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几天后。
    甜媜看到聪闵的行李已经包得好好的，心里的某一处又开始痛了......她明知道这一天终究会来临，也知道自己又会再一次受伤......
    人是有感情的动物，很多事情是逃避不了的。也有很多意外，就只是意外，你能改变一切吗?
    此时，她想起apple曾对她说的话。没错，她不能改变一切，但......她可以改变自己的心。
    「小媜......」聪闵看到甜媜在发呆，便走上前去关心。
    「聪闵!」
    「你在想什么?喔!明天......总裁就回来了，你又是原本的千金大小姐，我这囉嗦的男人走了，别再愁眉苦脸了......」
    甜媜咬紧下唇，聪闵那轻松的话语像利刃般割着她脆弱的心，她冷笑，他心里一定是觉得我这人很麻烦，恨不得赶快离开吧?
    「哈，恭喜你不用再照顾我这个麻烦的大小姐了。」甜媜也以同样的口气回应他。
    聪闵轻轻皱起眉头，她果然还是爱逞强啊!心里明明是捨不得的，却说像是要赶他走的话......他转过身子背向甜媜，「其实......你并不希望我走，对吧?」
    甜媜闻言，知道聪闵已看透她心思，但既然他那么想离开，为何背影是那么孤单?还丢出这个问题问她?
    「才不是咧，我很想念爹地，他明天要回来，我已经高兴得说不出话来了!」甜媜扯了谎，试着让聪闵相信她说的每一句话。
    假的面具，无法发挥其作用了，玻璃，无声地碎了，聪闵满脸痛苦地侧着脸看她，「小媜最不会说谎了，因为你的眼神是骗不了任何人的。」
    「......」甜媜看他即将消失的脸，难道他刚才只是故作轻松?
    「你还在逃避。」聪闵看着她慌张的眼睛。
    「我能逃避什么!!」她吼着，眼眶红了起来，聪闵被她的行为吓到了......「明明知道，这一天会到来，也知道会感到受伤，我身边的人总是陪伴我几天，几个月，或是几年，就离开了......」她低着头，握紧双拳。
    「但，你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聪闵说。
    或许吧......甜媜试着让眼泪流回去。
    聪闵走到她身旁，「其实，我也会捨不得。但我更不想让你看见我眼里的眷恋，毕竟......」
    「人是有感情的动物......」他们俩异口同声的说。同时，两人的嘴角也浮起好看的微笑，是那么的温馨、让人陶醉。
    甜媜直视聪闵......她不想那帅气的脸就这么消失!陪伴她一年，怎么可能忘记?「这里......还是会痛啊......」她指着自己的胸口。
    「手。」聪闵说，并伸出右手。
    「啊?」
    「手，借我。」
    「喔......」甜媜缓缓伸出手，充满了怀疑。
    聪闵握着她的手，虽然正值夏季，但传递至他手心的，只有颤抖的冰凉......他看着甜媜，温柔地说：「或许，我们以后会在对方的婚礼上碰面，或许，我们的距离会越来越远，但能认识彼此，一定是上帝安排好的。当你在寻找快乐或是已追求到自己的幸福时，你可以想起有一人的手，它曾经牵着你去逛街、去鬼屋、去祕密花园、保护你、弹吉他给你听、将你忘记的童年捕捉回来......这个人的手，在某一天终究会放开你，但它在你的心里，可能几百年都不会腐烂......」聪闵说完，就松开手......甜媜只握着空虚的气流。
    聪闵起身准备离开，他想，她该一个人静一静。
    突然，有人从背后拉住他的衣角，「聪闵......」他回头，映入眼帘的是甜媜那渴求的眼神，「聪闵，先不要走好不好?」她红着脸，看起来像是委屈的一方。
    「......」她叫他不要走??
    「你转过去，我要做一件事。」她要求，让聪闵脑子一团乱。
    「喔......喔!」总之，先听她的吧。
    甜媜抬起小小的手，在聪闵的背上......好像是在写字!
    「小媜......?」聪闵侧着头看她。
    「别转过来!」她认真的吼他，但他并没感觉到她的怒气。
    甜媜用手在聪闵背上比划着，她到底在写什么?
    「好了。」甜媜轻轻地笑了，跟刚才悲伤的她简直判若两人!
    聪闵则摸不着头脑，「你到底......写了什么啊?」
    「是隐形的，你要自己去感觉。」甜媜神祕地笑。
    「一定是写我的坏话囉?!」
    「我不知道，嘿嘿~」
    「啐，小气鬼。」聪闵假装闹脾气，背向她走出房间。
    甜媜难得没有跟他斗起嘴来，她看着聪闵背后那隐形、浮在她眼前的字，微微勾起了嘴角。
    聪闵，我好喜欢你......
    ***
    温暖的阳光从窗口照射进来，还躺在床上的甜媜，揉揉双眼，当她睁开眼睛时，已经没看见聪闵，床边的位置，已经空了......她弹跳起来，聪闵的行李包也消失了!她用手摀着嘴，以防自己叫出声音，她不敢置信的用手按住脑部......
