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没有。”姜璟道,“儿臣眼下只想专心社稷百姓。”
“好,那就不要去管旁的人,专心做好想做的事就好,我会一直支持你。”虞枝捏着棋子思索。
姜璟睨着虞枝,目光温和。
想到什么,他唇际衔笑,淡声道:“母妃,其实儿臣心里一直藏着一件事,倘若此事不成,儿臣恐心神不宁。”
“嗯?”虞枝仰头,柔声问,“何事?”
姜璟没回答,只把手中滑腻的黑玉棋落下,然后道:“母妃,儿臣赢了。”
“什么?”虞枝张大眼,注意力登时集中在棋盘上。
姜璟的棋路看似润物细无声,实则深不可测,早就埋下陷阱,等着敌人往里面钻,然后慢慢折磨,兴趣来了就一击必杀,兴致没来继续迷惑敌人,让敌人以为有胜算。
虞枝不巧,没看出姜璟暗中布下的天罗地网,硬生生一脚踩进看似敞开实则封闭的樊笼中,再出不来。
虞枝泄气了,抱怨道:“我都输了多少盘了,你怎么都不让让我?”
姜璟无奈道:“母妃,儿臣已经让您许多子了,您都不知悔了多少棋,甚至为让您赢,儿臣故意露出破绽等你发现。”
“你的意思是我不够聪明,是以没看出你的用心良苦?”虞枝嗔他。
姜璟:“母妃,冤枉,儿臣并无此意。”
虞枝还是气,她棋路烂,但是又有瘾,可每次和姜璟下棋她都输,虞枝十分不服气。
半晌,虞枝不讲理道:“下次你直接告诉我怎么赢你。”
姜璟:“儿臣领命。”
虞枝:“你方才说的事是什么?”
姜璟:“母妃稍等。”
姜璟叫绿漪过来收拾棋盘,再把外面候着的高忠叫过来,吩咐几句后,高忠离去又带着五六位内侍折返回来,他们每人手里多了一方匣子。
阵仗不小,虞枝费解。
“这是做什么?匣子里面装了什么?”虞枝看向姜璟。
姜璟招手,高忠恭恭敬敬把一个匣子呈上来,姜璟意味深长道:“是朕要送给母妃的一份礼物。”
“礼物?”虞枝眨眨眼,心生好奇。
“对。”言休,姜璟打开匣子,从里面取出一面卷起来的画,将其摊开在二人中间的几案上。
虞枝盯着渐渐露出真面目的画,然后,虞枝怔住。
只见摊开的画上赫然是一副人像,画中人是一位年轻俊朗的少年,朝气蓬勃。
“还有。”姜璟重复动作,又摊开一张画像,上面是一位气质清冷出尘的世家子弟。
“这是儿臣在长安搜集到的,勉强入儿臣的眼的人,是儿臣认为可以伺候您,陪在您身边供您取乐的还算差强人意的男子。”
姜璟对着虞枝笑,语调自然,明目张胆地说出有些违背常理、惊世骇俗的话。
虞枝满头雾水,听不懂姜璟的话,“等......等,令容,这是作甚?”
姜璟定定注视不知所措的虞枝,一字一顿道:“儿臣的心事便是母妃的终身大事,儿臣想给您选夫。”
他一面又取画像摊开给虞枝看,一面漫不经心道:“母妃,您看看您喜欢哪一个?”
“有喜欢的便告诉儿臣,儿臣马上让他过来陪你,您可以养在身边,随便您怎么玩。”
姜璟说着顿了顿,转而若有所思,有些纠结道:“若是后面真喜欢了,让他娶您也不成问题,儿臣会为您准备好嫁妆。”
【??作者有话说】
就问你们炸不炸裂,宝子们。
姜三(绿帽侠):尽心尽力给自己找情敌,带绿油油的帽子
虞枝:去看看病吧你
第30章 我同意就是了
姜璟话落, 虞枝没有回答。
良久之后,虞枝才缓过神来,内心被震撼与惊讶困住。
姜璟看着虞枝, 耐心十足地等待她的回复。
以为自己听错的虞枝知道她没听错,深吸一口气, 抿抿唇道:“令容, 你的意思是让我养......面首吗?”
在说及“面首”二字时,虞枝声音很低, 脸色亦是不太自在。
“您可以这样认为。”姜璟说, 言辞认真。
但见他神情自若,眉目俊雅如画, 端的是一副濯濯君子的模样, 在虞枝眼中,他性如白玉, 谦逊良善, 怎会说出此等话来?
