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不是那种嫉世愤俗的偏激者,以前不是,现在、未来都不可能是。
因为我有一对很好的父母,他们供应我日常生活所需要的物质,而且关心我的身体、心情和生活起居。
他们是我的骄傲。
我本来有一个弟弟,却在十岁那年车祸过逝。从此之后,他们把弟弟的爱加在我身上,而我也理所当然的接收过来。
原本以为我们会一直维持着家人的关係到世界末日,但,我错了。
直到今天,我才从餐桌上听到他们的内心告白。
妈妈小心翼翼的看着我:「宝贝~你还好吧?」
好?好个屁!谁听到这种消息还能很好的?
「你们...你们不是一直不错吗?」我的逻辑接不起来,把恩爱的他们和刚刚的话,根本不可能接的起来。
爸爸为难的看了看我,一脸心虚:「其实...我们在五年前就开始了,那时你还要准备考大学的事,根本不可能说。」
「那现在...现在我还没毕业啊?」没错吧?二月才过一半,命运之神不会对我那么残忍的。
妈妈握着爸爸的手,沉痛的说:「宝贝~你都长大成人了,该知道这个事实囉。如果现在不说,以后等到你结婚生小孩才说,不是很奇怪吗?」
八字都还没一撇,现在连男朋友都不知道要去哪挖,怎么结婚?
「可是...可是...」我在脑海里找着理由,想搪塞他们。
「我们还是会很爱你的,因为你是我们爱的结晶啊。」妈妈说这种话时,一点都不会脸红心跳。
但是我听了火气很大:「口口声声说我是你的xx结晶,为什么又要这么做?」
爸爸一脸正经的指责我:「什么xx结晶,是爱的证明。以后你找到了另一半就会知道的。」
「我管它什么啦!」丢下筷子,我用力的拍着桌子:「反正我不准你们离婚!」
「啊?!」他们傻住了,一脸的慌恐。
「我说不准就是不准啦!」对,我发起脾气来就是这么任性!管他们怎么想,一定要以我的想法为主。
「但是..」妈妈眼里的泪开始打转:「宝贝...我们已经答应对方了呢。」
「答应?答应什么啦!我不答应啦!」
门铃凑巧的响了起来,爸爸也很主动的衝去客厅开门。
妈妈还是一脸哭丧,她正可怜兮兮的看着我:「宝~贝~...不要这样么,答应妈妈一次,好不好?」
「我说不要就是不要!」我用两手摀住耳朵,拒绝她的肯求。
爸爸后头跟着的是我们几十年的好邻居-秦伯伯和秦伯母。
他们的脸色很凝重。
「青芸。」秦伯伯的鬍子总是留的很乱,任它乱长。
他那双小眼珠盯着我:「我们知道这消息对你来说太震惊了,可是再这样下去,根本不能解决问题的。」
「不要叫我名字!」我瞪着他,像看着多年的仇人一样。
秦伯母的肩膀缩了缩,在一旁的爸爸把手放她肩头上,像在给她打气。
我很想吐,这些人不是我的父母和长辈,他们让我想作噁。
秦伯母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着:「你现在一定很乱,还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但是,青芸,我们不能强迫你现在接受。你可以好好的想一下、睡一觉,也许过几天就会好了。」
她的声音还是一样的轻柔,却进不了我的心房。
「不会的。」我听见自己的声音颤抖着:「我永远不会承认,你们离婚也好、结婚也好,我的父母只有一个,不会再换的。」
「你还没试怎么会知道?」爸爸还在拚命挣扎,努力劝说着:「我们都是你最爱的人啊,不过是换个角色....」
「说换就换吗?那你可以随便去街上抓个人来代替我当你女儿吗?」我的心情很乱,口气也很衝:「如果那么想换的话,你们为什么不能行行好,当初就该把我和弟弟的命换过来啊!」
「青芸!」爸爸大声的吼着:「秦伯伯他们不是陌生人!」
妈妈则是受到很大的伤害,脸色变的惨白:「宝贝...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从来没想到要你和你弟弟换过来...」
我把餐巾用力的抓下来,上面的菜肴、杯子、碗筷全部掉到地上,盘子碗筷摔了一地。
他们看着我的动作吓的说不出话,秦伯母还跳了起来抱住爸爸。
我一脸很酷的样子,低沉的说着:「要是你们可以把这些摔破的杯盘恢復成原来的样子,我就接受你们今晚说的事。」
不等他们回过神,我早就衝上楼关回自己的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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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痛的感觉,我很少知道。
因为我有个美满的家庭,有爱我的爸妈和很好的环境。
即然在爱情的国度里没有我的份,那亲情的世界里总该有我存在,我一直都这么想的。所以在师长眼中我是个品行端正的好学生,在家里则是准时回家、按时写功课、帮忙作家事的好女儿。
没想到,这个世界还是有毁坏的一天。
就因为这样,我不能接受另一个人来当我的父母,绝对不可能!
