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算?你要不要看看你之前搞的那些东西?快板说唱?俯卧撑表演?吉他弹唱脱口秀???”
“嗐……光辉历史不必再提。”
夏子澈一点不客气地拉开牛猛办公室对面的椅子坐下,后来又觉得不得劲,索性把椅子搬到牛猛身边,一副没大没小哥俩好的样子:
“是这样,您不知道,我跟赛谣薛知源文一有个小乐队,还有自己的原创歌!哇,这次绝对正式,到时候您把那些曾经的校友阿姨叔叔大妈伯伯奶奶爷爷请过来,让他们看看现在北川一中的年轻人,这么有才华、这么帅、这么青春活力,还不得感动死?!”
“我看你是先把我吓死!”
牛猛撇撇嘴,自己拧开保温杯,喝了口热茶,语气缓和了一些,问:
“乐队?摇滚乐?”
“对对,您还知道摇滚乐?够新潮啊!”
“你得了吧你,少整那些叽里呱啦的噪音,我跟你说了啊,不行,下次社团汇演的时候你再去整,校庆这么严肃的事情是你胡闹的地方吗?”
“哎老牛,你这话我就不乐意听了啊,你这是偏见!摇滚有很多分支的好吧?不仅仅是燥,还有很多其他类型,比如……”
“哎停停停……”
牛猛在他的长篇大论开始之前叫了停:
“少给我上课,我听不懂。不行就是不行,我这关都过不去,你甭想过审核那关了。”
“别啊。”
夏子澈皱起了脸。
眼看着晓之以理没用,他开始动之以情:
“老牛,我跟你讲,我们这个小乐队成立好几年了,从来没有在大舞台上表演过!我相信,你不久之后就会得到一个消息,我的挚友、我的知己、我的同伴、我生命中最重要的键盘手——薛知源同学,即将转学去遥远的边城。我们只想在他离开前跟他一起在舞台上唱一回我们自己的歌!老牛,你行行好——”
夏子澈十分夸张地从椅子上滑下来,然后深情地抱住了牛猛的腿,拉长声音哭诉道。
旁边的陈濯看着这个画面,深吸一口气以平复心情,然后默默别开了脸,没有勇气再看。
“去去去,手撒开!!这还有别的同学呢,夏子澈,你不嫌丢人,我嫌!”
摊上这么个学生,牛猛是真的崩溃。
他动动腿想甩开这牛皮糖,无果,只好挫败地叹了口气:
“真烦,夏子澈你小子是真烦!”
“我不管!今天你不答应,我就赖在这不走!!”
“……”
牛猛捂了捂心口。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心平气和地跟夏子澈说话:
“这样,咱们各退一步可以吧?校庆节目这事真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你们那什么歌,具体还是得先让我听过再说。毕竟摇滚乐这个东西吧……咱们那些老师领导不一定能欣赏得来。这样,你最近找个时间把要唱的歌先给我唱一遍,节目审核还有段时间,如果我这里觉得可以,那你们在审核老师那边估计还有点希望,我可以先给你们开间活动室先练着,为审核做准备。如果我觉得不行,那咱们也别做无用功,该该节目改节目,该死心死心,也别再上我这来跟我抱大腿耍赖皮,可以吧?”
目的达成,夏子澈脸上表情瞬间从哀愁变成傻笑:
“可以可以,您打算给我们分哪间教室?我先听听。”
“你们还没过我这关呢!”
“没事,我自信,我们肯定能过,并且您老人家听完之后绝对会对我夏某人的才华赞不绝口,以后我就是您的掌中宝您的心尖肉,这场演出放在整个北川也将会是传奇一般的存在,等下一个十年校庆,您将会亲自请回我这个神一样的男人,我会站在舞台上,用我的才华与歌喉,再次为咱学校争光!所以我想要活动室三楼那间敞亮的大教室行吗?”
“……”
牛猛真是受不了。
他一脚把夏子澈甩开:
“赶紧给我滚!!!”
目的达成,夏子澈也不贫了,嘿嘿笑着滚了。
但他也没完全滚,他等在牛猛办公室门口,等着陈濯一起回高二楼层。
陈濯找牛猛也没什么事,简单聊了两句就出来了,看见夏子澈在门口,他还有些意外,但也没有多问,只跟他一起从楼梯间往上走。
夏子澈说动了牛猛,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陈濯瞥了他一眼:
“刚在老牛面前,是在说屁话,还是真那么自信?”
