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分明一个非常简单的问题,温黎却就像是陷在里面一般,左思右想怎么也想不明白。
为什么没听见?
他甚至希望李言风听到算了。
他开不了的口让别人开口,讲不出来的话让别人来问。
藏着掖着生怕被人猜到的情绪,就这么大咧咧摊在对方的面前——凭什么我因为你这么痛苦,你却游离在外,无动于衷?
温黎真的有一种把李言风拖进来的冲动。
哪怕他们因此相看两厌,分道扬镳。
我还能在你身边多久呢?
等到真正分开的那天,就真的只剩他一个了。
到那个时候,爱和恨都无所谓了。
他这么小心谨慎,压抑愤懑,不过想在李言风的身边久一点。
哪怕只是以弟弟的身份。
“哥,”温黎酸涩地开口,“你——”
一句话只冒了个开头,李言风的手机突然进了通电话。
他给温黎看了眼屏幕,是朱老师打来的。
“你快接吧。”温黎生生把刚才的话给咽回肚子里。
李言风按键接听。
电话的时间很短,朱老师问他在哪,温黎病情怎么样,明天两人还能不能准时回来上课。
李言风把问题都一一回答完毕,这才结束通话。
“朱老师知道我乱跑了?”
“嗯。”
“那许老师肯定也知道了。”
“……嗯。”
温黎深深呼了口气,沮丧道:“我又给你们添麻烦了。”
李言风看他一眼:“……”
深有体会。
对于自己这样的毛病,温黎本不怎么在意。
可能因为每次都有李言风在身边给他兜底,造成了他没一点收敛的习惯。
直到李言风不在身边,开始发着烧往外跑。
事后想想是挺可笑的一件事,可当时活生生的一个人没了,换谁都得着急上火。
这么一想,温黎也稍微明白了李拂晓今天出了奇的愤怒。
自己妈妈的巴掌,受着呗,谁让他胡乱跑呢。
温黎试图与自己和解,脸上仿佛都没那么疼了。
他撑着膝盖站起来,道:“都高三了,你还是专心学习吧,朱老师真的很重视你,别让他失望。”
李言风也起了身:“你要回去?”
这话问得可笑:“不然呢?顶着巴掌印去教室自习?”
李言风沉默。
都到这个时间了,身边的同学一个比一个用功,老师一个比一个着急,他们却还在这里闹情绪,纯纯浪费时间。
如果耽误了高考,是要后悔一辈子的。
一想到这,什么事都可以往后推一推。
温黎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脸,平和道:“你不你不用担心,我妈估计是气急了,这是她第一次打我。”
然而李言风却道:“不是第一次了。”
温黎愣愣:“我妈平时真不——”
话说了一半,戛然而止。
他突然想起李拂晓的确之前也打过他的脸,那是他把李言风带回家的时候,八岁的年纪,都快忘了。
温黎笑了笑:“那都多久的事了。”
李言风皱眉:“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那我去哪啊?”温黎耸了下肩头,“我总不能怕她打我,连家也不会吧?再说,我又能去哪呢?”
李言风好歹还有个车厂的杂物间,他除了回家哪都去不了。
李拂晓是他为数不多的牵绊,也是拴住他无法脱身的牢笼。
有时候温黎也会想,如果自己和李言风一样没爹没妈,生活可能会更苦,但心态上大概会轻松一些。
但这事也讲不定,未选择的路永远无比美好,只有真正走上去了,才知道其中的艰辛。
都是一样的,没有谁比谁好。
温黎踩下台阶:“我回去了。”
九月,正式开学。
在此之前,温黎一直都在努力找回以前的学习状态。
高三太重要了,许老师来来回回找他谈了好几次的话,可见其重视程度实属罕见。
温黎每个两三天就要去办公室喝一碗心灵鸡汤,时而耳提面命,时而语重心长。
直到年级走廊满是标语,教室后面挂上横幅,黑板上的倒计时正式启动,明晃晃的数字就在那里,每过一天都能直观的感受到时间的流逝。
虽然年年都有高三,可非得自己过上一遍,才能感知到其中细枝末节的紧张。
即便李言风依旧是温黎梗在心头上的一根刺,每每想起时还是会忍不住心酸。
但当对方的姓名与他一前一后挂在年级周考的成绩单上时,温黎的那股心酸就只剩往前的冲劲。
我不能被他甩下。
他每天早出晚归,在家也尽可能挤出时间看书学习。
李拂晓每每看温黎这样用功,也不忍出声打扰,母子俩的交流少了,矛盾自然也就跟着少了。
九月中旬,李拂晓在外面找了份零工,给饭店里做做配菜员,一个月能有个小几千。
之前被人找到家门口闹事的风波已经慢慢淡了,她的腿也好全乎了,人总不能一直窝在家里。
她买了辆二手自行车,早上做了早饭,等温黎上学后做好午饭再去饭店。
中午是最忙的时候,她不回来,温黎自己把早上做好的午饭热一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