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一催促,凯萨琳匆匆的踏出房门,我原本还想问她我能不能四处走走,只不过离开得太快,一句话硬生生吐不出嘴,只好连带气吞回肚里。在房里我再度兜走一圈,这次很仔细的把房间规模给摸熟,也因为这一趟的游走,我在房间内发现一座矮书柜落居在床头边,装的全是我不曾见过的书籍,每一本的内容不是难读就是我根本读不懂,且从翻阅中看得出来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被翻阅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叩声,反射性地把书硬塞回原位,「请、请进。」
门被人从外头推开,班杰明就站在门外身后还跟了两名与他差不多身高的侍女,她们的手上端着托盘,上面戴着一壶透明容器的茶壶与玻璃杯,还有两块白色瓷盘,盘上是片鲜奶油草莓蛋糕。
班杰明与侍女走入房后,一句话也没说的盯着侍女们的动作,在他眼神的注视下,侍女们很熟练的把托盘上的东西一一放到房内的矮桌上,不过从放置这个动作看来,可能是班杰明的视线造就出一些心理紧张,有了轻微的颤抖现象。当她们把东西全部都放好后,对我与班杰明拉裙行礼便迅速退出门外,替我们关上门。
砰地一声,似座开关,让班杰明说了话,「苏菲,还习惯吗?」
我没有应答,只是痴痴望着他,想了解那层陌生的感觉是不是真的存在,还是我的错觉,单纯地只是想进一步的确认眼前这个人是不是那位班杰明。
「你不要不理我,我对我刚才的行为抱歉,那个时候刚好在跟其他家族的人谈些交易,所以我必须以那个为优先,否则爸会生气的。」他诚恳的眼神,发自内心的向我道歉,一时之间,脑袋陷入一片空白,花段时间才重整思绪地说:
「班杰明不用道歉。」
他眉头一皱,我察觉到不对地改口:「小班不用道歉,我没有生气。」
「那就好──」他呼声,「我特地准备了苏菲最喜欢吃的鲜奶油草莓蛋糕,嚐嚐吗?」
我对蛋糕没有分别最好吃与最不好吃,可见这东西并不是准备给我的,而是给另外一个人,只不过在这个当下,只有我跟班杰明两人,要是我不收下蛋糕,可能会给小班没有面子,也会让我们彼此之间的关係裂出缺口。
「谢谢你。」我接过蛋糕,用小银叉切了一小口送入嘴里,「小班,我有一件事情想问你,我希望你可以老实的告诉我,然后告诉我该怎么做,好吗?」
他原本想吃一口蛋糕,却被我的提问给打断,「苏菲可以说说看。」
「你记得在舞池里面跟我说什么吗?」
「舞池?」班杰明头偏斜角度,半晌应道:「苏菲可能做梦了吧,我跟苏菲从来都没有在舞池里面说过什么话喔。」
「是这样吗……」从班杰明给我的反应,已经可以确认他不是那个班杰明,那么──这里也可以说是不同的世界,若是这样子想,岂不是呼吁了艾萨伊画师所想传递的感觉吗?
那时候在奶奶的房里看见那幅画时,就深深被它给迷惑,也从画所给我的感觉中看出作者大概想表达的方向性,想告诉给所有看到这作品的人,警惕他们这个世界不是独一的,而是同时许多个世界在运作,而我们活得只不过是其中的一个世界。
没有根据的想法,我也只能这么解释最为合理。班杰明吃了几口蛋糕后,向我解释了容器茶壶的内容液体是什么,同时也倒了一杯硬要我嚐口,他说这些都是为了向我道歉而准备的,一方面也是因为我醒来了,他很高兴所以积极的准备这些。
「我觉得啊──苏菲有点变得不太一样。」他喝口冰茶,「有点安静、收敛,像个真正的女孩子。」
「这就是我呀!」看着手上的蛋糕,马上想起我不久前的思考,这些班杰明准备的东西肯定不是给我,若是别人,也难怪他会说我变得不太一样,因为人是独一无二,我是我,他是他。
「一定是小班想太多了。」为了安抚他的胡思乱想,我只好这么说,他松缓眉头垮下双肩重整呼吸平律地说:「是啊,可能是我太久没与苏菲讲话了,所以会觉得变得不对劲。」
「没事了,不过我想问苏菲一个问题。」
「什么?」他笑得眼神瞇起来,像是喜事在身的孩子,迫不急待地去分享。
「苏菲会想见普塔小姐吗?」
又是一个陌生的名字,我重申:「普塔小姐?」
「普塔家族的千金,因为家族系都是生出女孩子,逼不得已的情形下由他们的大女儿担当继承者的位置,她的家族名是普塔,姓名是索菲亚?普塔。虽然我跟她只有过一面之缘,可是对我来说是位重要的人,我曾在苏菲睡着的时候一直对苏菲说如果你醒了,我一定要让苏菲知道普塔小姐,如果可以……更希望你们可以认识。」
一面之缘,这四个字让我不懂为什么会成为重要的人,在那一瞬间,我在班杰明的脸上看见的不是刚才嘻皮笑脸,而是一种沉甸甸地忧伤,垮下嘴角毫不羞掩的让我看得一清二楚。
「可以啊,只要有那个机会,我也希望可以认识普塔小姐。」他闻声,收敛起自己的表情,才发现自己已经哭落好几滴泪珠,他用袖口擦掉泪跡,在我面前重新振作起来。「一定会的!那苏菲有没有重温这里的熟悉呢?」
「凯萨琳姊姊带我认识不少人,主厨的东西也很好吃呢,还有带我去了一趟琴室。」我放下瓷盘,说道:「然后也认识了贾斯伯。」
「他的琴技很厉害吧!」
「很厉害呢。」我没有将他对我斥吼的事情告诉给班杰明知道,可我不知道为什么,他话题突然一弯:「贾斯伯有对苏菲说什么吗?」
除了喝茶外,我们聊得话只有短短几句,当时我抱着想多认识他的心态去主动开口,同时也很欣赏他的琴艺,在他的身上我可以看见妈妈的影子,不知为何,坐在钢琴后方的那时候,虽然没看见贾斯伯,我却能从琴声中想像得出来妈妈就坐在我前面弹琴。因为这个联想,可以让我对这个环境的不熟悉感到一丝安心,也想多了解他、想明白他是个什么样子的人,这都来自于他对我的态度,才会有这么多的疑问,而我没想到他的反应超乎我想像的激动,让我深刻觉得自己搞砸了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