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泽不悦蹙眉,以为是舞姬起了攀附之心,“孤说让你...”
“是我。”谢韵无奈地用手扯了一下魏泽的衣袖,无奈地看着他,“才半月,殿下就已经认不出我了?”
闻言,魏泽眸间一亮,凝着谢韵的眉眼看了一会,才缓缓地笑了,温润地面容上难掩惊喜之色。
“是我眼拙,谁能想到是你在此,这么多人你都敢这么溜过来,胆子肥的很。”
“谢韵过来是有事要问殿下,沛欢被殿下安置在郊外的庄子里,这么长时间了,不知她现在如何?”
沛欢是乳母唯一的孩子,谢韵不在乎自身的死活,但却要安排好沛欢的余生,让她这辈子富贵安稳,幸福快乐。
“人在我这里,你就放心吧,那个姑娘已经及笄,再等几个月,我便让人将她送去柔安姑母身边,请姑母认她做义女,找户安稳人家,风风光光送她出嫁。”
“殿下思虑周全,倒是不用我费心思担忧了。”
谢韵放下了心。柔安大长公主是先帝的长姐,大长公主膝下无子,有魏泽的情分在,定会善待沛欢,给沛欢体面。
“孤听说你在紫宸殿受尽折磨,正在愁着怎么去和陛下求情,让他放你一马,没想到你活得好好的,但是让孤白白担忧了。”
看看这气色红润中气十足的模样,看起来比以前还要康健些,魏泽担忧多日,心中提着的这口气是终于能放下了。
魏泽很是欣慰。
“能活着与殿下相见,是幸运,不过谢韵跟在殿下身边这么多年,相互之间最是熟悉,怎的殿下连我走到身边都认不出了,药不可断,殿下这眼睛该养养了,免得要用的时候不好使。”
魏泽上下看了谢韵的装扮一眼,笑道:“你穿成这样,我一时认不出也是情有可原的,不过...殿中也是有人能认出你的。”
他余光看见魏湛的目光正往他们这边看,所以低头给谢韵使了个眼色,低声道:“陛下看你许久了,你不过去么?”
“过哪里去?我在这里跪着挺好,懒得挪地方了。”
谢韵知道魏湛现在的脸色很不好,大概是不想她在大殿上乱窜,可她已经违抗君令了,早回去晚回去都是受罚,还不如随心所欲的来。
“光长胆色,不长眼色,你再不过去,我看他就要过来了,天子手下讨生活,你还敢这么横?你以为魏湛和我是一个脾气么。”
“他脾气...其实也还好吧。”
“还好?你口气不小,像是被惯的。”
魏泽意味深长的看了会谢韵,拿起酒杯饮酒,弯唇道:“是我想的浅显了,今时不同往日,看来你的命是彻底保住了。”
“你每天都在想些什么...”谢韵不想听这些话,站起身来告辞,预备回到公主殿下身边呆着去。
刚走没两步,身后就有一道醉意深深的男子声音叫住了她。
“诶对,就是你,那个橘红色衣裳的舞女。”坐在魏潋下面的溪山郡王魏章对着谢韵招手,脸色透着醉酒的红晕,眼神已经不大清明了。
“来,过来,给本王斟酒。”
旁边的人都在看着这里,谢韵蹙了蹙眉,没办法装作听不见,只能走过去倒酒。
溪山郡王魏章已过不惑之年,论辈分,他是魏湛的堂叔。
“你这舞姬怎的不说话,这么美的身段和脸蛋,不能是个哑巴美人吧?”
谢韵躲避着魏章意图不轨的手,低头浅笑,装作羞涩模样没有说话。
其实她是不能说话,她怎么当众大声说话!一张口就是男人的声音岂不是当场吓死这个色鬼郡王?
她摸着袖子里的药包,正犹豫着要不要给这个郡王下点迷药时,帝王冷峻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念头。
“溪山堂叔面色透红,身形不稳,可是已经醉了?”
