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上的动作很是大胆,搞得他就是想走也走不成了。
魏湛本欲快些回宫处理的折子的,但是谢韵撩拨人的手段见涨,勾得他与之沉沦,全然忘却了时辰。
他所作所为全凭男人本能,没看过那些画册,也没被宫中的司寝女官教导过这种事,所以他只要放任谢韵手脚灵活,她必然有很多花样要使。
魏湛想,谢韵应是花楼逛多了,脑袋里的花花肠子比他多,以后还是少和魏潋魏呈他们厮混的好,没学什么好东西。
临走前,他特意告诫她,以后少于魏潋他们出去,再去花楼鬼混,他就让魏潋和魏呈都滚去封地呆着。
......
谢韵也不清楚魏湛是什么时候离开府中的,反正她深夜里迷迷糊糊睁眼的时候人已经不在屋里了,她一觉睡到自然醒,就这样过了半个月的清闲日子。
八月底,谢韵又接到了宫中的圣旨——清查盛阳城州府。
与她接到同一封圣旨的,还有霍修竹和沈清予,沈清予主事,霍修竹震慑官员,她抓把瓜子在旁看戏。
他们三个凑一块,可谓是谁看谁都不顺眼,彼此无闲话可谈,进了盛阳州府,张嘴就是公事,冷面冷言冷语。
之前她与霍修竹势同水火,和沈清予还算和谐,结果这次有点反过来的倾向,霍修竹略微收敛了脾气,虽然也是臭脸居多,但比之从前已经好了不少。
倒是沈清予这人,奇怪的很,估摸是看不惯她和魏湛暗度陈仓的关系,总是用一副看奸佞的眼神看她,那表情就很...有点欠揍。
魏湛将她安排来办这个差事,她见沈清予和霍修竹一个比一个认真,本没打算多么深的去掺和,毕竟她已经有了少师这个虚职,并没有什么手握实权的想法,不需要朝政上的功绩去晋升,不如将这份功绩都放在霍修竹和沈清予身上。
可是,看着盛阳府尹收受贿赂的账册,她隐约意识到,这些银钱似乎都与谢家脱不了干系,许多银子都是经过谢家的铺子之后再进入到盛阳府尹手中的。
木婉本是官妓,那年二皇子魏泽降生,先帝龙心大悦命天下大赦,木婉这才得以从云州的教司坊里脱身,之后更是凭着点心铺子的手艺将生意做大,不过几年时间就成了云州有名的女商人。
谢昌强迫于她,让她剩下孩子那年,正是盛阳府尹在云州做知州的时候,看来是谢昌与盛阳府尹官官相护,两人一起将木家产业私吞,为了吃下这些产业,这才有了谢家和盛阳府尹在明面上的商铺交易。
既然盛阳府尹已经被查,那里谢昌落网也就不远了,待到盛阳府尹认罪,紧接着就能供出谢昌罪行,让禁军光明正大地将谢昌押解进大理寺天牢审问。
九月初,懿成长公主办了一年一度的百花宴,广邀京中未婚的公子和贵女参宴。
当今天子正值大好年华,还未迎娶正宫皇后,就连一个妃嫔和侍寝宫女都没有,还有恒王宁王两位殿下也没有定亲,故而这次来参宴的贵女是近几年来最多的。
百花宴在皇宫旁边的太清行宫举办,盛宴当日,太清行宫的大门敞开,大约盛阳城的世家里,所有家中有未婚子女的人家都来了,马车停满了外面的长街,都挤到了另一条路上去了,来晚的马车进去里面,就只能远远地停下,让车中的主子们步行到太清宫门口。
“马车都停到这里了,从这里走过去,怕不是要走上一炷香。”乐窈跟在谢韵身后下了马车,望着排成长龙的马车感叹道:“果真是一年一度的百花盛宴啊,就是热闹,听说不只是盛阳城内的世家,就连南边的那些世家也提前进城了呢,就是为了在百花宴上寻到一个如意夫郎。”
谢韵让乐窈拿上给懿成长公主准备的礼物,一步步往太清行宫门口走去,“还是去年的百花宴清净,赏了半天的歌舞就回去了,都没多少人家来。”
去年这个时候先帝正病重着,没人敢操持百花宴,按理说百花宴都应该由身份尊贵的皇家女眷操办,但是去年并没有高位嫔妃应这个差事,所以就有礼部简单举行。
去年的百花宴并没有多少高门贵女参加,贵女们都等着帝位落在哪位皇子身上,不知道新帝登基都会有哪家落马哪家兴起,那时看不清局势,故而谁都不敢轻易谈婚论嫁。
