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来是事情发生的三天后了,喉咙如灼热般的烧疼,连带语音嘶哑,就像隻乌鸦喊叫。
    当我一睁开眼,便与军医张运四目相对,张运苦着一张脸对我说,「谢天谢地,公子你终于醒了。」
    我一时间发懵,后知后觉惊惧地要伸手去拿床边上的面具。
    张运将面具拿走,微微一笑,「公子不必担心,只有我知道公子是女子的身分,王爷已经威胁过我若说出公子的真实身分就会立刻把我五马分尸了。」
    绷紧的神经瞬间松懈了下来,这时才发觉全身痠麻不已。
    李昀正巧拿着一本厚册走了进来,见我醒了,脸上欣喜将厚册放在桌上快步朝我走来,伸手摀着我的额头,柔声问,「身体如何?看样子烧退了。」
    「好多了。」我勉强发出声如孑孓。
    「那我出去替公子煎药。」张运终于可以全身放松了,连带的都觉得空气新鲜了许多,他揹起药箱走出军帐外。
    我强撑起身子要坐起来,李昀连忙将枕头垫在我身后让我倚靠着枕头,他口中滔滔絮絮,「怎么不多睡一点,张运说你受了风寒,多睡一点对身体有帮助。」
    「好多了。奸细怎么样了?」我哑着灼热刺疼的嗓子问。
    提到奸细,李昀拧拧眉,将我盖在肚子上的被子拉好,这才自信的笑了笑,「这你不必担心,不出一日,那奸细就会自己耐不住露馅的。」
    我扬眉,有些好奇,「你有什么计画?」
    李昀不答,他轻轻将我的手拢在自己宽大带着厚茧的掌心里,用无比轻柔的声音低低道,「如玉,放心吧!我不会再人伤你一分一毫的。」
    一股暖洋在心中淌流而过,涓涓而来带着轻柔慢舞的涟漪,李昀说的话不多,我却总是记得他给我最安心的三个字:放心吧。
    「我还没向你道谢,谢谢你那日衝入人群握住我的手。」
    握住我徬徨无措的心。
    李昀微微一征,似是没想到我还愿意提起那日的伤痛回忆,他嘴角勾起,将我的手紧紧握在掌心,「其实那日我……」
    他的话未完,帐门外传来孔武有力的喝斥声音,然后听见王二用气愤的语气喊道,「王爷,抓到奸细了。」
    李昀表情有些满意,他拍拍我的肩膀,嘱咐道,「你身子尚未痊癒,还是留在帐中休息,我出去瞧瞧。」
    我看着自己的手,只觉得他掌心馀温犹在,深深烙印在了我心上,几分犹豫之后,我缓缓开口唤他,「李昀。」
    正要掀开帐门的李昀回过头,应了一声,「恩?」
    「小心李慕。」我抬起头与他双瞳对目。
    李昀愣了愣,「三哥?」
    帐外又传来混乱的声音,我牵强的笑了笑,「你先处理奸细吧。待你回来,我再说给你听,所有我知道的。」
    「好。」李昀原本舒展的眉头又拧了起来,带着沉重的心情走出帐外。
    关于三哥?他从不知道如玉与三哥是认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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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那老太婆套出话没有?」云弼已经受够了兰嬤嬤的疯癲,他秀气的脸乌云密布。
    淡兰坐在椅子喝着热茶,从容地答道,「兰嬤嬤在地牢被求刑的没日没夜,只怕要从她口中套出话还要些时日。」
    自从淡兰被从皇宫地牢救了出来,云弼和王晴把她暂且安置在宋大夫的医馆里,问安客栈前整日有六王爷的人和皇军来回巡逻,而淡兰也得知月如玉就是玉面公子的实情,只是没有表现出太惊讶的表情,只是恍然大悟,「难怪觉得月三小姐有种与眾不同的特质。」
    兰嬤嬤有些精神失常,暂时被关在医馆的仓库里。
    「云弼,看来盛京我们不宜久留。」王晴拿着手中的密报推门走进医馆的客房,面无表情地像个冰人。
    云弼从椅子上跳起来,有些兴奋,「那太好了,我们赶紧上泰北找公子。」
    「不能去泰北,六王爷正到处派人找月如玉还有你和我,若是我们前去泰北,就会被发现玉面公子就是月如玉,到时公子的处境就糟糕了。」王晴略为沉吟了一会儿,严肃的说。
    云弼颓然垂下肩膀,鬱鬱寡欢。
    「不如去邯国吧,开好问安客栈就可随时联系月三小姐,虽说六王妃来自邯国,不过只是个远嫁公主,不可能立刻接收到邯国的消息。」淡兰冷静的不像个小姑娘,她提出自己的意见。
    「淡兰说的有理,羌鲜现在内乱,邯国的确是最好的去处。」王晴附和淡兰的意见,不等云弼还要发表其他异议,王晴转过头一一交代淡兰,「兰嬤嬤有吐露任何消息立刻飞鸽传信过来让我们知道,还有也不要随便上街走动,虽然太后此时尚未有任何动作,一切还是小心为上策。」
    淡兰乖乖地点点头。