魏章没找到魏湛会突然和他这个不熟的堂叔说话,他愣了一下,紧张地咽了口口水,回道:“没!没有,臣好的很,多谢陛下关照。”
“溪山堂叔果然醉了。”魏湛勾起一抹让人胆寒的笑,吩咐道:“来人,送溪山堂叔下去歇着,歇好睡好,酒醒了再送回府上吧。”
临寿领着几个小太监走下去,在魏章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手脚利落地将人从座位上拽起来,迅速地拖了下去。
殿中寂静一瞬,众人纷纷看着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都在心中猜测这位溪山郡王是不是做了什么让陛下厌烦的事,这才借着千秋宴将人惩戒了。
闹剧不过一瞬间,没多久殿中就恢复了欢腾闹热的气氛。
大臣们都是会变脸术的,转瞬间就各个笑容满面,和气融融地看着台子中间的歌舞,好像刚刚什么也没发生。
谢韵走回公主殿下身边,刚要坐下,就见上面的那位拍了拍桌子,郁色沉沉地看着她道:“来,斟酒。”
第27章 、吃醋
冷情冷性不近女色的年轻帝王公然点了一名舞姬伴于身侧斟酒?
下面的朝臣们虽说都在各自闲聊打趣, 看似都有自己的事情在做,但实则每个人都将一部分余光放在了上首的帝王身上,时刻关注着君王的一言一行。
看着那名身段玲珑背影纤细的舞女一点点靠近君王席位, 跪在酒桌边为君王斟酒, 朝臣们心思各异, 都在心中猜测天子的意图。
宫中的宫女太监们都说身为太子少保的谢韵还被陛下囚禁在紫宸殿没有杀呢,也不知道陛下有没有从与男子春风一度的打击中走出来。
陛下后宫空虚, 膝下无子, 往常都是远离女色拒绝臣子献美的, 现在居然主动让舞姬到身边去斟酒,这不会是陛下在对他们暗示什么吧?莫不是陛下有了充盈后宫的想法?不再抗拒女子靠近了?
众目睽睽之下, 谢韵就算心中不想过去也没有办法, 魏湛昨天才答应下来帮忙查谢昌的事, 为了报仇, 她最近还是听话一点的好。
谢韵乖乖地走上去,跪在桌案边斟酒。
“陛下请用。”倒好了酒,谢韵本欲起身退到后面,谁知魏湛竟然拽住了她的裙摆,他的手上的动作被桌案遮挡,下面的朝臣看不见,但是她一旦起身,两人在桌案后面的动然必然暴露无遗。
谢韵用将要起身的动作顿住,眼神不善地看了魏湛一眼, 只能老老实实地跪在他身边。
“混进来做什么?”
谢韵讪讪地笑:“关久了, 出来看看热闹。”
“和魏泽说了什么?”魏湛继续问。
谢韵垂着眼, 回复地轻慢且应付,“报平安, 在紫宸殿关了这么久,出来总得报个平安吧。”
“朕的命令与你而言,是耳旁风?”魏湛低眸凝着谢韵的眼睛,冷冷道。
谢韵和魏泽之间倒是有些真情谊,魏泽豁出尊严求情,谢韵违抗他的命令跑过来与之见面。
魏湛郁气沉沉,他的声音不算大,但是也没有特别小。
谢韵闻言一惊,先是往下面看了一眼,见似乎是没有人听见魏湛的话才松了一口气,转回头去瞪着他,神情不悦,“陛下说话小点声,这里人多。”
“顾左右而言他,人多不多的关你什么事,回答朕的问题!”
“哎。”谢韵低头伸手在魏湛手上摸了一把,对着他眨了眨眼睛,挑眉哄着:“凶什么!好啦好啦,回去再说嘛。”
“......”
