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了,”Blumkin关上里间的房门,坐到了斯庭身边,说,“看着伤得严重,但医生说都是皮外伤,没有伤到骨头,内脏也没事,现在医生给她挂了点滴。”
斯庭点了根烟,没说话。
Blumkin以为他是心里难受,安慰道,“真没事,说是三五天就好了,还开了治外伤的药膏,放心,也不会留疤的。”
“死了也是自找的。”斯庭漠然道。
还是把这家伙想得太善良了,Blumkin一哽,觉察自己猜错了斯庭的意思,赶紧转了话锋,“怎么了,好端端的发这么大火?”
“她还是想回中国。”斯庭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天花板吐出烟雾,“为什么?”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y𝓾zнà𝓲ω𝓾v𝓲ρ.čǒ𝖒
Blumkin一怔,惊讶道,“她跟你说,她想回中国?!”那被打成这样,也不难理解了。
“没有,”斯庭不看他,“但也没差,一样的意思。”
“为什么?”他扭过头,看着Blumkin,又问了一遍。
Blumkin茫然地僵住,不知斯庭具体是在问什么,在心中思考着让他满意的答案。
他不想再猜错一次。
好在不等他开口,斯庭继续说,“她想要的我都给她了,对她也比其他人好得多,我很宠她了吧,为什么,她还是要回中国?”
Blumkin曾经告诉过斯庭,陆南之在中国,过得并不好。
她出生在斯庭从未听过名字的,一座中国北方的小城市,父亲在她五六岁上,被人谋杀,之后跟着母亲讨生活。
她母亲生得极美,但没什么文化,也受不了苦、出不了力,她父亲身故后,她母亲便依附在城里各种各样的男人身边,像藤蔓一样汲取着他们的营养。
从小,陆南之就和母亲的关系不好,母亲嫌她是个女孩,三天两头恶语相向动辄殴打。
但陆南之在这样母亲的教诲下,还是逐渐成为了她的翻版,不同的是,陆南之的成绩很好,她一心想要脱离母亲,铆足了力气要离开那座小城市。
可就算拼了命,最终也不过是去了个北方的二线省会。
在那里她见到了比家乡更“高级”的人,见过了更“高级”的场所,可到头来,还是个连奢侈品是真是假都分不清的“低级货”。
那样的中国,究竟还有什么可回去的。
斯庭见过太多像陆南之这样的女孩了,他一眼就看透了她来意大利的真正目的。
如今,她的目的达到了,却要回国。
斯庭是放风筝的人,他第一次尝到了风筝要挣脱丝线的感觉。
他的指尖不自觉地勾了一下,可这里是crow,斯庭说谁不能走,就连尸体都不会自由。
大概过了七天,又或者是十天。
总之某天一觉醒来,陆南之感觉彻底痊愈了。
脸上的伤是最先好的,之后好起来的,是身上的酸痛。
养伤这几天,她无数次回忆起斯庭殴打她那天的情景,明明还好声好气地说着话,明明还笑着,她甚至没感受到不对劲的气氛,没感受到斯庭强压着的怒火。
几乎就是一瞬间的事,上一秒还扬着唇角的人,下一秒就对着她挥出了拳头。
她蓦地想起了第一次见到斯庭杀人的场景。
那完全是出于本能,没有一丝一毫心理负担扣下的扳机。
如果说,之前陆南之还抱有幻想的话,现在的她已经完全没有幻想了。
斯庭是不会让她,活着,离开crow的。
女仆走了进来,打断了陆南之的思绪。
她看了一眼女仆托盘里的食物,恹恹地移开了视线,“我想吃点儿别的可以吗?”
“当然可以。”斯庭咬着烟跟了进来,笑容灿烂。
“痊愈了?有胃口了嘛。”他踱步走过来,坐在了陆南之身边。
恐惧让陆南之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斯庭忍俊不禁,凑上去捏住了陆南之的后颈,“怕我了?”
“……不是的。”
斯庭用拇指轻轻摩挲着陆南之脑后的头发,“别怕,那天你是不听话,以后乖乖的,就不会被教训了。”
陆南之垂下了眼睛。
斯庭收了手,“想吃什么?在家或者出去吃?”