但今年就不一样了,朝堂局势已定,哪家势头猛一眼就能看出,尤其是后宫高位都空着,那几个高门世家都想分一杯羹。
“听说有些高官家的贵女们都是提前一天在太清宫住下的,懿成长公主还专门为高门开了皇宫那侧的大门,只要是有些陛下恩准的,都不用从这里挤进去。”乐窈一边说着,一边观察自家主子的脸色,小声揶揄道:“主子怎么没从皇宫那侧的大门进来,偏要从这挤,陛下都来咱们府上好几次了,跟出入自家门第一样。”
“走走也不累,那侧大门进出的高门都是看不惯你家大人我的,我这几日在盛阳州府看账,身上累得很,可没力气去哪里逞威风,万一遇上几个盛气凌人的,还浪费我这口水,算了罢,懒得找这个麻烦。”
魏湛和礼部将选妃这一重任压在了懿成长公主头上,懿成长公主自然得接旨,张罗起百花宴的一应事宜,对有意进宫的高门贵女们开后门,进行特别甄选。
魏照如这些年建公主府,收男宠,作风荒诞又放肆,魏湛对这位长姐持冷淡态度,不赞成也不管束,朝中总有官员上书弹劾长公主,魏湛都没理会。
按这位魏照如的性情,她是说什么都不会好好办这个差事的,但这次就是给好好办了,还办得如此隆重热闹,选秀女选的这么认真...
魏照如若是没有被魏湛私下里交代压迫什么,谢韵是不相信的,她相信魏湛说的话,说了不选妃嫔进宫,他是肯定不会选的,这么大的阵仗都是做给高门世家看看而已,雷声大雨点小。
进了太清行宫的门,马上就有侍女上前,为谢韵主仆二人领路。
谢韵在一众年轻官员待的假山亭中坐下,看着周围全是男子,只有她身边带了乐窈一个侍女过来,想着乐窈在这里待久了不合适,便往女席方向走,将乐窈送到了女眷的婢女堆里。
回来路上,谢韵路过假山,谁知半路在假山之中遇上了一个不速之客挡路。
陆展身后跟着几个侍卫,拦住了假山两侧出口,将谢韵堵在了里面。
他一步步走上前,神情倨傲,眸光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和疑惑,“谢大人,许久不见啊。”
谢韵神情很冷,虽没有陆展身量高,但她的眼中带有绝对的压迫气势,“陆公子好了伤疤忘了疼,这是又要找罚?你一人胡闹不打紧,但你兄长陆铭还在大理寺任职,家族名声牵扯前朝仕途,百花宴上找事,连累了陆大人就得不偿失了。”
“我做什么干我兄长什么事,谢韵你自身难保,少在嘴上逞威风。”陆展逼近几步,眸光扫从谢韵的喉结处往下看,落在她平摊的胸口处,停顿了几秒才移开。
陆展明显不怀好意,而且...他的目光让谢韵瞬间凌厉了眼神,她背部挺直,看着陆展逼近,一步没有后退。
第47章 、受伤
花灯节那晚匆匆一瞥, 陆展清晰地记住了蒙面女子的眼睛,此刻如此近距离地看着谢韵,陆展只觉得这两个人长得是越发相似了, 这双眼简直是生的一模一样, 没有半分差别。
他轻轻一抬手, 两侧的侍卫都退后了些,紧紧把守在假山外面, 将谢韵和陆展两人堵在假山之中。
陆双手环抱在胸前, 仔细看着谢韵的眉眼和表情, 纨绔一笑,“从前没仔细看过, 陆某竟是现在才发现谢大人生了一张绝色的容颜, 就连女子也要逊色三分, 怪不得能以男儿身陪伴君侧, 甚至在有过往种种恩怨的情况下让陛下不追究的罪责,予你官职和尊荣,谢大人真是不简单啊。”
其实谢韵的长相是清冷且精致的,她并没有京中贵女那种娇柔婉媚的味道,谢韵最让人眼前一亮的是气质和眼神,光看这双凌厉冷清的眼睛和一身迫人的气势就让人移不开目光了。
谢韵冷嗤,眼神极冷,“本以为陆公子不在朝为官,整日风花雪月, 已经乐不思蜀了, 没想到居然还有闲心关注谢某的官职如何。”
她往前走了两步, 继续道:“本官不知道陆公子今日堵在这里是什么意思,但我现在没什么时间陪陆公子在这里闲聊, 您要是没事,还是让开的好。”
陆展心中记着上次被踢落水的仇,谢韵不仅害他落水受罚,而且他当晚还因为身上的伤起了高热,在府中躺了还几天才康复,被身边的那些酒肉朋友笑话了好久。
此仇不报,他还哪有面子出去混!