虞枝竭力平息心中波澜。
见虞枝不言, 姜璟唤她:“母妃。”
虞枝摇首道:“令容, 你把这些都撤走吧,我没有这种想法。”
姜璟面色如常,问道:“为何?”
虞枝:“我一个女人怎可像你说的那样?何况你父皇才驾崩一个月余,此举不敬。”
姜璟盯住虞枝, 精神气恢复了,只是衣裳还是素色的, 指甲也是干干净净的粉白色。
他嗓音平静地试探道:“那母妃是要为父皇服丧守寡吗?”
虞枝蹙眉道:“也不能这么说, 总之我没有这种想法, 你把画都收回去吧。”
想起适才姜璟的话, 虞枝道:“而且你说的‘随便玩’未免不妥当, 既是人,怎可玩弄?”
“母妃教训的是,此言是儿臣用词不当。”姜璟认错。
虞枝扫一眼案上的画像,道:
“好了,这件事你就不要再提了。”于虞枝而言,姜璟的提议简直荒谬,心中有什么东西受到冲击。
虞枝拒绝了姜璟。
姜璟这才意识到虞枝到底和自己不同,她是女子,被这世间他蔑视不屑的礼义廉耻、规矩教法所束缚。
虽说而今妇人二嫁不少见,但明显虞枝没有此类念想。
姜璟的赤忱热情被一桶冷水浇灭,唯余零星残存。
气氛变了。
姜璟斜首,手背半支额角,叫了虞枝一声:“母妃。”
“您为何要一口回绝?不考虑一下儿臣的建议?”他问,声调不高不低。
虞枝:“抱歉了,令容,这种事......”
虞枝哑然,不知该回些什么。
姜璟道:“父皇不在了,您在这宫里必然孤单,儿臣只是想让您身边有一个解闷的人而已,供您开心。”
他沉默片刻,又试着去劝说虞枝:“不过是叫人来陪着你解闷,这没什么,儿臣希望您不要去在意三纲五常,您瞧,父皇他欢喜你,却仍有三宫六院,您缘何就不能像他一样找别人?”
姜璟言之凿凿,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有种令人信服的能力。
可于虞枝而言,却是越听越离谱,虞枝神色一变,轻斥道:“令容,够了。”
“在过往史录中,不乏有太后公主豢养男子......”
虞枝立马打断姜璟接下来的惊言,语气微恼,似是被冒犯到了,“令容,够了,我又不是她们。”
姜璟掀开眼皮,缓声道:“儿臣只是不想让您受委屈,想给您最好的。”
姜璟一步步试探她的底线,吐出的真心实意一寸寸割开她经年来所受到的教育。
虞枝看着姜璟,忽然意识到姜璟的思维异于常人,她无法理解。
“母妃,您何不冷静想想,您难道就真想一个人过一辈子吗?”姜璟道,“饶是你如此打算,儿臣却是不舍得母妃这样过。”
虞枝偏过头,神情复杂。
姜璟继续道:“容儿臣僭越,儿臣此举更是为您的身体着想,儿臣知道父皇早在三年前身体便出事......”
他的话未尽,却意有所指。
虞枝身体一僵。
他、他怎么能这么说......
试图隐瞒的记忆被姜璟当众剥开,虞枝只觉有一层遮羞布被吹走了,脸臊得慌。
姜璟的考虑实在是太周到了,不仅涵盖虞枝的衣食住行,更是体贴地照顾到她床笫之事了。
“令容!”虞枝面皮羞赧,耳根子通红,只想快让姜璟停下来。
姜璟起身,作揖致歉,道:“儿臣所言冒犯,烦请母妃见谅。”
见状,虞枝犹觉一口气打在棉花上。
“儿臣知母妃不爱听,可儿臣还是要说出来。”
虞枝攥紧手心,思绪乱飞,耸下眉眼一语不发。
头顶传来姜璟的话:“儿臣不勉强母妃,儿臣给您时间,等您想明白,望母妃能好好思考儿臣的提议。”
“儿臣告辞。”
“等等。”虞枝叫住姜璟。
姜璟回视:“您还有何事?”
“你、你把画都收走。”虞枝不去看案面上露骨的画像,很是避嫌。
见到虞枝闪躲的小动作,姜璟浅笑。
“儿臣知道了。”姜璟挥手,旁边候着的高忠赶忙把画像都收起来。
对于适才发生的一切,高忠等内侍都把眼睛闭上,耳朵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