哈哈,要拉着祝钦饶去吃酒,祝钦饶摆手,脸色微红的瞧着一旁的萧枝雪。
几位同僚了然于心,一同邀请萧枝雪前去,萧枝雪疲于应对,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对祝钦饶说:“我身子不大舒服,你自己去罢。”
祝钦饶纠结万分,一边是?刚结识的同僚,关系颇为不错,一边是?不大有兴趣的萧枝雪,他迟疑道:“既然身体不适,我先?送你回?去再去寻他们。”
萧枝雪摇摇头,若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叫祝钦饶送她?回?府,明日她?这闲言碎语便传到了京城各处角落。
祝钦饶斩钉截铁:“那?我陪你不去了。”
萧枝雪好笑,推了他一把:“不必,都是?同僚,若是?有正经事耽误了可就不好了。”在她?的劝慰下,祝钦饶犹豫几番还是?跟着同僚走了。
小梨方才身子随她?走,眼睛却是?眨也不眨的盯着那?胡商贩子瞧,她?便打发了去。
她?一人漫无目的的走着,蓦地身旁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掌举着一个精巧的糖人递了过来,萧枝雪一愣,顺着糖人瞧了过去,多日未见的段知珩顶着一张苍白神色滑稽的举着糖人站在一旁,眉目间俱是?小心翼翼。
他总能在出奇不意的地方找到她?。
萧枝雪抬眸来,语气淡淡:“殿下闲的很,又来逛坊市。”
段知珩举了举糖人,抿着嘴巴不说话。
她?心头涌起?些不满,推开他的手:“不吃。”越过他往前走,段知珩无错着收回?手来,默默的跟在身后,宛如一个影子,暗暗护着她?别被?旁人磕了碰了。
萧枝雪停在一个小摊贩前,注视着摊上的芋头饼,旁边是?甜香扑鼻的糯米圆子,一颗颗小巧玲珑,泡在浓稠透明的汤汁里?,叫萧枝雪瞧着心痒痒。
她?恶劣的勾起?唇角,扬声道:“老板,一份芋头饼,两?份圆子,要…荔枝口?味的。”
老板很爽快的应和?,麻利的包好芋头饼和?圆子给她?端到一旁的桌子上。
桌子灰扑扑的,还有些木屑,但萧枝雪并不介意,把另一碗圆子摆在段知珩面?前,扬了扬下巴:“坐。”
段知珩默默的瞧了瞧凳子,撩开衣袍坐下,萧枝雪拿起?芋头饼,咬在嘴里?,酥脆分明,软糯的芋头细腻绵密,她?好整以暇的瞧着段知珩。
之所以这般做,是?因着她?记着段知珩最讨厌甜食,还有宫外的来路不明的食物,既然他就是?要撞上来,她?不满足他岂不是?辜负了他的心意。
段知珩顿了顿,拿起?勺子吃了起?来,他仪态甚佳,一举一动都分外赏心悦目,面?色淡定,丝毫没有不悦,萧枝雪似笑非笑。
“我记着殿下好像从来不吃宫外来路不明的食物,这不是?吃的挺好吗?”她?挑眉道。
段知珩面?色显而易见的低落下来,为她?说的话而感到一丝难过,也为她?提起?前世之事而无措。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低低来一句:“对不起?。”
萧枝雪轻嗤一声,恨恨地咬着嘴巴里?的芋头饼,接下来,她?走遍了江南小摊,买了好些点心吃食,不乏有糯米饼、云片糕等,买了就放在段知珩面?前:“吃。”
段知珩眼睛眨也不眨,干脆的吃下去,到最后实在吃不下了,为难的抚了抚胃部,语气有些可怜巴巴:“吃不下了。”
萧枝雪觑了他一眼,淡淡问他:“好吃吗?”
段知珩老实摇头道:“不好吃,但是?你喜欢,我愿意去吃。”
萧枝雪只是?笑,看着手中的芋头饼,而后说:“你知道吗,那?一夜我坐在门槛上,小梨给我买回?了芋头饼,我两?年未吃到的芋头饼,真的很好吃,我就咬了一口?,就再也没吃了。”
段知珩脸色唰的泛白,显然他明白她?说的是?哪一日。
她?继续残忍道:“段知珩,你欠我的那?几年,拿什么还。”
蓦地段知珩紧紧的攥住她?的手,好像怕她?逃了一般,痛意顺着手掌漫了上来,萧枝雪一怔,似是?没反应过来。
他惨笑着:“我自知罪孽深重,这一世不求相许,只求相伴。”
“哪怕放弃皇位。”掷地有声的言语淹没在繁杂的人群里?,话语极轻,却犹如惊涛骇浪锤在萧枝雪心间,她?震惊的说不出话来,费力挣出手掌,失声道:“你在胡说什么,你疯了?”