“谢大人好嚣张的口气,要是不知道,还以为我面前站着的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呢,谢韵,我劝你还是清醒点的好,今天的百花宴就是为选拔秀女充盈后宫而设,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还能嚣张几天呢。”
谢韵神情寡淡冰冷,猝不及防地踢中了陆展的膝盖,抽出他腰间的短刀,抵在了陆展的脖子上,“陛下会不会充盈后宫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今天就算是我在这里伤了你,你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两边的侍卫都神色一凛,面色紧张,但是顾忌着谢韵抵在陆展脖子上的短刀,他们都不敢轻举妄动。
“你敢,陆家和我母亲都不会放过你的。”陆展对于他打不过谢韵这个事实气愤不已,咬牙切齿威胁道:“本公子出身镇远侯府,要弄死你轻而易举,谢韵你要是识相就主动跪下,给本公子道歉求饶,我以后就放过你。”
谢韵翻了个白眼,懒得和陆展这个没有脑子的人墨迹,直接攥着陆展的脖领子,将短刀用力地抵在陆展后腰,逼着他往假山外面走。
这时,外面传来了一群女子的说话声,听着脚步杂乱,应该来人不少。
“外面来人了,你还不放手。”陆展神色嚣张,冷冷张口:“谢韵你胆量就这样与本公子出去,看看陛下会不会在这么多人面前护着你。”
“陆公子说的有道理。”谢韵不为所动,继续攥着陆展的领口往外面走,就在眼看着要出去的时候,谢韵猛得推开了陆展,拿着短刀往自己脖子上浅浅划了一道。
她手劲控制得极好,那道口子立马见了血,血珠顺着脖子往下淌了一滴,看着骇人,但是口子极浅,痛感也在忍耐范围之内。
“陆公子实在欺人太甚,本宫乃朝廷命官,光天化日之下你就敢殴打谋害朝廷命官,若是在无人之地,你岂不是要将本官就地杀害。”
谢韵这句愤怒又委屈地质问将正好经过这边的女眷都给吸引住,女眷们停下脚步往假山这边往来,为首地懿成长公主先是听见了谢韵的话,再看见谢韵脖子上的伤口,她瞬间沉下眉眼,带着一群女眷走过去。
陆展先是愣了会,随后就意识到谢韵打的是什么主意,脸色变了几番,但是也没有什么用,并不能阻止懿成长公主带着女眷们往这里走来的脚步。
“谢韵你...”他气得不行,立马想到了一同来参宴的兄长和在选秀队伍中的妹妹,脸上强装镇定,但是心中后悔不已。
懿成长公主扫了眼一旁的陆展,走到谢韵面前仔细看了下她的伤口,然后对旁边的婢女道:“还不快去请太医,如此深的伤口,可是能要了性命的。”
吩咐完婢女,魏照如对谢韵正色道:“谢大人感觉怎么样,可还能说话?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怎得都动起刀子,太清行宫中,且能随意动刀伤人。”
谢韵一只手握住自己的脖子,丝丝血迹从指缝里溢出,她面色痛苦,轻声道:“臣也不知是哪里得罪了陆公子,许是上次千秋宴的事情让陆公子记恨至今,所以一时气不过,才会将臣堵在假山中...”
她话没有说全,剩下的全靠众人猜测,其实也没什么还说的了,陆展的短刀伤了她,假山两侧还有他从行宫中抽调出来的侍卫,陆展行凶欲害朝廷命官的行为基本上已经坐实了,任他怎么狡辩也无济于事。
魏照如身后就跟着镇远侯府的大小姐陆瑶,也就是陆展的胞妹。
“今日是百花宴,如此隆重的盛会,二哥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自毁,长公主明鉴啊。”陆瑶是这次贵女中佼佼者,她本以为自己进宫的事情已经内定下来了,谁知现在她亲哥竟惹出了这样的事情,谋害重臣的罪名一旦坐稳,别说她进宫的事情告吹,就算是陆家也得脱一层皮。
魏照如安排婢女将谢韵扶去了附近的宫殿中,并且让人当场拿下了陆展,面对陆瑶的求情,她面色冷淡,不耐道:“此事究竟如何,还是等陛下到了再做决断,鉴于陆小姐也是陆家人,为了避嫌,你还是少说话的好。”
假山这里发生的事情很快传遍了太清行宫,谢韵坐在大殿的软塌之上,由着太医给她包扎了伤口,但可能是刀痕有些深的原因,血留了好久才止住。
宫中有止血奇效的药膏,但是轻易不能给皇室之外的人使用,太医不敢自作主张拿出来给谢韵用,还是魏照如开口,让太医尽管用上好药,陛下若是问起就由她担着。
约莫一刻钟过去,圣驾匆匆赶到。
殿外众人跪下行礼,之间帝王一片衣角闪过就匆匆进殿去了,连句平身都没来得及说。
“伤势如何?”
