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动起刀叉,把保有鸡汁的肉块小心翼翼的切下,连带皮的一口送入嘴里,主厨的技术马上就在嘴里展现开来,烫舌的液体四散口腔,鸡皮的焦脆让软涩的鸡肉口感增加咬劲,混着香甜油腻的鸡汁,整个让胃口大大打开。
「你们的主厨煮东西还是这么好吃,相较我们家的就不怎么样了。」马克口口声声称讚厨艺,虽然我没有那个机会吃到别人家的食物,不过从主厨给我的料理里头,我都能嚐出来用『心』的滋味。就算给了别人一模一样的食材,也不见得对方就能煮出相同的味道,每位师傅都有自己所擅长的领域还有惯用的调料配方,最重要的是那颗心,让人嚐到口感幸福的那颗心是每道料理都不可少的。
当我们用餐到一半,马克放下刀叉暂缓用餐地道:「等到我把这个作品画完了,就由苏菲也来画一张吧!」
「不、不可以啦,我没有学过画画,一点技巧概念都没有,我只会欣赏,要我画就……」过去在奶奶家看过不少作品,在学校也是,就算有美术课程,一窍不通的我画出来的东西也总是被老师摇头叹气,我可不认为拿出来呈现给马克是一件好事。
「没关係啊,每个人都有一开始,就像罗马不是一天造成的,不论是画画还是写作又或者是其他的工作,只要一直做、一直做,有那个热枕在,总有一天会有收穫成果的,这是我老师在第一次画之前就告诉我的事情。」半晌,我口吃说道:「可、可是我……」
这没自信的表现,被马克给击得粉碎,「不会的话就学就问,苏菲不也问过我能不能做些事情,可是苏菲都没有想到说要去用『学』的,既然是要学,一开始一定不会就画出好看的作品,可是你要学得去接受它,要是不爱自己的作品,又该由谁来爱你的作品呢。」他头一偏,像是想到什么而露出笑容,「这让我想到贾斯伯小时后,弹琴弹得乱七八糟,还被批说像噪音,可是现在不就弹得很好吗?虽然我已经好一阵子没来听了。」
「乱七八糟?贾斯伯弹的真得很好听,很多曲子他都会喔!」想起这一个礼拜的相处,贾斯伯因为怀念而继续弹琴,靠着连结,又完成了两首曲谱,一首轻快一首悠慢,同时我也在贾斯伯的身上怀念我妈,也想起一人在乡下的奶奶,总会担忧现在的她们在做什么,是不是正为了我与威廉而愁担心着。
「所以苏菲就勇敢一点去学习吧。运气如果够好,应该可以在夜寝时间以前教你一点小技巧,而且让小班跟贾斯伯他们知道苏菲会画画的话,肯定会让他们大吃一惊的,这样就足够让我在他们面前骄傲起来了。」
「什么嘛,说得我好像是你们三个人共同竞争一样。」
「是啊!」突如其来的回应,态度过于自然,愣得我没办法像马克现在这样,与平常一样动起刀叉,再度切下一小块鸡肉嚼入嘴里,用唾沫消化并齐享受。
马克察觉到我没有回答,瞧了我一眼,他抖起眉心,「不、哦啊!我的意思是说,你是我们三个人很重要的人,就像苏菲是小班的亲妹妹一样,我们也把你当……妹妹看待。」
我摇头晃脑,像是要把脑袋整个甩落般,把那些额外让人困扰的情绪给通通拋离,「我知道了,我会努力学画画的。」这样子不仅可以学到一技之长,甚至能在不知不觉间走过好几个鐘头,等着『那个』班杰明把故事给说完。
在午餐后,马克带我回到画室,中途在蝴蝶画作的平台上巧遇正下楼的贾斯伯,他的脸上写尽疲惫两个字,肯定又用钢琴弹了整整半天都毫不休息。他与我们对上视线,一脸狐疑的看向我然后又转去面视马克,从容不迫地说:「我都不知道你来了。」
贾斯伯视线一转,回到我身上,停留很短对我来说却很漫长,「而且是跟着苏菲一起。」
「别这么说啦!贾斯伯,我来得突然也来不及向你们通知,而且我如果有通知而来,肯定会让你们大费周章的欢迎我,我可是不喜欢这种拘谨的仪式呢。」马克覷了我一眼,「我也是突然打听到苏菲醒来的消息,二话不说就赶过来了,没想到这事情是真的,真是让人开心的一件事情。」
「是啊。」贾斯伯踏下一阶,「祝你们相处愉快,我去用餐了。」
虽然跟贾斯伯相处以来,能多少明白他这样子的个性,而且也是因为小时候的影响才会导致这样子的性格,不过这种冷冽感又是怎么一回事?内心就像被掏空一样,然后被人恶作剧的塞了冰块,冷到我全身都在颤抖,犹若一人隻身在寒雪之中,渐渐失温。
「怎么了吗?」马克的声音替我找回温度,我摇摇头不放心思地说:「没事,我们去画室吧。」
当我们单独在画室花上三十分鐘,马克的作品在我眼前用着完美的姿态结束了,他替换另外一张乾净无暇的画布给我,接着是削尖的铅笔:「这是苏菲的笔,可以开始打稿了。」
虽然有决心学习画画,但真的拿要笔时又是另外一回事,且我不明白自己是不是真的对画画有过热枕,若没有,是不是一切学再多都只是徒劳无功。马克并不知道这些情绪,当我接过笔时,他一脸兴致勃勃地盯着我与那张画布。
「如果还是不知道怎么下笔,就随便圈成一块一块的,这样也比较好掌握上色的区块。」见我没有动作,说实在的我也不知道该从哪里用铅笔去把景色给区隔开来,所谓的前景与后景我虽然明白,可是肢体的协调性却与大脑有很大的断层现象。
用过最专注的样子盯着眼前的画布,在脑中不断播映马克画图的景像,那时他的专注程度肯定比我还放得重,他用笔的技巧虽然在脑海里一笔又一笔,可那是我不管怎么模仿都学不来的。突然间,我的手被人握着,移动到画布前让笔尖触碰到粗糙颗粒的画布,他的声音轻柔温,看似只想一心把我教会,「如果一直踌躇不前,很多事情都是会错过的喔,苏菲。」
轻抹一个笑容在他唇上绽放一条狐线,美丽的线跡还有深深酒窝,「尝试总比没尝试好,真的害怕还是没有头绪的话,我会一直协助苏菲的。」
男生的大手裹住我的小手,除了威廉与爸爸以外,马克第三个把我手捉得紧紧的人,他的力量虽大却控制得宜,让我不会有所疼痛反感,反而是一种神奇的力量让我顺着他的施力而走。他轻柔的控制我的手,一笔又一笔的在纸上画出几个圆圈线条,「看吧,这很简单吧,只要几个动作还有一点点的勇气,图的草图就算是大略完成了。」
我以为他会松开手,但他没有,仍握着地手护般,「接着就是要打草图的细緻程度,至少要把一些东西给画出来,像是窗户的框架还有树的结构。」
他一一讲解,我却没有仔细的听述,动手的也不是我自己,全靠他的指导让我的笔在纸上来回游移。我悄悄注意她的脸庞,他又再度专注在画作前,忽然之间,心中一阵阵温暖透过血管在身体各处流淌,脸颊微烫得不晓得怎么搞的。半晌,他的头忽然转向面对我,我们两人四目相交短短五秒,那刻,脑子只剩下空白,什么画作、什么线条构成都留不住脑海里,痴痴呆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