段知珩紧紧盯着她?的眼睛,贪心注视:“我没疯。”
萧枝雪说不出话来,张了张嘴:“不行,你…你答应过我,要帮我的父兄躲避前世因果…”
“你放心,在此之前我不会?轻举妄动的。”他温柔一笑。
萧枝雪喃喃:“我…我已经有未婚夫了,就算你放弃皇位我们也不可能。”
他闻言一顿,语气里?少见的强硬:“那?便退婚。”
萧枝雪深吸一口?气,白皙的脸庞气的发红,顾忌到周遭都是?人,她?压低声音怒斥:“你有病吧,你说叫我退婚我就退?”她?简直要一掌来拍裂这桌子,把他脑袋砸碎。
好不容易怀旧的悲伤氛围被?萧枝雪的质问打破,段知珩勾唇一笑:“那?我便去抢婚。”
萧枝雪气的掐人中,碗一推便拂袖离去,段知珩掏出钱袋放了一锭银子后急急跟上他。
疾走了一会?儿?,萧枝雪脚步慢了下来,冷笑着转身,段知珩不明所以,萧枝雪气不打一出来狠狠往他胸口?前一撞,趁他痛呼时跑走了,为了防止她?跟上来,还在人群里?左右躲闪,跑了一阵便回?了府。
萧枝雪抱着被?子窝在床上,不知不觉的竟把他放弃皇位忘在了脑后,纠结感后知后觉的浮了上来,小梨敲了敲门进来走到床前,迟疑道:“姑娘,太子殿下送来了东西,说是?…赔罪的。”
萧枝雪掀开被?子坐了起?来,皱着一张圆脸,气的半死,还敢来,她?大喊:“扔去出,让他滚,别来烦我。”说完把被?子蒙过了头,别过身去再也不说话。
小梨为难,她?可没胆子叫太子滚,这手中的东西也不敢扔出去,想了想,便放在了小厨房里?,这样姑娘问起?来也能及时拿来,又不用让她?烦心。
段知珩站在小门外站在静静的等待,天气变凉,还有雨滴落下,他为了不打草惊蛇便一人偷偷的出了宫,叫五百在殿内给他撑着。
吱呀一声,小梨探出了头,为难道:“殿下您回?去罢,我们姑娘睡了。”先?前小梨见了太子简直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觉着高不可攀,掌握杀生大权的储君啊,见了就腿软。
没成想瞧了太子对自家?姑娘花式卑微后反倒没那?么可怕了,也敢大着胆子替萧枝雪拒绝太子。
段知珩也没生气,只是?说:“那?我改日再来。”说完便手撑着头翻身上马,向宫中驶去。
第61章 恨意
翌日晨起?, 萧枝雪眼下也算是定了亲,萧闲便从国子监给她休了学,叫她安心待着家中准备, 萧枝雪惬意的躺在床上睡觉。
“不好?了, 老爷不好?了。”管家急急忙忙的穿过前院往书房跑去, 边跑边喊着,急切声响传遍了整个萧府,萧枝雪顶着炸乱的头发蓦地坐了起?来,皱眉探头:“发生了何事。”
小梨也听到?了, 放下了手中浇花的木瓢道:“不知,奴婢去瞧瞧。”萧枝雪拦住了她:“我去就好?。”言罢披了一件斗篷便往书房而去。
萧闲正在提笔写?字, 被管家一搅和分外不悦:“何事如此惊慌。”
管家诚惶诚恐:“大公子受伤了。”
吧嗒, 笔落在桌子上,溅起?了一些墨点, 萧闲疾步从桌后走出, 眉目肃然问:“人在何处。”
管家一边伸手一边说:“大公子已被安置在了就近的医堂。”萧闲步行如风往外走,却不想遇到?了萧枝雪, 萧枝雪在门外已然听到?了管家说的话, 急得扑上来就揪着萧闲,二话不说跟在他身后:“爹,我与你一同去。”
萧闲未说什么,管家弯着腰跟在二人身后一边语气很快的说:“大公子今日去巡了之前被分配的流民, 在去到?一农庄时?,其中一大汉暴起?伤人, 直冲大公子而来, 大公子本可抵御,却为了旁人, 被那大汉捅了一下。”
萧闲越听眉头越紧蹙:“哪家的庄子,那大汉因何伤人。”
管家:“剩下的老奴就不知了。”
萧枝雪闻言急得红了眼眶,难免往坏处想,说不定又是周家干的,前世这个阶段并未发生什么刺杀事件,应是狗急跳墙,他们暗中想杀萧靖轩灭口,萧枝雪胡乱想着,前意不搭后意。
然后最好?搅乱这摊浑水,再?嫁祸到?萧靖轩头上,叫萧靖轩有口难言,最后带到?棺材板里去。
对,就是这种把戏,接下来应该就是有人会跳出来诬陷萧家贪赃枉法?。
萧枝雪气红了脸,恨不得冲到?周府大闹一通,砸了他们的府邸,一旁的萧闲难得有些顾不上她,三人一同行往德仁堂,萧靖轩裸着上身缠着一圈绷带半躺在最里面的一间屋子里。
脸色因失血过多而有些泛白,俊朗的面庞显得有些恹恹,总是上挑的眉眼难得耷拉下来。
萧枝雪扑在床榻前泪眼汪汪,萧靖轩闻言皱眉,缓慢的睁开眼,极度虚弱的想抬手摸摸她的脑袋:“容容,要?是阿兄走了,记得照顾好?爹。”声线哑而无力,蜜色胸膛起?伏微弱。
萧枝雪瞪大了眼睛,顿时?如一只手扼住了喉咙,如临深渊,急得要?吐血,泪珠如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萧闲在身后翻白眼。
谁料萧靖轩突然一歪脑袋,勾唇一笑:“逗你的,一点小伤而已。”说完坐了起?来,不见方?才?的死样?。
萧枝雪顿时?力一松,背后泛起?了冷汗,伤心之意被怒火取代,张牙舞爪的上去想对他拳打脚踢,门口站着的萧闲叹气,这一两个不省心的。
半响,萧枝雪撇过脸,留给他一个后背,不想理他,萧靖轩自知过火讪讪的想哄她。
萧闲撩起?衣袍坐下:“说说吧,发生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