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娜推开宿舍门前一秒,绝对想不到她会看到什么样的画面。
那本圣卡特琳娜的日记被翻了出来,大摇大摆地敞开着。墙壁上由她绘制的五人画像掉落地板,画框砸得畸形。
周身围了少女三人,见她进门,三个女孩慌慌张张地一面逃跑一面企图解释,撞到一块。
梅拉急急忙忙地开口道,“提妮打扫时不小心把你的画碰下来,并非故意。”
是了,她想了一圈没有找到好地方藏,索性夹进画框背面,几乎无人会注意这个地方。
除了热爱清洁的提妮。
让娜企图解释,但支支吾吾了半天,也说不出来,有什么哽在喉咙里,被堵塞住所有语言。
“我请求你们替我保密。”她抬眼看向三人。
梅拉走过来握住她的手,提妮与艾瑞卡也急急忙忙跟上。
“这是当然。”她们说。
眼前的女孩们都有些瑟缩,让娜其实明白,她们年纪都小,也没经历过什么大事。
“就像你们看到的那样,圣女只不过是科迪主教的傀儡。圣卡特琳娜也不是被上主感召,荣归天国,而是病死。”让娜说。
她不敢说出门后那些抓痕和猜测。
“那你,你怎么办……”梅拉瞪大眼睛,“新任圣女是你。”
“要不你跑吧!”艾瑞卡思来想去,只想到这个办法,“你现在就逃,逃到东边去,去寻阿蒂欧斯的庇护。他们是一群不信神的愚众,但能够护住你……”
“然后呢?”让娜冷静地问。
“然后……然后……”艾瑞卡也说不清。
“然后被视作新的政治工具,作为叛教的圣女,成为新的傀儡。”让娜说出这句话时,轻轻叹息。
艾瑞卡没有想到那么后面,听让娜说得头头是道,她也不知怎么是好。
“我倒是有一个想法……”她眸光沉沉,将于内心反复无数遍的计划托出。
女孩们需要做的仅仅是推开大门,让所有人看到典礼之上的惨状。这也是她纠结许久的,若民众看不到第一现场,就会质疑。
她没有说细节,更没有提到阿斯蒙德。
她只是说她会解决好。
说到底,借助恶魔的力量登上神权最高峰,太过离经叛道,也太讽刺。
纵使如此,女孩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也不敢说话。
这超出她们设想的所有解决办法。
“你们不愿意我也理解……”她轻轻说,刚要让她们保密就好时。
奥菲利亚的房门被推开,原来她一直在房间里。
“我们帮你。”她目光笃定。
“如果你走了,遭殃的就是我们。如果我们跑了,遭殃的就是下一个。总有女孩会受罪,不如就断在我们这里。”她坐沙发上,眼神牢牢钉住日记摊开的最后一页。
圣卡特琳娜字迹模糊且狂乱,写下几个大字:我不能上天堂了!
“奥菲利亚说得对……我们帮你!”
梅拉一直以来在让娜眼里胆小怯懦,让娜没想到她会是第二个附和的。
见余下二人默不作声,她安抚地拍拍她们手背,“不用勉强,能为我保密已经很好。”
不想艾瑞卡“哇”地一声哭出来,她紧紧抱住让娜,“这些天你是怎么过的,你都没有跟我们说,我们也没有发现,你很害怕吧。”
提妮也眼含泪花,“明明让娜在我们之中是最小的……上帝保佑,多么坚韧的女孩。”
梅拉见两个女孩哭,她也哭。女孩们混混乱乱地哭成一团,就连奥菲利亚也拿出手帕遮住脸,直到泪水浸透手帕。
哭了好一阵子,女孩们才个个眼泪汪汪地开始研究要如何做,推门的契机非常重要。
“以尖叫作为锚点……”让娜跟女孩们想她的构思。
她们用宿舍门测试了几次,虽然尖叫很明确,但礼拜堂大门厚重,不一定能听得清楚。
且推开门后,让娜接下来再尖叫就会不够庄重,而不尖叫又显得太过冷静。
尖叫一声是最好的,他们要求女人端庄自持,但不可以镇定从容。最好花容失色,倒入救世主怀里,由他擦干她的泪水。
梅拉嗫嚅地说,“我记得礼拜堂有花瓶……”
刚进教堂时,梅拉不擅长主持弥撒,奥菲利亚常常把她自己的弥撒推给她。
导致梅拉经常半夜偷偷去礼拜堂模拟弥撒,对礼拜堂的装饰比其他女孩们要更熟悉。
“加封仪式典礼上会不会改装饰?”艾瑞卡挠头,“节日的弥撒都会换花……”
“一贯是换花,”提妮小声道,“我哥哥是,是镶嵌工匠,他以前会跟我说。每次都提到花瓶里的花很漂亮。但我,我也不确定,他也没参加过加封仪式。”
“提妮,你哥哥现在还在为教堂做事吗?”让娜问。
“有的。但,但不知道选不选得上……”
“没选上也不要紧,你让他旁敲侧击问一下,就说他有朋友是鲜花供应的商人,鲜花既新鲜又便宜。”
“好,好的。”提妮红了脸,坚定地握拳。
不出一周,让娜就得到了结果,正如提妮所言,当她哥哥提到有新鲜便宜的鲜花时,负责教堂装饰的神父立马感兴趣地问有没有大量的鸢尾花与百合。
这话传到让娜耳朵里时,她立即明白,这是加封仪式的仪制。
与此同时,修道院的嬷嬷来探望她们,为她们带来了信。
沙发微陷,让娜看到分给她的信封上,歪歪斜斜地写下尤妮斯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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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想着我是给予读者朋友力量的那一个,怎么反倒是我在被安抚。
我没有事,痛苦亦是养料。是我在利用痛苦,而非被其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