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是我自己交过钱的,住得心安理得。”
“这?儿也能心安理得。”
说话间,车子驶入大门,巨大的碑石在余光里一晃而?过。
碑石色如白?玉,莹润点点,气派又辽阔。
而?上面的刻字,居然是“疏月湾”。
车子转眼便开了过去,柳拂嬿却下?意识地往回看,想再确认一遍,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即使她这?样的普通人,也知道疏月湾是江阑知名的豪宅区,地处内环,寸土寸金。
“不是说过,再给你一处房产么?”
薄韫白?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臂搭在车窗边沿。
嗓音慵懒,和晚风一起涌入她耳畔。
“你要是有空,明天就可以去办过户手?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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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韫白?没有上楼,把密码给她就离开了。
出于礼貌,柳拂嬿站在原地目送了他?一小段。
她发现,原来这?人独自开车的时候,这?么没有耐心。
车速快得好像正在跟什么人比赛一样,一转眼就不见了。
她转过身,独自坐电梯上楼。面对着陌生的门扉,确认了三遍门牌号无误,这?才谨慎地键入薄韫白?给的密码。
“滴滴”两声,面前豁然开朗。
户型是大平层,比她先前那间七十?平的大很多,目测能有个两百多平。
装修风格也和她那间截然不同?。她是极尽性价比的穷装,这?儿则全是品味不俗的高级货。
她喜欢花,于是第一时间去看阳台。
却没想到阳台上,竟然还修建了巨大的私人泳池。
面对着水波粼粼的游泳池,柳拂嬿迷茫地站了好一会儿,做足了心理准备,才上网查疏月湾的房价。
结果很快跳出来。
疏月湾,三十?五万一平方。
如果希望看房,至少要提供五千万的资产证明。
而?且这?个盘很出名,就算有钱,也未必拿得到这?么好的户型和采光。
看完价格,柳拂嬿洗了个心事重重的澡,一整晚都睡得不踏实。
第二?天去美院上班,微信果然收到一条陌生的好友请求。
对方非常客气:[您好,我是薄韫白?先生的代理律师。请问您今天有没有空,去办疏月湾27号房的过户手?续?]
柳拂嬿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课表,心虚回复:[今天挺忙的,还是改天吧。]
顿了顿,又补充一句:[真的不着急。]
对面也是人精,几句客气话结尾,便不再打扰。
柳拂嬿刚松了口气,又听见办公室门被敲响的声音。
不只是她,两三个老师都把头抬了起来。大家看见,敲门的也是个年轻女老师。
女老师朝众人礼貌地笑了笑,走向柳拂嬿的办公桌。
“柳老师,我是咱们?校宣传部的小林。”
小林扎个马尾,年轻得像学生,亲热地凑近柳拂嬿,问她:“我们?正在筹备下?半年的招生视频,能不能请您出镜接受一下?采访?”
“哈哈哈哈。”四十?多岁的男老师闻瀚笑了起来。
他?拿了个皮筋,把自己的长头发扎在脑后,边扎边打趣:“又是冲我们?小柳老师来的,柳老师真是咱们?国画系的门面啊。”
“可不是吗,”小林笑眯眯地说,“柳老师的颜值是出了名的,上次有学生拍她上课,才十?几秒的视频,就上了好几天的热搜呢。”
其他?老师听完,都露出一副理应如此的表情。
柳拂嬿有点不好意思,岔开了话题。
“招生不是还有三四个月吗,这?么早就开始策划了?”