魏湛冷哼一声,低头看着谢韵主动握着他的手,心底的气消了一些,虽然眼神依旧冰寒,但是没再逼问她了。
魏泽和谢韵相识多年,若是真的有点什么早就有了,魏湛不怀疑他们之间的关系,只是耿耿于怀谢韵的态度和做法。
面对魏泽时能笑得那么轻松,在他面前却从来不会那样笑,床榻上的温柔缱绻连她的一丝真诚都换不来。
没过一会,下面的陆续有大臣起身,请让自家的带来的歌舞姬登台献舞。
高台之上的视线奇好,谢韵看得津津有味,丝毫没把目光放在魏湛身上,自然也没看见魏湛几次三番落在她腰上胸前,凝着裸露出的白皙皮肤,那频频蹙眉的眼神。
“回去后立刻把衣裳换回来,以后不许穿女装在外面行走。”
魏湛凉凉的声音在身侧响起,谢韵诧异的偏头看他,眼中的欣然渐渐褪去,似乎是不大乐意,但还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哦。”
“你不愿意?穿了这么多年,怎么现在让你继续穿还不愿意了?”魏湛对谢韵眼中的失落有些不解。
“穿女子衣裙还是挺好看的,比男装还看多了。”
她本为女子,虽然自小扮做男子出入宫闱,但她还是很喜欢穿女装的,自小没有机会穿上,现在就会格外喜欢,官服颜色样式沉闷严肃,若有女款做出,必定是另一番风采。
可惜大周不允许女子在朝堂为官,只有尚宫局可赐予女子官衔,但品阶普遍偏低,没有五品之上的女官存在。
殿中有悠扬的琴声响起,谢韵被琴声吸引,视线落在大殿中间抚琴和吹箫的人身上。
抚琴的女子正是今日见到的辅国公府姜沁雪,吹箫的男子也出自辅国公府。
谢韵看着有些眼熟,但记不起来是辅国公府的那位公子。
姜沁雪琴艺高超,萧声对比起来就逊色多了,倒是拖了姜沁雪的后腿。
魏湛没仔细听,但是顾及辅国公府的情面,还是开口客气两句,言语中规中矩,没什么特殊的,赏赐了点东西便作罢了。
辅国公与其夫人对视一眼,心中沉沉。
陛下看起来对姜家女儿没有丝毫侧目的意思,不甚在意,估摸就算送女儿进宫,也是得不到圣眷的。
听完这一曲,谢韵没再看到什么值得观赏的曲目歌舞,她打了个呵欠,有些困了。
魏湛让她先行回去,他再应付一会,随后便回。
谢韵率先退出去了,临走前对魏媗宜眨了下眼,魏媗宜眼巴巴地看着谢韵离去,羡慕的不行,她也想走,但是皇兄还在上面坐着,她不敢先走。
皇兄向来不喜欢这种场合的,也不知道今日是怎么了,一直等在这里,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魏媗宜愣了会,看着皇兄一直沉默寡淡的眼神,还想有些明白了他在等什么。
今日是皇兄登基后的第一个生辰,朝臣和世家都争相送来贺礼,但是母后那边却始终没人来送贺礼,就连敷衍都没有。
在她的记忆中,母后似乎从来都没有给皇兄准备过生辰贺礼,见了面连说话都是敷衍,态度冰冷至极,就好像从没生过这个儿子一样。
外面,谢韵先是在公主殿下安排的后殿中换回了男子的衣裳和妆容,然后出去对着房檐上的昭意招了招手,两人才沿着湖边往回走。
“怎么不回去。”昭意跟着谢韵进了湖边的凉亭中坐着,见谢韵又在此等待的意思,便好奇地问了一嘴。
“等人。”
“谁?”
“你主子。”
居然是是在等陛下?谢韵吃错了药吧,怎么突然变了性子。
昭意笑出了声,戏谑地看着谢韵,抱着长剑坐在了谢韵对面的长椅上,“呦,谢大人这是怎么了,这还体贴上了呢,您不是向来不屑于这些小把戏的么。”
“谁说我不屑了。”谢韵抬起手抓了一下空气,挑眉道:“瞧好了,这叫拿捏,免费给你表演呢,你学着点。”
谁知道魏湛的对她的这份浅薄情分能坚持多久,□□之欢维持不了多久的,后宫美人多的是,总有一天魏湛会对她失去兴致。
世间男子大多薄幸,能有几人遇到良人,趁着魏湛还对她的身子还喜欢,那就要利用好这段时间。
昭意笑着哼了一声,撇过头不看她。
两人不再说话,安静地等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