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事还没做呢,他已经比上刑场还紧张。
要不是后来炒菜时热油炸开太吓人,他恐怕很难分散注意力。
这一天他买了花,买了酒,装点好餐桌又洗好澡,还算顺利地完成了生日准备,只等着顾屿回来。
或许是因为不喜欢热闹,顾屿对生日的庆祝常常简单带过,从前顶多请几个熟悉的同学喝杯饮料,沈烬远远看见过,但不曾参与。
他只是记着那个日子,并在放学后尾随他们进奶茶店,就好像自己只不过是正好想买杯喝的。
几年来,顾屿都会选三分甜多加西柚的杨枝甘露,对此沈烬总会暗暗嘀咕:低甜度还加更苦的西柚,怎么不去喝黄连?
加上能远远听到顾屿的同学祝他生日快乐,沈烬心里的话就更多了:这么差的脾气居然还有朋友,这些人真好说话,他要是邀请老子,老子才不会来。
中学那会儿,二三十块的奶茶对沈烬来说是不必要的高消费,他只会在顾屿生日时打肿脸充胖子点一杯,等顾屿和同学都走了,他才趁老板收拾桌子坐过去,随后满足地待在座位上捧着奶茶喝很久。
就当是为顾屿庆祝过生日了。
那时他想,大年三十还不打孩子呢,生日就勉强放过顾屿。
他曾有过很多这样的秘密,但今年却有所不同——这一次他可以名正言顺靠在桌边等顾屿回来,等对方温柔的拥抱,也等最简单的低头亲吻。
灯光摇晃,沈烬逐渐意识模糊趴到桌上,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睡着。
回忆模模糊糊涌上来,碎成一段一段的,最终停留在他对顾屿的“第一次”。
第一次对顾屿产生非分之想,是在一个很普通的秋日午后。
“你听说了吗?顾屿好像分化成alpha了。”
课间的走廊拐角,沈烬听见他人攀谈,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另一人回答:“校草果然是a——我什么时候能分化成omega啊,求求祖坟冒黑烟吧我不介意!”
他的同伴继续说:“你疯了?真想分化成o?做a多爽!”
“你当我不想做a?”另一边回答,“但我总觉得顾屿根本就不会喜欢任何人……只有和他信息素契合度高的omega有点机会,至少以他的性格肯定会负责一辈子,怎么想都不亏。”
沈烬心虚地摸摸腹部,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紧张逃离现场。
生殖腔像一个巨大而羞耻的秘密,盘踞在他身体里悄然发育,预示着将来他分化成omega的可能性极高。
他曾无数次为此惊慌迷茫,但现在,它却仿佛多承载了一份微小的忐忑和期待,突然得他没法消化。
所以下楼迎面撞上顾屿时,沈烬惊讶过后做贼一般匆忙瞥开了视线,对方却在擦身而过那一刻拽住他手腕,皱眉问:“脸怎么这么红——你发烧了?”
沈烬吓得心跳突突的,当即抽回被拽疼的手:“跟、跟你有关系吗?”
他发觉自己在极力说服自己——他再怎么脸红,也和顾屿没关系。
顾屿未置一词,只是收回手揣进校裤口袋,调转方向和他一块下楼。
年少的沈烬急忙问:“你跟着我干什么?”
同样年少的顾屿回答:“你一会儿头晕眼花摔下去了怎么办?icu里揍人我胜之不武。”
沈烬心里敲鼓似的思考自己的呼吸表情和脸色看起来究竟有多不正常,两人顺利到达一楼时,顾屿才察觉到他没什么问题:“哦……原来是在脸红?”
沈烬还没说话,顾屿就继续说:“所以,刚才在楼上见到谁了?”
沈烬又打算开口,顾屿却冷冷掉头上楼,就像刚才的话不是他自己问的:“呵,学长该不会以为我真有兴趣知道吧?”
“你……”沈烬气得追上去抓住顾屿,两人扭在一块不知为何动起手来,直到有老师经过,双方才红了脸匆忙从楼梯上爬起来,沈烬继续去上他的体育课,顾屿则冷静提醒:“早恋在f区判20年。”
“你放屁。”沈烬咬牙隔着空气给他两拳后直奔操场,路上桂花清香满怀,他藏匿着嘴边快要溢出的笑容,总觉得整个校园的一草一木都在歌唱。
刚才动手时他险些摔倒,还好顾屿撑着楼梯截面护他进怀里,让他免于撞过去擦伤。
虽然那好像只是顾屿下意识的动作,但也足够他开心很久——从那以后,每当有什么朝omega分化的反应,他都会想起顾屿,可惜的是,这并没能缓解什么症状,反而让可怜的准omega产生恶性循环,心里越想越热痒,越热痒就越想得唇齿发颤。
‘可是你肯定不会那么早就对我有这样的想法——’
沈烬拨弄了一下手边花束中的嫩红花瓣,一股水从花瓣中间颤颤巍巍流下来,甜蜜而浓稠,他用手指反复轻捻它,想:还是我比较厉害。
唯一的问题只在于,从前他看到的,不一定都是真相。
如今看来,摔倒时顾屿护着他,或许并不是因为下意识的绅士原则,而是因为真真切切的、无法违抗本能的喜欢。
“顾屿……”沈烬张了张嘴,心头的冻伤如同触了冒着热气的泉水般开始愈合,他攥紧微微发热的掌心,想回忆起当年顾屿抱住他后自己有没有受伤。
可睡意实在缠人,他怎么都想不起来,只能迷迷糊糊摸出手机,给顾屿发了条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