“想吃牛排。”陆南之舔了舔嘴唇,小心翼翼地说。
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里间随口聊过两句后,斯庭自然而然地把那天的事翻篇儿了。
房里继续成堆的送来奢侈品,吃穿用度继续是跟斯庭一样的规格,很快那个小小的“插曲”,就被除了陆南之以外的所有人淡忘了。
在意大利漫长的盛夏里,连陆南之自己都差点儿以为,她会就这样和斯庭生活一辈子。
“今天我要去开会,跟我一起。”陆南之一觉醒来,抱她在怀里的斯庭哑着嗓子说。
她乖顺地点了点头,温柔地凑到斯庭跟前,亲了亲他的嘴角,“早安。”
斯庭满足地笑了一下,翻身起来,拽着陆南之一起去洗澡。
一切收拾妥当后,二人一起出了门,和之前每一次都一样,陆南之跟着斯庭上了车,很快到达了dolce的总部。
相比第一次,陆南之已经能更加从容地扮演好斯庭女伴的角色了。
她像一个真正的贵妇,和斯庭吻别后,去了自己专属的休息室,坐在专属自己的位置上,平静地接受着女仆们的服侍。
突然,在此刻相安无事的太平里,陆南之脑子里冒出了一个念头。
她被自己吓了一跳。
这念头越来越具体,敦促着她,快点执行。
心跳十分剧烈,手也变得冰凉,陆南之紧张地吞了一下口水,冷不丁开口,“斯庭要我先去餐厅等他,我要走了。”
说着,她把还在做护理的手,从女仆的手里抽出来,站起身,朝门外走去。
她大概是疯了,可下意识的念头控制着她的身体,让她机械地迈着脚步。
被斯庭发现会死的,快停下!
可是以前每次开会,斯庭都没有在中途停下,来过休息室。
陆南之脑中的两个想法,在互相拉扯,可她的身体仍旧在走。
从没有发生过这种情况,女仆们不约而同地愣住了,斯庭没有跟她们交代过这件事。
斯庭也没有交代过,陆南之的去留。
她们一时间无所适从。
陆南之自己也没想到,她能这么轻松的离开。
她推开了休息室的门,一个人乘坐电梯来到了一楼,生硬地和门口守着的保镖们说了声再见。
“陆小姐您去哪儿?”
陆南之顺应着大脑,不看两个保镖的眼睛,说道,“斯庭说饿了,让我先去餐厅点餐。”
“可是,司机他……”
“就在前边不远的餐厅,”陆南之急切地打断了保镖的话,抬手一指,手指还在抖,“我想走走路,透透气,不麻烦司机了。”
不给他们反应的时间,陆南之笑着转过身,提着裙子下了台阶,消失在了转弯处。
斯庭从没想过,陆南之会这么堂而皇之地逃走。
保镖和女仆们也从没想过,有人敢逆斯庭的心意。
每个人都陷入了各自的定势思维里,让陆南之得了手。
进入保镖的视野盲区后,陆南之撒丫子地奔跑了起来,她完全没有想要去哪里、要怎么办,只顾提着裙子跑啊跑啊跑啊。
佛罗伦萨并不大,她凭借几次和斯庭出行的记忆,稀里糊涂地跑到了她曾经读大学的校区附近。
在一条狭长幽深的小巷里,她看到了迎面而来的一个亚洲面孔的男人。
要报警吗?可能没用,这可是覆盖了整个佛罗伦萨的黑帮crow。
给大使馆打电话?现在大脑一片空白,完全忘记号码了。
男人走到了陆南之面前,心里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她一把拽住了男人的胳膊。
陆南之听到了自己操着意语,强装镇定的声音,“你好,我的手机丢了,可以借手机给我朋友打一个电话吗?”
陆南之长得过于美丽,又全身名牌,男人没有戒备,掏出了自己的手机递了上去。
看着手机页面,陆南之一愣,震惊地抬起头,“中国人?!”
男人也愣住了,看着陆南之的脸,觉得似曾相识,切换了不太流利的汉语,“……陆、陆,陆什么?你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