“嗯,拍完剪完,还得等领导审核,就早点开始呗。”小林说。
“打算采访哪些问题?”柳拂嬿打开手?机备忘录,“我回去准备一下?。”
“就是带新生了解一下?本?科生的教学安排、校园生活、就业方向之类的。”小林说,“到时候是学生会的同?学来采访,风格会比较青春化、有活力。”
“好。”柳拂嬿答应下?来。
小林走后,她查阅邮箱,见江阑国画博物馆发来邮件,希望收藏她的一幅旧作?。
可惜那幅画已经被留在了江阑文艺博物馆,柳拂嬿只好婉拒。
回复完邮件,她也离开办公室,去了隔壁的空画室。
这?里地方很大,只有老师有钥匙。
柳拂嬿取下?门口的罩衣,穿在身上,来到自己的画桌前。
自从卖了房子,酒店房间根本?铺不开画桌,她只能来这?里练笔。
不过,疏月湾那栋平层的书?房里,倒是也安置了一张长长的书?画桌。
说起这?事,柳拂嬿就有些奇怪。
那张书?画桌是一体成型,尺寸又比书?房门还要大上不少,应该是装修时就放进去的。
房子装修的时候,薄韫白?根本?不认识她。
难道这?人也有书?画方面的爱好?
一直以来,柳拂嬿只见过他?西装革履,一派商务精英的样子。
根本?想象不到,这?人拿毛笔是什么模样。
只是这?么一走神,却拿错了墨盒。
本?来要用松烟墨,画没有光泽的蝴蝶翅膀,却不慎拿成了油烟墨。
幸好还没开始磨。
柳拂嬿甩甩头,将杂念抛出脑外,专心开始画画。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风平浪静。
她本?来打算自己搬家,但听薄韫白?说已经找好了搬家公司,时间定在这?周末,她也就乐得清闲。
因此只回了一趟酒店,把东西都打包好,又带了一些换洗衣物回到疏月湾。
周四这?天深夜,她有些失眠,起来想吃颗褪黑素。一看手?机,凌晨两点。
几乎是同?时,微信忽然收到一条消息。
陶曦薇奄奄一息地发了个小猪仔的表情包过来,配字写着:“我大概是要死了。”
发完,连头像也换掉了,变成一张丧丧的白?底黑字,手?写体“txw”三个字母歪歪扭扭,叫人很担心当?事人的情绪状态。
柳拂嬿:[怎么还没睡?]
陶曦薇很惊讶:[咦,你也没睡?]
她慰藉地发来一个表情包,话匣子也一下?打开了,委屈地吐槽:[我算是明白?什么叫劝人学法,千刀万剐了,律师这?活真不是人能干的]
[估计等不到熬出头,我就加班加到猝死了]
柳拂嬿叹气,回了个摸摸头的表情:[别说傻话,快回去休息吧]
[呜呜呜呜呜呜]
聊天框立刻被一连串的猫猫哭泣刷了屏。
[你一说这?个我就难受,我租的那个破公寓这?两天漏水,水珠正好滴在我床上。我和房东说了,她说修起来比较麻烦,叫我先忍耐一下?……]
她发来两个喷火的表情:[忍耐个头!我要告她!]
柳拂嬿心念一动,回她:[那你今晚来找我睡吧,我等你]
对面显示了一会儿“正在输入”,才发来回音。
[谢谢嬿嬿,可是你那个酒店离我太远了,等我到那估计就三点了qaq,明天还得多早起一个小时来上班……]
[我不住那边了。]
柳拂嬿给她发了个定位:[我现在住这?里,应该离你公司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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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掉满是感?叹号的对话框,柳拂嬿披了件针织衫,下?楼去小区门口接人。
“晚上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物业保安一看到她,就忙不迭地立正行礼。
“谢谢,”她礼貌地打招呼,“我等个朋友。”
保安生怕她着凉,给她倒热水捧在手?里,还拿来两枚暖贴。
在她等候时,也一直笔直地站在她的视线范围内,让人很有安全感?。
柳拂嬿小口抿着热水,猜测这?里的物业费,可能比她先前的酒店租金还要高。
等了阵,一辆黑车照亮夜色。陶曦薇背着一只白?色的皮书?包,风尘仆仆地从车上下?来。
“疏月湾!你居然搬到了疏月湾!”
她望着门口的碑石发愣。
“你这?老公也太有能耐了吧,太大方了吧,这?可是豪宅中的豪宅啊,我的天哪!”
“嘘。”柳拂嬿竖起食指,“进去再说。”
“哦哦。”陶曦薇点点头,却没有跟着她进大门,而?是道,“你等我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