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落在他眼皮的时候,炭治郎才悠悠转醒。以他平时天未亮便出门砍柴的生理时鐘而言,算是醒得迟了。
他睏倦的眼眸半睁半闭,手臂本能地往旁一探,毫无馀温的被褥让他瞬间弹开了眼皮。
义勇先生?!
昨晚的回忆瞬间如潮水般涌来……他是如何放浪地骑在义勇先生的身上,摇晃着腰部,不知羞耻地央求对方让他解放……一次又一次的,两个人的身躯紧密结合在一起,像是要补足这些日子以来未能见面的空虚与想念……一直作到他失去了意识,沉入甜甜的、无梦的黑暗。
炭治郎收回手臂,抚摸着自己身上的睡衣—舒适而乾爽,还隐隐飘着肥皂香气……哎,还大言不惭地说要当义勇先生的手臂呢,结果事后还是劳烦他清洗了……真是丢人!
炭治郎懊恼地想。
话说回来,义勇先生去哪儿了呢?又出去打猎吗……嗯?那现在……屋子里岂不又只有麟瀧师父?那自己……是出去好?还是不出去好?
炭治郎搔了搔一头乱发。
不管怎么说,总不能瞒着师父一辈子吧,而且,义勇先生也已经认同了自己的感情,没什么好害怕的,要坦坦荡荡的,好好地在师父面前告诉他:自己决定要跟义勇先生在一起的决定。
炭治郎缓缓撑着痠麻的腰背坐起身,正准备换装,就听得一苍老威严的嗓音在门后响起:「醒了就出来吃饭吧,我煮了粥。」
噢……
炭治郎的脸孔飘上一朵红云。
看来,义勇先生说的没错:他昨天偷溜回来见义勇先生的事,师父早就知道了,只是选择睁一隻眼闭一隻眼而已。或许……连自己会偷溜回来的决定,师父可能也早已料到……所以才故意说那些话试探他……
炭治郎一面换装一面应声:「是,师父,马上出去。」
炭治郎不待吹凉便狼吞虎嚥地扒着碗内的粥。粥不是一般的白粥,加了肉末、野菜、蕈姑……一起熬煮,炭治郎吞了一口才察觉自己有多饿,唏哩呼嚕地,一下就吃完了一碗。炭治郎咂了咂嘴,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师父,我能再吃一碗吗?」
师父煮东西还是那么好吃,而且,早上就用这么丰盛的配料,好难得呀!炭治郎天真地这么想。
麟瀧看了他一眼,嚥下口中的粥,道:「吃吧,我备了很多,你昨晚应该消耗了不少体力吧。」
「……」
麟瀧平平淡淡的一句话,炭治郎却彷彿被雷劈到一般,瞪圆了眼,喉头也哽着,不知作何反应。
该不会……师父有听到……声音吧……天啊,谁来帮他挖个地洞让他埋进去!!他不想活了!!简直没脸见师父!!
炭治郎冷汗热汗齐冒,吞了吞口水,飢饿感一下都飞光了。他战战兢兢地放下碗,正襟危坐,结结巴巴地说:「师父……对不起……」
麟瀧瞥了他一眼,道:「对不起什么?虽然是吵得老夫一晚上睡不好。」
炭治郎的额头都快垂到榻榻米上,头顶白烟裊裊上升。
「对不起……」那个洞可能要挖深一点,让他再也不要爬出来见人。
「可是……我是真心喜欢义勇先生的……虽然说,可能没办法给义勇先生一个平凡的家庭,但是,我会一辈子陪着他,当他的手臂……」炭治郎盯着榻榻米,一字一句地剖白自己内心的决定。
食物的香气繚绕下,沉默笼罩着两人。好半晌,麟瀧才叹了一口气。
「罢了……你和义勇,都是受了许多苦的孩子,也都是心性纯良的武士……老夫希望义勇幸福,何尝不希望你幸福……抬起头来吧,炭治郎,老夫没有怪你。你和义勇深思熟虑后的决定,老夫会尊重你们的。」
炭治郎『虎』地抬起头来,眼眶盈满了泪水。「师父……」他哽咽地唤。
他没想到,麟瀧师父这一关,竟然这么容易就通过了。原本以为,按照师父的个性,应该会遭遇到激烈的反对,搞不好还会被痛骂一顿、逐出师门之类的……没想到,师父不但接受了,而且还完全理解他们的想法……遣词用字全是对他和义勇先生的疼惜。
师父对他的恩情,真是还也还不完。当初他带着成为鬼的禰豆子,家破人亡,不知何去何从,若不是义勇先生引荐,麟瀧师父收留,让他进了鬼杀队,哪有现在和乐融融的结局。
他心中已经早准备好了,面对麟瀧师父的责难时,该应对的说词,没料到,这些准备,全都派不上用场,师父就已完全理解并接受了。
「麟瀧师父!」过往回忆与满满的感恩在内心翻涌,炭治郎再也忍不住激动,一跃起身,紧紧地扑抱住麟瀧。
父亲早逝,麟瀧于他而言,严厉又慈爱,就像是另一个父亲那般,而义勇先生,则是一直引领他的兄长。这两人,对他而言同等重要。他想要一辈子跟义勇先生相守,也衷心期望得到麟瀧师父的祝福。
而他,何其有幸,两个愿望都达成了。
「谢谢你……师父……」他埋在麟瀧的颈项间,喃喃道。明明是值得高兴的事,眼眶中的水汽却还是忍不住,落下了一滴。