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跨年夜之后岑晚开始不理他了,钱缪心想,这下可坏了,他还没开始恋爱呢,恋爱就已经被自己扼杀在摇篮里。
肯定是那天太过分了,把人家姑娘弄生气了,说难听点儿,那应该算强吻吧?
还是强吻两回。
钱缪后来越想越觉得自己是变态神经病,因为他亲着亲着都起反应了,也不知道的岑晚感没感觉到有东西顶着她。
“艹。真恶心啊你。”
夜深人静,钱缪在床上辗转反侧,被子扑腾来扑腾去,突然间爆发出一声哀嚎,自我评价道。
放了寒假,他还是闷闷不乐心事重重,秦正大他们三天两头邀约打游戏打篮球,钱缪都没什么兴致。
被察觉到了不对,他也不好意思说,只能提起精神跟他们玩,夜里再一个人郁闷。
钱缪没谈过恋爱,也是头一次对一个姑娘感兴趣,他不知道该怎么相处,也是情有可原吧?
岑晚总不能一棒子给他打死,连个将功折过的机会都不给,就老死不相往来吧?
下学期同桌还当不当了?要一直不说话得多尴尬呢。
……
这已经是钱缪第三次从有岑晚的梦境中醒来,他长叹一声,捂住脸趴在枕头里埋着,非常深刻且清晰的意识到,自己真的完了。
他好像是被岑晚给迷住了。
今天是情人节、除夕、钱缪的18岁生日。
梦里的内容有些难以启齿,零零散散的画面一上午都在他脑子里打转,变得更加难以启齿,让钱缪更加愧疚。
那怎么办呢?
钱缪想,要不还是来个痛快的吧,他心里别扭,等不了开学了。当面道歉,岑晚骂他也行,怎么着都行,最起码说清楚、说开了,让大家都好过些。
这一年微信刚刚普及,大家使用的热情程度高涨,年三十儿的那些套路祝福在手机里轮番轰炸,再加上今天是钱缪生日,信息更多了。
班里的同学都加了微信,岑晚和钱缪也不例外,只不过他俩聊天对话框里空空如也。
反正肯定是等不到她主动给自己发了,这一点钱缪很明白,而且人家姑娘估计也不知道今天是他生日,就算她知道,也没有一定要祝他生日快乐的理由。
那就自己给岑晚发呗,有什么了不起的。
「我怕除夕晚上的鞭炮声太响……」
钱缪打了一句话又都给删了,觉得自己可真够假模假式的。
他暗灭了手机,穿戴好,跟家人说他出门一趟,晚饭前回来。
之前有回下大雨,钱缪送岑晚回过一次家,他知道地址。虽说直眉瞪眼就堵人家门去也挺冒昧的,但是有话总是面对面沟通要比文字好得多。
下大雨那天钱缪把自己校服外套借给岑晚了,第二天岑晚还给他,他穿上心里都咯噔了一下,那衣服上有股味道,若有似无,可是说明显也明显。
钱缪闻的出,这和岑晚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这么说更觉得他是个变态了,怎么还闻人家姑娘身上什么味儿呢……
他俩是同桌,有时候距离很近,尤其是午休睡觉,钱缪醒过来的时候甚至是脸对着脸,隔着不足半臂。
岑晚身上很香,具体是什么香,他说不出,但是就是还给钱缪校服外套上的那种香。
他爱干净,衣服天天洗,那香味第二天就没有了,钱缪早上上学的时候都莫名地失落。后来他让家里的保姆多买点儿市面上不同牌子的洗衣液和柔顺剂,没有一个和那味道相似的。
「不好意思,打扰了,你在家吗?方不方便出来一趟」
昨天刚下过一场雪,今天刮风,下午最暖和的时候也天气也挺冷,钱缪出门忘了带手套了,两手捧着手机,写写删删,发出这句话的时候手指已经冻红冻僵。
钱缪把羽绒服的帽子给自己扣上,采用发抖取暖。
没过一会儿,对话框顶部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钱缪盯着,等了又等,也没见其他动静。
是岑晚也在写写删删吗?