    突然，有人敲了她的房门。
    「谁?」她的声音，细小、微弱、害怕地颤抖。
    「是我。」然后，门被打开了。
    「爹地!」甜媜看着那一年都没见到的熟悉面孔。
    「我的宝贝女儿，一年没见，好像又长大了!」林总裁伸出手臂抱住他天天掛念着的女儿。
    没多久，甜媜挣脱了林总裁的怀抱，「爹地，聪闵呢?」
    林总裁先是愣了一下，「啊......他去机场了，要去美国......」
    甜媜打断了他的话，「我要去找他!」语气是多么焦急，她拎了件外套就要出去。
    林总裁阻止了她，「小媜，那一班机在一小时前就起飞了。」
    甜媜沮丧地垂下头，她晚了一步吗?
    林总裁看到自己的女儿那难过的表情，心里一阵揪痛，他知道这一年，那两人的心已不单纯，也让甜媜那脆弱的心又受了伤......「小媜，对不起。」
    「不是爹地的错，是我自己太重感情，一年，本来就很快的。」甜媜淡淡的语气，又莫名地筑建了一道厚重的冰墙。
    林总裁以为，迎接他的是女儿美丽的笑脸，看来......那小子比我还重要啊!他心里自嘲。「那......早饭已经在桌上，等一下要记得去吃喔。」
    她嗯了一声算是回应，林总裁便离开她的房间。
    甜媜独自跪坐在地上，空洞的眼睛望着白色的墙壁......他，怎么没说再见就离开了?
    甜媜换了衣服就走去餐桌前，桌上尽是昔日丰盛的早餐，但......她却一点胃口也没有。聪闵还在时，他做的早餐虽称不上丰盛，但却都是他每天用心为自己准备的，一想起她便悲从中来。
    「小姐，早餐不合你胃口吗?」在一旁的女佣佳佳担心的询问着。
    「啊......没......没有!」甜媜笑笑，勉强将瓶中的优酪乳喝完。
    在一旁的林总裁看着她，没有说话，明显地，脸上的皱纹又增多了。
    「我不吃了。」一会儿，甜媜就离开餐桌，其他侍从、僕人则不解地望向林总裁。
    「小姐没事的，过一会心里就会舒服的。」没想到这句话是甜媜的贴身保鑣阿楠说的。
    「哟，阿楠你这小子，跟了我一年，性子都学起来了!」林总裁外表开玩笑，心里却担心女儿是否真的没事。
    「呃......呵呵......这很正常啦，小姐不小了，有些时候让她静一静会比较好。」阿楠变得聪明很多，不再是「一个口令、一个动作」的呆板机器人了!
    「嗯......」林总裁点头，视线却不知飘去何处了。
    甜媜回到房间，将自己闷进一个有他回忆在的场所，她打开衣橱，想翻出聪闵给她的那件睡衣，却意外发现衣橱多了些东西，她好奇，便将它们拿出来，而且东西的体积还不小呢!熟悉的触感，她赶紧打开袋子......里面是一把吉他，和聪闵的松鼠t恤，她再次惊讶地摀住嘴，这道别的礼物，让她的心又一阵酸痛、快要窒息，但她发现，袋子的底部好像还有东西，她将手伸进去......是一封信!她面色苍白地将它拆开......
    我的公主大人：对不起，没有机会向你好好道再见，我怕看到你的眼泪，怕让你感到更伤心。你一定气我怎么不告而别吧?我寧愿让你气我一辈子，也不愿让你为我难过一辈子，我早就知道，有这一天，就会有捨不得......看到吉他跟t恤了吗?我想......吉他可以代替我陪伴你，当你抒发情绪的好乐器，至于那件t恤......是因为我看到你望着松鼠那天真、幸福的表情，实在不忍夺走它，就决定将它留给比我更爱它的你，代替我好好爱它。这段时间，我也开心，就因活在你的笑容里，你肯定不知道，看到你笑，就像看到蝴蝶在飞，好像天边的彩虹也能捉到，所以，我真的怕看你的眼泪，你悲伤的眼神就像利刃，看了就会在心底留下伤痕，不要浪费精神去哭泣，你的眼泪是宝贵的!还有......好好和总裁相处，我从没见过像他这么爱女儿的父亲，他比谁都关心你、爱你，也是你唯一最亲的家人，这一年，他的头发好像又白了很多呢!至于你的那三位朋友，我是挺羡慕你们，这么团结又够朋友，适时给予援助，知音难寻，你要好好珍惜。有机会的话，找个真正爱你，能给你快乐的男人，组成一个更幸福的家庭，我只希望你幸福、快乐，而我在你心中，只是个聪明的保鑣而已吧?能被你这么说，我已经很满足了，记得：真实地笑出来，你在我心里永远是冠军!加油，善良的公主。你的贴身保鑣聪闵留