太医正在给谢韵包扎伤口,突然听见帝王冷凝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吓得手一哆嗦,差点将纱布都扔在了地上。他手上拿着纱布,见帝王走到身侧,这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好在帝王抬手免了礼节,让他继续认真包扎。
“回陛下,谢大人脖子上的伤口并未伤及血管,姑且算作皮外伤,养些日子就好了。”太医也不知道是往好了说还是往坏了说,就只能如实回话了。
太医包扎好谢韵的伤口久立刻战战兢兢跪在地上回话,他不敢站着,旁边的谢韵却是纹丝不动,帝王来了也只是掀起眼帘,似是烦躁地看了一眼,压根没有起身行礼的意思。
“伤口感觉怎样,还疼不疼?”魏湛无视殿中的婢女和太医,直接坐在谢韵旁边。
谢韵眉目低垂,神情有些不善,紧闭双唇没有说话。
魏湛伸手握住了她的手,紧紧捏在手里,微微蹙眉,眼中难掩担忧之色,“是朕的错,想着今日在太清行宫不会出什么事,所以才让暗卫在外面守着的,你若是不顺畅,朕给你出气,想怎么样都随你。”
闻言,谢韵抬头看他,略微缓和了神情,“陛下先让他们都出去吧。”
“好。”
魏湛让殿内的宫人和太医都退了出去,整个殿内只剩下他们他们两个,谢韵长舒一口气,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笑道:“我没事,这伤是我自己下的手,我下手有轻重,就是一道很浅的伤口罢了,皮外伤,估计连疤痕都不会留下。”
“你自己动的手?”魏湛看着谢韵不似作伪的眼神,信了她说的话,“你疯了不成,你就是给陆展一刀,也不能往自己脸上划!还是说,你信不过朕护你。”
“陆展不敢真正伤我,顶多给我点几拳当做解恨,但...经常与这种人纠缠也是耗费心神,倒不如直接将用计他按倒,省心省力。”
其实她今日是有些烦躁在心里的,加上陆展说话不大中听,天时地利人和之下,她便临时起了让陆展吃大教训的想法。
尽管谢韵如此说,但魏湛还是气的不行,他恼谢韵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也后怕谢韵一个手抖真的出什么事。
毕竟脖子上的伤都不是小伤,一不留神就能要了半条命。
“陆展要怎处置,你官居二品,谋害重臣的罪名就足以要了他的命,就是有陆家在中间挡着,看在陆家情面上,他的命不能随意取,但流放还是可以。”
“流放?”谢韵摆摆手,满脸轻巧,“流放也不至于,我想给陆展一个教训,可没想和镇远侯府结下死仇,陛下将他赶出盛阳城,安排个累人的差事,放在外面锤炼几年,小惩大诫,就当替陆家管教子嗣了。”
“这也叫惩罚?若只是如此,朕直接就能将他发落出去,你何必伤了自己。”魏湛没想到谢韵就这么重重拿起轻轻放下了,不让陆展流放都难消他心头怒火,结果谢韵只想敢陆展出盛阳?
“你从前对付朕时,手段都比这些狠辣多了,招招要命,怎么现在对陆展这么宽容,这可不是你的性格。”
“陆展当然不能和陛下相比。”谢韵轻笑道:“与陛下做对手,稍不留神就会没了性命,怎能轻视呢。”
流放陆展虽然名正言顺,但是陆家功绩斐然,世袭爵位,陆家长子陆铭亦是朝中栋梁,忠臣之心不可不顾,帝王与少师有断袖之癖流言甚嚣尘上,朝臣虽有不满,但看在没闹出事情的份上,这也不是不能忍的事。
但若是陛下因为她而流放了陆展,就必会引起陆家一派的怨怼,于朝局不稳。
在谢韵的坚持下,魏湛也没有办法,只等按照她的意思发落了陆展,并且提及这是谢韵求情之后的结果,还夺了镇远侯府三年的年奉,以此让警示谢家。
尽管中途出了意外,但百花宴筹备两月,不能因为这个插曲而中止。
谢韵因为受伤,被特许坐在上面凉亭中看着不远处的贵女献艺,她面上特意涂了粉,让面色苍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