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他总是认为,沉默不言也没关系,只要他心里是喜欢沈烬的就好了。
    “但现在我觉得,告诉学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顾屿说,“与其让学长瞎猜我为什么总是在忙、为什么不及时回复消息、为什么一副谈恋爱后就不想珍惜了的样子连做菜的食材都变差了,那还不如让学长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接着他道:“我明白,我可能并不是很了解现实生活的压力,也没有太多社会经验,但这一步我没法退让,哪怕未来一段时间会过得很难、遇到很多挫折,我也知道将来的我再回头看时,绝对不会后悔今天的决定。”
    他没有“猜想”、“相信”或者“预料”,而是“知道”。
    就像他同样知道,他们的结局已经注定,不会再因为任何阻力改写了。
    沈烬微微怔愣着,没想到有一天顾屿也会向他坦白如此重大的决定。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十几岁就远离原本的家庭意味着什么,他明白顾屿心里积压的焦虑远没有表面这么轻松,但这一次,他可能并不打算阻止顾屿,而是打算赌。
    这个赌源于他的自私,一生或许也仅有这一次。
    “……行,明天我们去超市,学长教教你两千块怎么用三个月。”于是沈烬凑过去,笑道,“不过,我好像才是那个总是在忙、没法及时回复消息、也吃不出饭菜口感差异的人吧?”
    “呵。”顾屿假装冷笑,“学长明白就好。”
    沈烬弯起眼睛回答:“学长知道错了好不好?以后我们三天一顿肉就行~”
    但顾屿却不答应:“不会连肉都少学长的。”
    “行。”沈烬一脸认真,“给你个提示,学长也吃不出老鼠肉和牛肉的区别。”
    话音刚落,他就被顾屿拽过去捏了脸,两人打闹一会儿,攥着手才安心地如常睡去,就好像谁也没有担心未来将要面临的局面。
    *
    收拾起一切担忧,随后的一周里,不管父亲发来什么消息,顾屿都没有再看。
    他带沈烬去呼吸内科检查了一遍,又找约好的心理咨询师聊了聊,想从头到尾看看沈烬的病该怎么治疗。
    好在他先前就预约好了挂号,也留出了专门用于沈烬治病的钱,根据医生的意见,天冷咳嗽的问题需要每天输液,三周后再根据效果复诊。
    至于肺和支气管本身的损伤,建议吃药保守治疗,以疗养为主,一时半会儿也很难迅速根治。
    “所以……其实还是治不好?”秦逐看了一下沈烬输液用的药剂单,说,“一天三瓶半……你钱够吗?不够我借你。”
    “不用。”沈烬回答,“顾屿给了。”
    许停云闻言嘶了一声,问:“没看出来我们圣父沈教练还能干出这种事啊……你舍得这样花他的钱?”
    “舍不得,我恨不得卖血卖肾养我的宝贝男朋友,满意了?”沈烬假意踹踹他,旋即却叹了口气,“本来我要自己给的……但他坚持说这件事是他的责任。”
    “噢——?”许停云一眼看穿,“所以……高三那场雨不会是为你的宝贝男朋友淋的吧?”
    秦逐惊讶:“卧槽,不愧是你啊c大第一大情种。”
    沈烬憋红了脸敢怒不敢言,只好把手里的衣服抖得直响:“医生说不用每天去医院,找就近的诊所按单子打吊针就行,所以我打算去顾屿那里暂住一两个月,正好这周五庆祝他生日,你俩赶紧帮我收拾一下东西,我已经和老张说过了。”
    秦逐嘲讽道:“暂住?自从学弟来了,你就没把这个寝室当回事过吧?干脆别回来了,留我做空巢老人得了。”
    许停云同样笑着摇头:“你打算怎么庆祝顾屿的生日?”
    “……”沈烬轻咳一声,没敢直言。
    心理咨询师和他聊了许多,看样子他的情况不严重,对方建议他多和男朋友肢体接触,由浅至深循序渐进,试着慢慢脱敏是最有效的办法。
    所以这几天他都在一边认真摸顾屿的手和大腿,一边脸红思考,马上到来的发情期还要不要使用抑制剂。
    顾屿不清楚他和心理咨询师具体聊了什么,只能默默承受他的“循序渐进”,别过脸不让他发现自己的脸有多红。
    “别问了,他肯定打算把自己送出去。”秦逐斩钉截铁的同时不无担忧,“东西别忘了,记得问清楚顾屿的型号。”
    “什、什么型号?”沈烬一慌,差点错手打碎杯子。
    他还真不清楚顾屿适合哪个型号:“他、他应该会自己买吧……再、再说肯定是xl以上,我随便准备两个就行。”
    “?”秦逐扬手想打人,“你他妈还说没有无脑护——”
    沈烬哼哼唧唧半天,仍旧不服:“如果他生日之后我一整天没力气联系你们,不用担心我,就当没我这个父亲吧。”
    两人边吵边收拾东西,沈烬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回到顾屿住处,时间已经快晚上七点了。
    前天顾屿告诉他,辅导员介绍今天下午去面试一个家教补课类兼职,但目前对方还没有发消息告诉他情况如何,想必事情不尽如人意。
    沈烬放好衣服后,带着手机去了厨房。
    在等待焯水的间隙,他反复翻看着自己和顾屿的聊天记录,手心难免紧了紧。
    仔细一想,这可能是顾屿做出选择后碰到的第一个重大挫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