    王晴想了想,将悠远的目光望向隔壁房,叹了口长气,语气有些恳求,「小岩那边……也麻烦你多照顾了。」
    小岩的情况到底是糟的,就连进食也只能勉为其难的嚥下软粥,不过小岩的求生意志很是坚强,自从醒过来之后只是平静的待在床上,有时候会坐上一整天一动也不动,云弼非常不忍,经常在窗外望着发呆的小岩许久,然后偷偷抹泪。
    生与死,由你。
    小岩选择了生,只是往后的日子漫长的让人感到绝望无比。
    全都交代完毕之后,王晴和云弼收拾行李准备待宋大夫回来告知一声后立刻上路。
    另外,盛京的魏府中也藏着不为人知的祕密。
    魏府里的鶯语院里清新雅致,庭院中种满繁花,蝴蝶蜜蜂飞舞其中,鹅软石铺成的小径被阳光照射的闪聂出光芒。
    房间内传来两名女子的声音。
    「没想到你没把邯国小公主杀死,我以为你该恨她的才是。」面容艷丽倾城的女子坐在梳妆台前修着自己纤细修长的指甲一边漫不经心道。
    与她谈话的正是那日在六王爷府逃出的娜莉,娜莉不屑的一笑,「怎么,你很失望?」
    女子停下动作,转过头美眸中闪过厌恶,犀利扫过娜莉,「你现在是寄人篱下,若不是李慕的交代,我就会把你丢出去,你可要知道全大唐都在搜你,说话最好给我老实点。」
    娜莉冷哼了一声不再答话。
    「语儿。」魏丞相的声音在房门外响起。
    魏卿语站起身,用眼神示意娜莉躲去屏风后面,待娜莉心不甘情不愿地躲好后,她这才前去开门,巧笑倩兮问道,「爹,有什么事?」
    魏丞相走了进来,将房门掩好,喝了一口茶后冷笑一声,「太后那个贱人倒是贵人多忘事,事情做完拍拍屁股了事,把和我的约定给忘的一乾二净。」
    魏卿语抿抿嘴,小声地说,「爹,再怎么说也是太后,说话还是小心些的好。」
    「语儿,明日你就跟着爹一起上早朝,我看太后还怎么呼咙我。」魏丞相神情阴鬱。
    隔日,魏卿语跟着魏丞相去了皇宫,在文武百官下朝了之后特地等在太后的凤栖宫前。
    宫门前一小宫女探出头来细细说道,「太后娘娘请魏大小姐进殿。」
    魏丞相木下脸,转头对自家女儿叮嘱,「语儿,你该得的你必须自己争取,去吧!皇后这位子,从前月如玉还在不是你的对手,如今月如玉不在,皇后非魏家莫属。」
    魏卿语艷丽的精緻容装上轻轻点了下头,缓缓地走入凤栖宫中。
    太后近日被皇上的事与愿违弄得不是很清心,听闻今日魏卿语进宫,她难得换上好心情,迎接自己相当看中的皇后人选。
    「卿语给太后娘娘请安。」魏卿语优雅的福了福身,儼然个乖巧的大家闺秀。
    太后眉开眼笑,朝她招招手,「好语儿,快过来让哀家看看,这几日不见似乎瘦了许多。」
    魏卿语缓步走向前,太后握住她的手细细摩擦,含笑道,「语儿,怎么有空过来看看哀家这老太婆?」
    魏卿语只笑不语,盈盈像朵娇花绽放。
    太后也知道自己是明知故问,她看着魏卿语柔软无骨的纤细手指,叹了口气,「近日皇上与哀家闹了小脾气,不过语儿放心,皇后只许给你一个人的。」
    「娘娘,皇上和三王爷往凤栖宫过来了。」一名小宫女小声在太后耳边说道。
    李慕?魏卿语眼角突地跳了跳,瞇起眼有些不安。
    太后笑笑,转过头对魏卿语说,「正好。」
    李唯和李慕一前一后走进凤栖宫,太后恍若未见李慕一般,亲暱的拉过李唯的手与魏卿语交握,笑顏敞开,「皇上,您瞧多巧,语儿这才刚来,您也过来了。」
    李唯淡然的脸上面无表情行云流水立刻抽出手,甚至只扫过魏卿语一眼就转开目光。
    「太后娘娘万安。」李慕金色细捲的瀏海盖住双目。
    「阿,是三王爷阿,这平日不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吗?」太后这才佯装察觉到李慕的到来。
    「是朕让三哥进宫的。」李唯对太后语气有些不满,他转了话锋,「前些日子皇宫地牢被人劫狱,朕听说被劫走的兰嬤嬤以前是太后身边的人?」
    提起已经快忘记的兰嬤嬤,太后不怎么在乎的道,「劫了就劫了,兰嬤嬤能知道什么?放在地牢也是浪费粮食。」
    李唯瞇起丹凤眼。
    李慕爱恋的目光始终停留在魏卿语身上,而魏卿语却垂着眼瞼轻倚在太后身边,明明近在眼前,他却觉得他与魏卿语的距离隔着千山万水,怎么摸也摸不到。
    他握紧双拳,决定为自己争取一次,他沉思了一会儿道,「臣想请皇上赐婚。」
    李慕一说完,一旁的魏卿语藏在衣袖的手紧捏着衣角,掌中濡湿一片,说不清自己复杂的心情是兴奋还是紧张。
    李唯有些讶异,取笑道,「朕倒没像到三哥也有请朕赐婚的一天,三哥是看上哪家的闺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