钱缪对着身后的别墅房顶拍了张照片发过去,果然,这回那头回复的很快——
「?」
「你在我家门口?」
钱缪舔了舔嘴,敲了了一个“是”,点击发送。
「就一会儿,我有话想说,能出来吗?」
钱缪手冻得不听使唤,打了错字又赶紧改过来。
「很快的」
他怕岑晚不出来,又发一条。
「我不是变态」
怕她看不出来。
岑晚那边没再回,顶部也没有“对方正在输入中…”,钱缪把手机揣兜里,两只手也塞进去,又疼又涨,回暖很慢。
远处有脚步声,嘎吱嘎吱踩着松软的雪。他转过身,是家居服外面套着厚外套的岑晚,脚底下是雪地靴,有种像雪人似的可爱,莫名觉得憨憨的。
岑晚还没想好每一句话要说什么、以什么样的表情,就看见钱缪缓缓咧开嘴,呲着大牙乐出来。
有点儿傻,但是挺好看的,他长得帅,笑起来好像冬天都要过去了。
“笑什么。”岑晚走过去,硬邦邦地说
钱缪还是笑,只不过牙收了收,“高兴。”
她愿意出来,愿意跟他说话,一块大石头总算落地了。
“诶,岑晚。”钱缪略尴尬地叫岑晚,清了清嗓子,认真说,“我为那天的事儿郑重向你道歉,我不应该不经过你同意就……就亲你。那天有点儿昏头了,当然,什么都不能当成借口,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他们很少这样站着说话,岑晚仰着脖子看他觉得好累。钱缪一直这么高吗?她怎么没发现,什么时候长个长这么快?
外边儿是挺冷的,岑晚一阵一阵的心悸,哆哆嗦嗦从生理到心理都不舒服,很异样的感觉。
岑晚敏锐地提取了关键信息,钱缪说他道歉的原因是「没有经过她同意」?
“你要是还不高兴,你就骂我,再让你踹我几脚。”他在嬉皮笑脸和诚恳严谨之间来回跳转,“我这心里挺不好受的,好几天没睡好觉了都……”
他后面半句声音渐弱,半真半假,怎么个没睡好,只有自己知道。
“所以你确实是想亲我吗?”岑晚顾不及多想,迎上他的目光问
给钱缪听傻了,先是一愣,后是一“啊?”。
他怎么也没想到岑晚这么生猛的大直球,像是一脚猛踹进胸膛里,倒抽口气,冷飕飕的风灌进肺里,开始咳嗽,咳得脸红,咳到笑出来。
钱缪眉眼弯弯,手虚掩着嘴唇,却内心敞亮道,“是啊。”
当下愣住的人换成岑晚了。
这大少爷人确实是挺傻的,这也太好骗了吧?
岑晚垂下眼睛,心里有点儿乱,似乎心悸的感觉更明显了,很是茫然,甚至是无助,只低低地“哦”了一声。
“哦。”钱缪学着她的口吻逗她,弯腰歪着脑袋看她的脸,志得意满,“所以你这段时间不理我,咱俩想岔了是不?”
岑晚不喜欢看他这幅嘴脸,好像自己能被他看穿看透似的,“想什么岔?听不懂。”
“又笑!”岑晚听的气急败坏,翻了他一眼,狠狠说,”还有话没话?我上去了。”
“诶,有有有。”
岑晚转身要走,钱缪就站她旁边,像拉她胳膊,手伸到一半又有所顾虑,没碰到她,而是大步跨过去,挡住她的去路。
“诶,就,毕了业咱俩能不能?”钱缪看着她的眼睛,脸上带着笑,闪着真挚的光,“我不耽误学霸学习,等你高考完的,行不?”
岑晚没说话,心口怦怦跳,忍了忍,开口时不怎么过脑子,“你喜欢我?”
这次的直球没把他镇住。
钱缪坦荡地点头承认,甚至带了点儿好笑的意味,“这大冷天儿的,我过来不明显吗?今儿什么日子?”
其实在他点头之前,就连钱缪自己也那么确定问题的答案,或者说他没怎么思考过。而确定答案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很多东西自由心证。
岑晚把对视的眼睛挪到自己鞋边上的积雪。
是挺明显的,今天是除夕还有情人节,当然,也是钱缪的生日。
他生日这么好记,她看大家学籍简历的时候,只一遍就记住了。
可是岑晚还是特别恍惚,这傻呵呵的大少爷,到底喜欢自己什么啊?总不能就真看脸吧?
“哎呦,今儿我生日!”钱缪佯装恼怒,死皮赖脸,“快点儿!祝我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
他片刻眉开眼笑,“嘿嘿”两声,说谢谢,又吸了吸鼻子,鼻涕都快冻出来了。
“行了,齁冷的,快进去吧。”钱缪两手插着兜,下巴朝身后的院子勾了勾,“我也走啦。”
“诶,钱缪。”
岑晚叫住他。
“怎么了?”钱缪快步返回来,站定在她面前
岑晚朝他勾了勾手,钱缪对她十分信任,几乎是出于本能似的弯下腰凑近,没直勾勾地盯着看,而是微侧过脸。
岑晚垫脚,在他冰冰凉凉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走吧。”她亲完向后退了一步
“诶,那可不行。”
钱缪声调愉悦地扬起来,这回可是岑晚主动,不能再怪他了。
欠债还钱,投桃报李。他微微欠身,岑晚没躲。
他找准时机立刻在她脸上同样的地方亲了一口。
你亲我之后我亲你,这些都是天经地义。
“哈哈。”钱缪开心大笑出来,“这会真走了,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