“那当然是纯自信了!本帅哥天下第一!”夏子澈用大拇指指指自己,又问:
“难道你不信我吗?”
看他这样子,陈濯轻笑一声,点点头:
“信。”
课间的楼梯间满是嘈杂人声,学生嬉戏声从各个楼层传出来,又全涌进楼梯间里。
陈濯低着头看脚下的台阶,边慢慢往上走,略微有点出神。
不知道为什么,从今天早上开始,他心里总有些不安,像是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但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
楼梯间里有人在打闹,有男孩被追着从楼上疯跑下来,那人大跨步下着阶梯,路过陈濯时,还撞了一下他的肩膀。
陈濯原本就在出神,他没有防备,被撞得踉跄了一下,好在夏子澈眼疾手快扶住他,他才不至于从楼梯上滚落下去。
“喂!撞到人了没看见吗?!”
夏子澈扶稳陈濯,自己皱着眉冲那男生喊了一句。
大概是看人没事,男生完全没有歉意,笑嘻嘻回过头说了句“抱歉”,就飞快地消失在了他们视野里。
“……真无语。”
夏子澈低声吐槽一句,转过头想问问陈濯有没有事,但垂眼时,他却愣了一下。
陈濯像是有点出神的样子,他看着那个男生消失的方向,微微皱着眉,表情有种被定格般的空白。
他这样把夏子澈吓了一跳,他晃晃他的手臂:
“冷静,你没事吧?要不我把那家伙抓回来让他给你道歉?”
“……不用了。”
听见他的声音,陈濯像是才回过神。
他轻轻挣开夏子澈的搀扶,沉默地走进高二楼层的走廊,跟夏子澈告别后,他走进教室,沉默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教室里很吵,但陈濯好像只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他深吸几口气,慢慢理着心里一些突然冒出来的回忆。
刚才被楼梯间那个男生撞到肩膀时,有那么一瞬间,陈濯有种很奇妙的感觉。
好像属于那个片段的回忆突然被钥匙打开,他想起了曾经同那一模一样的画面,只不过现实中,下一秒,夏子澈扶住了他,而在他记忆里,他是被那人撞倒,然后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好在当时他在楼梯的下半截,滚下去时伤得也不是很严重,只是摔出了淤青、磕破了额角。
但……
一些不属于眼前这个“现实”的画面如海浪般向他扑来,一次性输入太多,让陈濯脑袋有点乱。
他慢慢整理着那些画面,一同到来的还有一些老早就被遗忘的细节。
他记得那天他从楼上摔下去后,额头破了个小口,流了不少血,并不严重,只是看着有点吓人。
但尽管如此,牛猛还是给他放了半天假,那天陈濯去医院处理完伤口,懒得再跑一趟学校,就自己回家刷题看书。
他记得他那天是在看一本读过很多遍的诗集,读到其中某段诗时,他突然听见窗外有人喊他。
“陈濯——”
他推开窗户,槐花香扑在他身上,他朝下望了一眼,看见楼下一个背着琴包的少年。
“我听你班同学说你磕着脑袋了?下午也请假了?严重吗?”
“没事了。”
陈濯指指头上的创可贴,示意这仅仅只是个用创口贴就能解决的小伤。
少年点点头,顿了顿,又多问了一句:
“你干嘛呢?”
“看书。”
“磕着脑袋了还看书啊?”
“只是磕破了额头,不是磕瞎了眼睛。”
“好吧。”
夏子澈挠挠头,一手有些不安地捏着裤缝,在那犹豫了半天,还是说:
“那没事我先走了,有事找我就行。”
“嗯。”
陈濯应了一声,在他离开前,他看了眼夏子澈的琴包,顺口问了句:
“都这个点了,你出门做什么?”
“啊?”夏子澈愣了一下,立马道:
“我去练歌。顺利的话,你将在校庆上听见我动人的歌喉。”
“特别棒,那祝你成功。”
陈濯不咸不淡应了句,正要说再见,却又听夏子澈问:
“你,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在你是我挚友的份上,可以给你提前剧透一下。”
夏子澈仰头看着他,磕巴了一下,问。
陈濯注意到,这家伙已经把自己上衣的下摆在手心里攥成了一团。
他微一挑眉,没多想就拒绝了:
“不了,你去吧,我书没看完。校庆再听。”
夏子澈手心皱巴巴的那团布料被放开了,它们自然下垂,一点点变得平展。
他声音低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