    甜媜看着信纸中央的皱摺，他是不是也哭了?她再也忍不住，用手捏着那封信，趴在床沿放声大哭......她含着泪，模糊中，她看见吉他音箱右侧除了有「杨聪闵」三个小小的字之外，在它的下方又多了几个新刻上的字：给小媜。
    她低声啜泣着，将松鼠t恤紧紧抱在怀里，那上面有聪闵的味道，淡淡的玫瑰香......果然，若是亲眼看他离开，她一定会哭得更伤心的!可是，她没有气他。她突然好想见他，一眼也好，只是想念他、想要他回到自己身边。
    但......他还是走了，她没办法改变一切。
    甜媜拿起床头上聪闵送她的「纪念枫叶」，透着光，十一个字就这么浮现出来：希望它能弥补你失去的爱。看着看着，她的眼眶又湿了。
    这个臭男人!竟让自己变得爱哭了。甜媜心里咒骂着。
    她就这样待在房里两个鐘头，已快到了十一点，这时，有人敲了她的房门，「请进。」
    门打开了，沉稳的脚步声，甜媜也不需要转过头看就知道是谁来了，「爹地吗?」
    「嗯，爹地要和宝贝女儿聊聊天。」林总裁坐在床沿，靠近甜媜。
    甜媜向林总裁的发梢望去，确实白了很多......她看着林总裁，眼底尽是辛酸的悲伤。
    「小媜似乎有心事，」他一针见血：「是因为聪闵吗?」
    甜媜的心抽了一下，她不可思议地望着自己的父亲，「爹地......」
    林总裁摇摇头，他看着前方，说：「我早就知道你会捨不得他的，聪闵啊......他是个很听话的孩子，那善良的心总是先为别人着想，从小就很努力，天真的说长大要做大事，很少有男人像他一样把钱看得很轻，你知道照约定，今天我和他见面时是要给他报酬的，陪伴你一年该有一定的报酬......」
    「因为照顾我是他的义务?」甜媜抿起了嘴唇。
    林总裁笑了笑，「你知道那孩子跟我说什么吗?」甜媜不解，她摇了头，「当我要给他报酬时，他拒绝了，我当时很讶异，所以仍坚持推给他，他说：『总裁，谢谢您的好意，原本我是以义务来工作的，但实际上，我并没把它当成义务，而所得的报酬已超越了金钱，有人会比我更需要那些钱的。』他，一块钱也没拿。我亲自跟他到机场，临走前，他说：『总裁，要让小姐幸福。』我向他点头，答应了他，这孩子......就是懂事!」
    甜媜一脸地惊讶，她瞬间明白了，聪闵时时都在为她着想，她以为他只是尽了责任，领了薪水就闪人，看来......她又误会了。
    林总裁看着她的表情变化，「我不妨告诉你，到了今天，有些事你也该知道，」他认真地凝视着甜媜，双眼如年轻时一样炯炯又神，「其实，聪闵的妈妈，在他四岁时就过世了。」
    这突如其来的话，如晴天霹靂，就一记棒子敲在甜媜头上，震得她浑身颤抖，「爹地，这......」她无法相信。
    「你不相信吧?是否因为他的乐观和正经误导你了?」林总裁继续说：「他妈妈，是死于一起谋杀案，当聪闵得知自己母亲被杀死，反应也是很大，花了一阵子疗伤后，就下决心要保护他认识的女生，亲戚也好、同学也好，他不轻易把悲伤掛在脸上。去年八月，他哥哥也走了，原因是意外发生车祸，」此时，甜媜想起的是那张报纸，但她心想应该不太可能，「他也许又受到了打击，他跟他哥感情一直很好，我佩服他的坚强，失去母亲和哥哥，他依然是这么为其他人着想。」
    甜媜不禁感到惭愧，「可是他......却都那么乐观，总是笑脸迎人，即使亲人一再离他远去，他仍然懂得振作，还帮别人的生命点光......而我却总是那么悲观，都没想过身边还有那么多人关心。」
    「能听到你这么说，爹地好开心!」林总裁感动在心里，看着眼前越来越像死去妻子的甜媜，他不禁湿了眼眶。
    甜媜摸着自己的脸颊，脑子里都是聪闵的影子，脸热热的......
    她该不会......爱上聪闵了吧......
    一滴思念的泪水夺眶而出，又为他哭泣了。
    「爹地!」她扑进林总裁怀里，轻轻地啜泣。
    林总裁抚着她的背，满脸的不忍心，「想念他了，是吗?」他轻轻地问。
    回应他的，是更大声的呜咽声。
    林总裁拍着甜媜的背，好久没有这样抱女儿了~「乖，别哭，我已经答应聪闵，会让你幸福了，你是我唯一的宝贝......」
    父女重逢的第一天上午，就在一个久违的怀抱和思念的泪水度过，而那思念的起源，竟是一个帅气得让人无法直视、给甜媜无限感动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