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识得孩子眼中的绝望,总是拿刻着皱纹的手抚摸他苍白的脸,给他做好吃的、带他去镇上找医生、咿咿呀呀地陪他看电视上五花八门的节目。
    直到最后,沈烬也没有和顾屿再提此事,正如他俩最初在考场上相识时那样,一切都只是沈烬自己的事,顾屿其实并没有做什么。
    沈烬死也不愿承认自己会倔到发蠢等了几个小时,他宁愿和顾屿一样默认,这就是小事一桩,见不见面没什么重要的,他不过是在校门口等了顾屿10来分钟没等到人,就回去继续和同学唱k喝酒了。
    作为死对头,这才是他们的故事该有的,最正常的结局。
    *
    高三那年,沈烬凭借拳头够硬撑过来一次,但此刻呼啸的寒风里,他的声音却阵阵虚弱,整个人都挣扎得越来越无力。
    无边无际的黑夜压得人喘不过气,他的大脑空白一片,已经无法思考自己即将面临什么。
    滚烫的热浪顺着他眼角麻木地流出来,可正当杜骏瞪着发狂的眼睛终于快要得逞想去拽下他裤子时,一个声音却突兀地刺入了这片黑暗。
    “谁在那边?!”
    寒风猎猎,顾屿的音色带着试探和着急,脚步声也迅速靠近了。
    杜骏吓得浑身一抖,他赶紧压死了沈烬试图呜咽的嘴,说:“我是体育系的,在找秦逐,他——他没在这儿。”
    脚步声有了片刻犹豫。
    但因为听到了顾屿的声音,沈烬原本快断掉的呼吸不免再度剧烈颤抖起来,他只觉胸腔中后知后觉涌起了撕裂般的疼痛,为此他立刻拿布满血痕的手去抓身旁的枯叶,弄出了足够的动静。
    信息素的味道迅速蔓延,顾屿马上朝这边匆匆赶来,声音急得像要发疯:“沈烬?是不是你?!”
    *
    是夜混乱异常,严泽没在原本说好的地点附近守到秦逐,反而捡到了沈烬手机,这让他发觉事情不对劲,等他联系上同样困惑的秦逐时,所有人都有点慌了。
    “……我艹你妈。”秦逐在电话里骂人,“沈烬那个b说什么你都信?!真是我要面对杜骏那傻逼,他怎么可能去睡觉?”
    严泽一懵,赶紧让队友联系民宿老板,老板果然说房间里根本没人休息——几个人慌乱异常,立刻扯着嗓子搜寻沈烬下落,等他们找到人时,手电筒映出的画面远比想象中乱。
    断成一片的矮树丛里,杜骏被凑得不轻的样子,上衣都扒没了大半,人也倒在一旁,一手压着小腹下方、一手抱着脚踝嘶叫。
    严泽见他鼻子嘴角都在流血,正想过去看看他怎么了,可另一个身影却在这时闯入众人视野——谁也没想到顾屿会抱着瑟缩的沈烬撞开他们,径直要下山。
    浅淡微光里,顾屿眉骨淌血,眼底有如凝结着三尺寒冰,似乎根本不屑和他们说一句话。
    “顾——”严泽想问个究竟,顾屿则唇齿冰冷,只留给他两个字:“滚开。”
    严泽闻到一股甜腻的奶油香气,心里瞬间涌起不详的预感,他顾不上去追顾屿,而是马上和其他人一样围到杜骏身旁,厉声问:“你怎么了?”
    杜骏抱着腿低叫着回答不出,很难说他是脚踝废了,还是下身某个地方废了。
    严泽终于怒不可遏,一把抓着他肩膀将他提起来,问:“你他妈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
    肮脏的信息素气味几乎已经给了严泽答案,但他还是想亲口听眼前这个少年说一声,我没有。
    遗憾的是,杜骏躲避着他的目光一个字也答不出来,这让他的怒意直冲脑门,当即扇了杜骏一巴掌,问:“你他妈出息了?啊?当初是你声泪俱下告诉我,你没有——”
    其实,游泳队的人都知道沈烬、秦逐和许停云的人品完全可信,但无论如何,当初他们都无法相信才17岁的山村少年杜骏真能干出那档子事。
    所以他们还是选择了信任兄弟,权当电竞系的人眼花认错,这是他们唯一能接受的“真相”,可现在,杜骏的行为无疑是把所有人的信任踩在脚下狠狠践踏。
    “你对得起谁?你想过你奶奶吗?!她没日没夜编几个簸箕就为了卖钱供你上学,她眼睛都快瞎了!”
    严泽眼眶发红,想起那个老人千里迢迢赶来学校差点给院领导下跪,院领导也是看他们<a href="https:///tags_nan/guer.html" target="_blank">孤儿寡母可怜,杜骏才没有被直接退学——可老人却不知道,这孩子其实早已走上了歪路。
    同为alpha的严泽比谁都清楚,这种事有一次就有一万次,是绝对不能姑息的。
    “副队,我错,我错了……”杜骏泣不成声,似乎已经从疯狂中清醒过来,试图乞求原谅,“哥,求你们,求你们不要告诉学校……”
    他全然没了刚才自信满满、警察来了也拿他没办法的样子,只知道向严泽服软。
    “我告不告诉学校有区别吗?”严泽强压怒火,找队友拿过手电筒照向他脚踝,说,“你这跟腱被踩成这样还能用?就算不影响平常生活和训练,也会影响比赛。”
    他不用想,就知道顾屿发疯般的狠是故意的。
    杜骏还想告状:“哥,是,是那个顾屿——”
    “还听不懂我意思?”严泽踹开他,说,“滚出游泳队,人证物证我们都会交给院里,学校会公平评判你的去留。”
    簌簌风声里,凄切的请求一声接一声响起,严泽却狠了心不想再听一个穷孩子多年训练的不易,而是带着其他人下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