此时窗户传来扣扣的声响,那是碎石头敲在窗户上的声音。
我知道,是秦小白的暗号。
平时若听到他的暗号,我会很开心的开窗户。但是..我现在没那个心情。
我把头埋在枕头里,闷闷的哭着。
敲窗户的声音还一直持续着,而且愈来愈大。
我的哭声也愈大,我要让在隔壁房间的爸妈知道,知道我有多伤心。
手机响了起来。
看着来电显示,我很想切断,手指还是不由自主的按了话键。
「为什么不开窗?」那头的人很火。
「我不想跟姓秦的通话。」说完,我掛了电话。
过没几秒,手机又响起。
我瞪了它好一会儿,很慢很慢的接了起来。
「掛人电话是很不礼服的不知道吗?」他在那头吼着。
「打断别人伤心的权利是很霸道的行为,你不知道吗?」
「我管你伤不伤心!现在我们是坐同一艘船上好不好!出来啦!」
「不要!」我抬起姆指要按下红色电话的按键。
他像是有预知能力一样,吼的更大声:「林青芸!你再给我掛电话试看看,明天我就让你哭笑不得!」
五分鐘后,我梳洗好完毕推开房门。
门外的爸妈反应不及,两个人一脸尷尬的搔头。
「宝贝...你要出去啊?」妈妈的脸很红,但是她的眼睛更红。
「嗯。」
「很晚了咧,现在治安又不好...」爸爸很担心的看着我顺便打量着我的穿着,他总是很专制的不准我穿太露。
「我要和秦小白出去。」
「这样哦。」
他们一直跟着我到门口。真是让人好气又好笑的一对宝。
我打开门,回头说:「明天我没课,不用帮我准备便当。」
妈妈坚持着她的宝贝不可以受到外食的污染,所以总是帮我准备很“丰盛”的午餐。
直到走到围墙外,他们才依依不捨的关上门。
秦小白的脸在月光下显得更白,嘴巴弯了个不爽的弧度。「你爸妈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让你长大啊?又不是三岁小孩。」
「总比你被当狗餵的好。」叫他小白不是没有原因的,秦伯父他们的教养方针是採完全放任方式,从他五岁那年就得开始准备自己的早餐。
小白的脸像是被闪电打到似的,因为他的眼睛抽搐了一下。
通常这种表情就是我说到他的痛处。
公园里的灯光很暗,白天还好但晚上常有不名的人士在这边逗留,如果比较晚回家我都是走另一个方向。
「喂!你打算怎么办哪?」他低头看着那堆沙子问。
「你问沙子吗?」最讨厌别人说话不看自己,又不是长得很丑。
他瞪着我。
好吧!就是因为没有林志玲的美貌,所以老是被丢白眼,我习惯了。
「不怎么办啊,他们都是五六十岁的人了,该怎么做他们自己最清楚。」
「拜託~就因为是五六十岁的人了,才搞这种飞机,你不会呕吗?」
刚刚哭好久,哭的我嗓子都快哑了。「我是绝不承认的,除非天塌下来。」
小白坐在栏杆上,无奈的垂着肩:「好不容易才升到组长,现在居然给我来这一套!下礼拜就要去办公证耶,我要拿什么理由去向公司请假?」
我笑着:「很简单哪,就说父亲再娶、母亲改嫁。」
很荒唐吧?他们还真会搞,离婚结婚同一天,还是原班人马呢。
「林青芸。」他不敢置信的张大眼。「你真的要向你们教授这么说?」
「我有说要去吗?」
「你不去?可是伯父伯母...」小白是个孝子,他很少违抗秦伯伯他们。
我蹲下去用树枝划着沙地。「我如果去了,他们就不会离婚吗?别傻了,只会让他们更高兴。」
「而且,我也够大了。像你说的我又不是三岁小孩,该有自己的主见。」
「那你还没说你要怎么做?」
我抬头看他,不明白他这样的人也可以当上组长?难不成他的老闆是个只注重外表的人?
「不怎么做,反正我下礼拜就搬出去了。」
「你要搬出去?」他大叫着。
我挖了挖耳朵:「不用那么大声,我听的到。」
小白的脸因为激动而红润着:「伯父同意吗?」
「我还没说。」
他的眼神更讶异了:「那你还要搬?他们一定反对的...拜託拜託..你可不要牵拖到我这里来啊,我不要当万年罪人。」
「什么万年罪人,我又不是瘟神。」这叫同甘苦共患难的朋友吗?想当初还是他苦苦哀求,我才愿意和他结盟为好兄弟的。
「你一定要等过几天再说,不然我爸他们一定会说是我带坏的。」他很认真的交待着。
小白上了大学以后就搬出去自己独立,我很羡慕他,所以曾在爸妈面前提过,但是他们说什么都不肯。
我踹了他一脚,他马上跳起来:「干嘛啦!很痛咧。」
「没事,脚抽筋。」我伸直脚拉扯着脚背的筋。
小白哼了几声,插着手:「不过~要是被你的崇英姐知道,她肯定会替你说话的。」
崇英姐是唯一敢在爸妈面前兇我的人,也多亏了她,我的才不会宠成无法无天的娇娇女。
说归说可惜的是,她人远在美国,根本无暇顾到这边来。
「不说了,我要回去了。」
「喂!你一定要过几天再讲啊,求求你啊。」
没路用的男人,还不是怕被骂!
「知道啦!」我闷闷的低着头快步走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